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楼下有只野猫，橘黄色的，喜欢蹲在草丛下。那棵树的那个地儿的阳光很好，正对着周全的书房。
周全常下班早时。便在下班路上，给这只猫带点零食。后来可能嫌麻烦。就在家里买了几袋猫粮和猫条，堆放在进家的门口。
前些日子。周全被调到了县里，离家有点距离，所以那天我陪着周全去买了辆代步车。
如果是开车的话，虽然来回也就花个把小时，但周全回家通常也很晚了，所以有喂小猫的任务就落在了我头上。
我喜欢过猫。小时候养了一只，但被车压死了。
从此我再也没有猫。
心里留下了阴影，一直伴随着长大之后。每当看到一只路边上的猫，心里第一个画面，就是一具死状凄惨的死猫尸体。
那只橘黄色的猫喜欢在那地上打滚。太阳把地晒得暖烘烘的。小猫肆意地在地上掀着肚皮。摸摸肚子上的毛。它就把脑袋蹭过来。就在我学着周全的样子，在地上逗弄起了小猫。
我看着那只猫，总想着周全的样子，在脑海里盘旋着。
猫笑时，脑海里的周全也跟着笑，想着想着，我嘴角笑意总是在不经意间爬上嘴角。
“笨蛋。”我对着卖力撑着脑袋想要够到我的指尖的小猫，轻声笑道。反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印象里，那是个冬入春的交季。是周云，我在家里无聊的刷着英语单词，冬天的暖阳把我的脸晒得昏昏欲睡。
门竟然然开了，是周全。
他今天回来得很早。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看到他出现在门边，我还有点惊讶。
“回来这么早?”我撑起脑袋问他。
“嗯，今天没啥事。明天我又休假，所以提前回家了。”周全把背上背的包放在门口，向客厅内走了进来。
“猫猫，我早喂了。”我对他说道。
周全走到客厅，接了杯水，听到我的话，忽然想起来问我：“猫猫呢？在哪呢。回我时没见着它。“
“不在门口嘛?”我放下手里的书：“出去玩了嘛，刚刚你回来前。从书房门上才看到它。”
“哦，是嘛？”周全快走两步，又往书房门那边望了一下，猫猫确实不在那里。周全有点失望。
“今天午想吃什么？”周全收起神色，走到桌边问我。
“随便吧。”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想了想也就这么回他了。
“哦，哦，ok，行吧，我随便弄点。”看样子周全也没什么想吃的，他索性也是随便了。周全坐在我旁边，看我背的英语单词。
“3500背多了啦？”周全像个家长，开始过问我的学习情况。“那天回来就说你要开始学英语了，也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天，有什么进展。”
我双手一摊，叹了口气，意图表明也就那样吧。
该记得都记了，记不住得，也没招了。
“哼”周全轻笑了一下，“我考考你。”我把单词书往他那边一推，顺着他的意让他抽查起来。“结构。”“structure？”“忽略。”“ignore。”
手机铃声终于打断了这次周全的抽查。周全似乎也很急味，这时候有人给他打电话过来。
“喂？咦，陈叔？什么事？”周全问电话那头。
“陈叔？哦，几个月前在警局门口遇到的那个人。”
“哦？”周全起身，往书房方向走。可能听到了些话吧。愣住，回头看了眼我。“没事，你讲吧，我听着呢。”
周全轻轻把房门关上，留下我一个人在客厅待着。
重新拿起英语单词，怎么看，也没能看进去。单词畅通地从左脑滑进又从右脑滑出，心里莫明开始烦躁，这样的感觉让我厌烦。
单词书拥一边，把周全按得水一顿而尽。回想起周全那头电话传来的声音，和他回头看我那一瞬，以及现在闭上的书房门，这一些因素都诱使我感到不安，心悸。
“喵”门口传来一声猫叫。
那只猫猫是救回来了。蹲在家门口，冲里面喵喵叫。
我把门打开，与那只猫接了个对视，蹲下来，我亲着它“喵”了声，希望得到它的回应。
小猫把身体蹭到我的脚边，我单手抱起它，把它放在膝盖处，顺着它的毛。
我很清楚这股不安来自哪里，就像是又一次等待别人审视过往，重新走下谴责，无料，或是我们。
其实那天，我在警局门口，认出了那个男人。
回忆如同烟尘，随风起动，滚滚往昔，扑面而来。回忆的开始也正是如现在这般平静的下午，一切如常，行入慢轨。
无以描摹过往，那时，我10岁，生活步入命运的起点。
早早听说爸爸当天要回来，上小学的我分外激动，几乎一整天在学校里面都心神不宁，恨不得一打铃飞到家。
阳光很好，哪怕早已入了秋天，时不时的郑天艳阳总是晒得人梦回暑夏。学校门口的叶子也没见着落，只不过不时风过，稀稀落落掉下两片叶子，带着边边儿一圈黄色。
“陈麦冬，今天你值日。”班门口，老师轻声提醒我；“别忘了走之前把黑板擦了擦。”看着同学们稀稀拉拉走出教室，我心里也着急，拿着黑板擦三加五除二一股脑的擦了个干净，收拾完书包，急匆匆向校门口奔去。
可能是跑误点时间，路上没两个人了，很安静。但忽然，一阵抽咽声夹杂着喊骂从楼门口的梯口进来在这安静的空气中显得不合时宜。
看到一群人围住了一个个头矮下的男孩。那个小男孩看样子，年龄和我一般大。
小时读得两三本课外书，书里面勾勒出帅气英雄的模样，让人总是心生向往。
自然，我也不例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那时候我的信条。
“喂，你们干什么呢?”我把那帮人推开。
那帮人也都是群小屁孩，和我几乎一样大。“找打嘛，干的什么事，快滚吧！”他们试图把我哄走。
“那边梁叔叔看到你们了，刚报了警，要来抓你们，不快点跑！”我张口胡zōu，想要搬出警察叔叔的名字来吓死他们。
“算你狠！”果不其然，那群小屁孩拍拍屁股转身就跑，也没拖泥带水。
“喂！”我朝那个个头矮矮的小孩说道：“下次看到那帮人跑快点行不？让你妈妈给你买个电话表，下一次直接打电话，听说没有？”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着教训语气斥责道。
那小孩经过刚被围了那一遭，有点被吓傻了，向我点了点头，转身就跑。
回家的是最后一趟末班我错过了，我只能走回家。回家的路并不远，但总归是小孩子走得慢。回到家，已经是六点左右了。
太阳斜倚在天空，刺眼的光转化成了顿色的红光，影子也渐渐拉长，人影交织。我张成一片。
我们家是个平楼。我爸妈租下来的。我的卧挂在大的南。平楼的住置不说偏僻，只是很少有人经过。
那天，回家的那一幕。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妈妈蹲在我门口，衣衫不整。向来爱干净，爱卫生的她，头发乱槽槽得，汗泽平整，被精心熨烫的衬衣，满是褶皱，甚至一半衣服都被撕扯开来。
平楼门前的小路停着几辆警车，门上的灯一闪一闪得，刺眼得吓人。
几乎崩溃。我冲上前，对着妈妈哭喊道：“妈！”我从未遇到过的场景，使我抱着妈妈几乎傻愣在原地，无助得流着眼泪。
爸爸没有回来。家里只剩下我和妈妈。脱下我的外套放在我妈妈的肩膀上，死死得裹住，我想努力保护妈妈，成为妈妈的骑士。
环境抑制的氛围几乎使人透不过来气儿，闷得吓人。
爸爸赶到警局时，已经很晚了。
爸爸的眼眶是红的，急得没喘上来，脸颊红成一片。
抽噎声，无助的叹气声几乎淹没了整个警察局。我那时候很小，只能缩在角落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场景。
嘶哑的质问，无力的暴怒，无助的哭泣。
当时的我从大人的只言片语中，稀稀落落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那个谁隔壁村的当了高官，有上了我妈人，趁着家里没有人，犯了天理难易的贱畜做的事。他的儿子不知啥时候几次暗示，我妈不上道，于是就霸王硬上弓。
我只能呆呆拉着我妈妈的手，看着乱麻的警局里。
那时有个年轻的教叔注意到了我，他把我牵了出去，一定是安慰我吧。
他对我讲：“不是什么大事。拉小朋友，别哭啦，妈妈看到又该伤心了。”泪光模糊，夜灯之下，我清晰得看到那个年轻警叔的眉眼下，有一颗痣子。
“小朋友，你们家住哪里，你爸妈让我带你回家！”年轻警官蹲下身子问我。
“……”
“叔叔，是不是我早点回家就好了。”
“没事，胡说什么呢，小朋友，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明明就好！”
“好了，小朋友，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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