“跟着我干嘛?”
在苏诀默不作声跟着霍寻从卧室到洗衣房又到洗手间的时候,霍寻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苏诀透过镜子看霍寻的脸,说:“你额头没事吧,到底磕哪儿了?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
霍寻说:“脑震荡,你别跟我太紧,容易出现二次伤害。”
苏诀连忙后退几步,和霍寻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但仍然不忘求证,“真的假的?撞什么了怎么会脑震荡,你别骗我啊,这个很严重的。”
霍寻:“真的。”
“那你是不是得卧床啊,好像脑震荡不能乱走动来着。”苏诀不知道霍寻嘴里到底哪句才是实话,但他应该不至于拿这事开玩笑,所以这会儿苏诀也安分不少。
“只是轻微,没什么症状休息两天就好。”霍寻看苏诀大有要好好盘问一番的架势,又说:“医生说要静养。”
苏诀很快明白了霍寻的意思,他把声音放轻来:“你是说我的声音要小一些吗?”
霍寻皱起眉:“你说什么?”
嘴巴在动但叽叽咕咕的一个字都没听清。
苏诀:“那你是不是也不能洗澡了啊?你这额头也不能碰水吧?”
他在浴室说个没完,霍寻终于抬起手,把他推了出去,关门。
没想到洗完澡后出来,苏诀仍然守在门口。
目光直直的,看上去应该一直盯着门。
“你当门神吗?”霍寻走过来在他脸上拍了拍,离开。
苏诀回过神,继续尾随。
“我怕你在浴室晕倒,我刚刚上网搜了,轻微脑震荡也是要好好休息的,要保证充足睡眠,你明天不能去上班了。”
“不上班。”霍寻上床,看苏诀还杵在一边,“你很精神是不是?还睡不睡了。”
苏诀盯着床铺,歪着脑袋一副深思的样子。
“又在想什么?”霍寻问。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分开睡啊?万一我晚上乱动,打到你脑袋怎么办?”苏诀对自己睡相差这一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小时候就听霍寻说过自己睡觉的时候喜欢挤着他。
“那你回你房间睡。”
霍寻也没有非要苏诀睡自己床上,只是觉得苏诀的房间很久没有人睡,怕有灰尘才让苏诀过来。
“不行。”苏诀一口拒绝,“我得陪床照顾你,你赶紧睡吧。”
“陪床?”霍寻实在不知道苏诀在小题大做什么,居然能说出陪床这种词,看来他对自己熟睡之后什么样子并没有一个十分清晰的认识。
苏诀这时候已经跑出去,没有听到霍寻这句质疑的话。
过了一会儿,苏诀又跑回来,手上抱着两床被子,他蹲下,把其中一床展开铺在地毯上,然后躺了下去,又拉过另一床稍薄一些的盖在身上。
霍寻听到苏诀细小的声音从地上传来:“我就在这打地铺,你有什么事喊我就行,对了,你明天早上起床也小心一点,不要踩到我。”
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万一……给你绊倒了……就不好了。”
“……”
次日,霍寻在睡梦中被一阵闹铃吵醒。
他还没睁开眼,胸膛就被什么东西推了推,一阵哼哼声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呜…闹钟……”
霍寻低头,看到苏诀正裹着被子手脚缠在他身上闷头大睡,几乎要将他挤下床去,且有继续往他怀里拱的趋势。
“……你为什么要定这么早的闹钟?”霍寻克制住把他从自己身上掀下去的念头,问。
苏诀头完全埋进霍寻怀里,睡得死沉死沉,根本没在听。
屋内开着空调,合适的温度,霍寻却热出了汗,他半撑起身,手指插进苏诀头发里,稍一用力,苏诀的头就顺从地仰了起来。
闹钟停了又响,苏诀头发乱糟糟,面容痛苦地皱起来,就是眼睛怎么也不睁开,霍寻盯着他那张不高兴的、似乎是挣扎着要醒但还是失败的脸看了一会儿,最后松手,苏诀又像条没骨头的猫一样摊回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那丝一样质感柔软的发丝从指缝流走,霍寻一时间都有些困惑,眼前这团莫名其妙爬到自己床上的东西和昨天说要照顾自己的苏诀是不是同一个物种。
但他很快又想起来,好像昨晚把苏诀抱到床上的人是他自己。
在闹钟又一次开始疯响之后,霍寻终于结束了凌乱,翻身下床。
洗漱完,霍寻去到厨房,打开冰箱查看食材,准备今日的早餐。
简单煎了几个蛋,又煮好面条,霍寻关火,回到卧室叫苏诀起床,结果刚进门,就正好撞见床上那人卷着他的被子一个翻身,从床的边缘将要掉下去的画面。
霍寻眼疾手快,在他落地之前及时把他捞了回去。
睡梦中体验了一把失重的苏诀身体一抖,猛地睁开了眼,坐起来“啊”地大叫了声,他大口呼吸,一双眼睛圆圆地望着霍寻,仿佛惊魂未定,还没缓过神。
“还没睡醒?”霍寻抬手,掐住他的脸颊肉,轻轻捏了两下,冷笑着问:“陪床,照顾我?”
苏诀眨眨眼,瞬间就回魂了。
·
洗漱完出来时,苏诀看到霍寻已经把早餐都端上餐桌。
他到餐桌前坐下,环顾四周,问霍寻,“呆呆呢?”
霍寻说:“送走了。”
苏诀慢半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什么叫送走了?”
“字面意思,有人要领养,就接走了。”霍寻语气平常,好像在处置一件不需要的东西。
苏诀这下连饭也顾不上吃了,把勺子一搁,质问:“为什么要送走?我什么时候说不养了?”
“当初说好的,只是暂时养一阵,等有人领养就把它送走。”霍寻帮他回忆,“你忘了?”
苏诀并没有忘,呆呆的到来是一个意外,它并不是被期待着来到这个家的新成员,而是苏诀高三那年,偶然救助下来的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那是个寒冷的冬天夜晚,苏诀晚自习下课,在学校门口打车,天气冷,还下了雪,司机很久没接单,苏诀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一声微弱的狗叫声,他顺着声音摸过去,在花坛附近发现了正在生产的呆呆母亲。
狗妈妈窝在一个泡沫盒子里生小狗,它浑身脏污,腿脚上还有血迹,像是受了伤,不知道是被车轧了还是被人打了,叫声也很是孱弱。
苏诀和几个同学一道把它送去宠物诊所,医生给大狗接了生,小狗出生了,眼睛都没睁开,狗妈妈就永远闭上了眼睛。苏诀作为原始救助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几只小狗的再生父母,他给几只小狗拍了照,发到网上找领养,因为舍不得,私心留下了一只,带回了家。
但没想到霍寻对于苏诀要养狗这件事的反对态度却极其坚定,从小到大霍寻几乎从不拒绝苏诀,苏诀要什么他就给什么,这是第一次霍寻这样坚决地拒绝苏诀的请求。
他给出的理由是苏诀马上要考试了,这时候养一只狗会分神。
养狗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吃喝拉撒要遛要陪伴,苏诀学业压力大,霍寻工作也很忙,因此虽然苏诀有点儿难过但也能理解,最终两人协商,等找到领养人,就把狗送走。
谁想到这是只听力受损的小狗,小狗被第一任主人领养走后又被退了回来,还是霍寻亲自去接回来的。
从那之后这狗就暂时留下来了,大部分时候,是苏诀在照料,有时候霍寻也会承担给小狗喂食、洗澡、带小狗遛弯儿的日常任务,苏诀还以为霍寻已经接受了这只小狗,没想到只是出去了半年,霍寻就悄无声息先斩后奏,把小狗送了人。
苏诀问:“你送给谁了?”
“一个爱狗人士,你放心,它在新主人那儿过得很好。”
霍寻的话却没有起到任何的安慰作用,苏诀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胸膛很快地起伏,盯着霍寻,又开始为了一件小事在那儿和他置气。
霍寻又说:“实在担心的话我把新主人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可以看看它的近况。”
霍寻越冷静,苏诀就越冷静不了,他想起自己在外面有几次问霍寻呆呆在干嘛,霍寻都没有明确回答他,而且从他走后,霍寻也一次都没有给他发过呆呆的视频,哪怕是照片也没有一张,想到这些,他几乎是抓狂地接连不断质问:“你送走多久了?是不是我前脚刚走你就把它弄走了?”
“没多久。”霍寻说:“刚满一个月。”
一个月,孩子走了一个月,再回来都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家了。
苏诀眼泪要掉不掉的,不管不顾道:“我要把它接回来。”
“不允许。”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接受它了吗?为什么又不养,而且你不养了可以跟我说啊,我现在不忙了,可以自己照顾它。”
“你还在读书,怎么照顾它?上了大学就以为轻松了?”
苏诀的一切都是霍寻一手操办,他甚至都没有自己一个人租过房,更别提赚钱养家了,连早餐都是霍寻做好,送到桌上还不吃,还跟他闹,霍寻并不相信他能养好一只宠物,更何况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海外,“养狗并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先把自己养好再跟我说这些吧。”
“你又这么说,你怎么知道我养不好?”苏诀一怒之下站了起来,是个准备和霍寻大吵特吵的架势。
看着他这副不知好歹的模样,霍寻不知是气笑了还是怎么,他捏了捏手中的杯子,也放了下来,站起来走到苏诀面前,单手揽过他的腰把他连拖带抱地拽到电子体重秤,把人放了上去。
苏诀挣扎,死不就范,霍寻只能把他卡到墙壁和沙发之间的角落,强制他站好,又按着他后脖子让他看体重秤上的数字。
“自己看看,半年轻了……十斤。”霍寻看到那数字脸色也变黑,他咬了咬后槽牙,将“十斤”两个字说得很重,“当初闹着要出去读书的是你,现在一声不吭跑回来的也是你,饭不好好吃,做个噩梦都要信息轰炸,跟我说可以养好小狗,这就是你说的能照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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