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前一天晚上几点睡，第二天苗笙照常八点爬起来去赶九点的打卡。
洗漱完一通去阳台拿衣服，结果隔壁的米若又在帐篷里钻出来敲他的窗户，告诉他自己白天睡多了一晚上没睡着。
“你今天不用工作？”苗笙边搭话边在背心外面套上衬衫。
“还不知道下个活什么时候呢。在等通知。”米若盯着他换衣服，“你好白，晚上的时候灯太暗了，那么近都没看出来。”
苗笙本来没想在阳台换衣服，是又赶时间又得和米若搭话，里面也有内搭就没多在意。而且说他白的人不在少数，他害羞一下也就习惯了。
结果米若说的这什么这是，话也露骨眼神也露骨，就算是两个男人也有点超过了。
苗笙手忙脚乱地系好扣子，甚至连骑士病都没意识到应该犯，匆忙应付了一句就说自己赶着上班去了。
米若这个通知一等就又是四五天，而且这个艺人的“待业”就真的只是在“待”。苗笙累死累活一天回来，米若会乐滋滋地告诉他自己睡了一天，然后第二天早上又说自己白天睡多了通宵了。
难道前几天拍的戏是在美国拍的吗？苗笙生出一股看儿子在家闲着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母亲情绪，但毕竟是“儿子”，苗笙也还是会关心他睡了一天又不吃饭。一开始还掏冰箱里的速食，后来直接问也不用问，下班就会给他多带一份饭。
周五晚上，课题组照例开组会。
组会七点开始，正常来说九点之前就可以结束，课题组人不多，需要汇报的工作也没有那么多。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导师逮着某个师妹的汇报内容逐字盘问，给师妹问的满头大汗唯唯诺诺之后，就开始恨铁不成钢地唠叨。
“怎么能这样干工作呢？”导师脾气不坏，唯一就是爱絮叨，“我们那时候在实验室，试剂都是要自己配的呀……”
苗笙听了五年早已习惯，自顾自地一边跑图一边左耳进右耳出。直到师妹灿灿给他发微信。
灿灿：师哥，结束去吃海底捞吧
灿灿：一会十二点了，可以打六九折
苗笙一惊。怎么都十二点了，导师也太能絮叨。苗笙下意识想到隔壁挨饿的美国人，先委婉地拒绝了一下，结果被群里其他的师妹狂轰滥炸一顿央求，受不了就答应了。
他想了想还是给米若发了微信。
苗苗：我还要晚回去一会，你先自己买点吃的吧
米若秒回：T_T
苗笙感觉自己八百年没见过别人发颜文字了，这还是个老式美国人。
苗苗：我们去吃海底捞，要不你一起？
苗笙问完就感觉不妥，一个连在纪录片里出镜都要删掉的公众人物，估计是不太方便和一群陌生人吃饭。
结果米若又秒回：太好了
米若：^v^
……
灿灿和晓阳本来听到米若要来一起吃饭，还有些坐立不安，毕竟前几天刚刚说过人家不火。不过更多还是师哥这个闷葫芦工作狂，居然能跟明星艺人扯上关系，还能叫来一起吃饭感到惊叹。
结果等人家来了，几个师妹只顾着看直了眼。
米若连个鸭舌帽也没带，可能确实又睡了一天，头发有些凌乱支棱，反而像刻意用发泥抓过，尽数捋向脑后，利落的眉骨就毫无遮掩地凸显出来。他穿了个无袖卫衣，大剌剌露出肱二头肌，然而这在他的脸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我靠……”晓阳发出上不了台面的声音。
作为唯一的沟通桥梁，苗笙不得不暂时表现得热情一些，免得让双方尴尬。他给米若简单地介绍了下几个师妹，米若热络地挨个嗨了个遍。
“嗨你好，米若老师。”灿灿先开口搭话，“我可喜欢你演的《双城》啦，但是你比剧里帅太多了吧！”
苗笙想笑，明明几天之前完全不记得人家的剧名，被灿灿威胁了一眼。
“哈哈哈，那肯定帅呀，那是刚出道拍的，土得不行了。”米若眼睛弯起来，“不像现在已经过气很久了，哎，别客套哦，我都不信还能说出第二个。”
灿灿没想到米若能这么直白，虽然在他来之前已经紧急百度过，但一些零零碎碎的剧她确实没看过，也不好硬说：“那是那些导演没眼光啊不找你来拍……”
“米若老师，我能问吗？我可好奇娱乐圈了，你们除了演戏还干嘛呀？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米若老师米若老师，你见过那谁谁吗？那是我的偶像呜呜……不过不过我也很喜欢你的……”
几个女孩子一旦有一个人点了火，你一言我一语的火苗就会都窜出来。苗笙一边听着米若说一些艺人的日常工作，拍商务拍广告，总也脱不开镜头，一边在平板上把往常师妹们爱吃的菜下单。
“哎，说到这个……剧组开机都要烧香拜拜，这你们可能知道。但有个特别的——很多演员会在化妆间里放一个‘猪蹄’，不是吃的，是模型！寓意是‘抓住’好剧本和好机会。”米若天马行空不知道说到哪里去了，但这些小八卦小趣闻正是师妹们乐意听的，几个人好似已经熟络成了闺蜜。
苗笙拍了拍米若的腿，让他别说了点点儿菜，米若划拉几下又递回给苗笙。
晓阳好奇道：“刚刚忘了问了，米若老师，师哥说你是他邻居，那你们关系还挺熟的？师哥不是刚搬家吗？”
这个问题把苗笙哏住了。他不打算将这个人模人样的帅哥暗地里睡地板睡帐篷的事情曝光，有损形象。但就是不知道米若怎么解释了。
米若扑哧一乐，却并不是回答这个问题：“你叫我老师，叫他师哥，怎么感觉差了辈了？小苗，小苗。”
几个师妹笑成一团，米若又问：“你们怎么都叫他师哥？我看他最像师弟啊。”
“是啊，师哥长得嫩，是我们把他叫老咯。”师妹打趣，“说……师哥你多大来着？哦，说二十六都没人信，说男大才有人信。”
米若意外了一下：“……那得读了多久的书。”随即他转头问师妹们，“是不是说我二十六更可信一点？”
又是一顿嘻嘻哈哈，苗笙默默地涮菜，然后分到每个人的盘里。他见米若的盘中沾着牛油锅中的花椒，下意识一颗一颗挑走。米若递过来几个虔诚的眼神，苗笙懒得回。
然而到了结账的时候，由于米若座位最靠外，苗笙甚至还没把六九折的券找出来，米若就潇洒地把账单叮了并告诉大家这顿他请了。
苗笙忧虑地看他。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还要在女生面前耍帅。
结束后已是两点多，苗笙目送几个师妹上了出租车，回头示意米若一起走。被饭桌上的气氛感染，他现在倒也没有疲惫感，反而精神更加活跃。
公寓离这大约十几分钟的步行路程，刚刚适合消食。
刚走出没几步米若就接到了电话，他一边走一边接起。苗笙有点意外两点多了居然还会有人打电话，他想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然而米若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两人肩碰肩的距离，他还要往苗笙这边挨，差点给苗笙挤绿化带里去。
对面的声响清晰地传了过来：“……被拍了……说你夜会三美女，问我们要不要买断。”
米若哈哈乐：“真敢问啊，他们是不是也就想试试能不能讹到。发出去都没有营销号转吧。”他转头对苗笙挤眉弄眼，“再说了不是还有个男的呢嘛。”
苗笙本来还在为米若带来麻烦紧张了一下，但是对面的语气也是显而易见的轻松：“你多夜会就好了，涨点流量。”
挂掉电话米若指了指手机，“经纪人说被狗仔拍了。太搞笑了，狗仔是不是也顺路吃海底捞呢，还不如上来直接要两张签名去卖。哦现在也应该没人买哈哈哈。”
苗笙附和地微笑两下，随后还是回归他的老本行，关心生命健康：“你经纪人，半夜也工作吗？”
“她应该是在玩。”米若吐槽。
苗笙轻轻吐口气。两个好没事业心的人。他想继续问问米若有没有等到通知，而米若先开了口。
“你们，你们组，都特别好。”米若一甩一甩的走着，“你们好熟，肯定一直在一块。在一起多久了呢？”
苗笙时常觉得米若说的话很乱七八糟：“当然熟呀，一起工作嘛。你和你的经纪人不也很熟吗？那个灿灿，是新研一的师妹，刚来没多久，晓阳来了两年，另一个师妹方雯，今年博四啦，居然已经四年了。”这种时间的参照只有说出来才会觉得久，待在一起的时候一点都意识不到。
“四年……”米若喃喃，“那你们会在一起一辈子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苗笙觉得这好像婚礼司仪说的话，“她要毕业我也要毕业啊，我们会有自己的生活。不过师妹都挺好的，毕业了以后应该也会是好朋友。”
两个人溜溜达达的，苗笙看见米若的影子在自己的衣服上拉长又变短。
“哦……我真是对你们不太了解，我从初中就不读书了。你们都是读书读很久的人，真是有毅力。”米若的话听得苗笙心头一动，小苦瓜形象又重出江湖。“那你毕业了还会有这样在一起的人吗？”
苗笙快速判断了一下，米若这是不是一个打探自己私生活的问题，但他没法回答。只能假装没判断出来。“会。哈哈。我会和科研在一起一辈子。”
米若顿住脚步，比刚刚明显要兴奋：“真的吗？那我能不能也，和你，和你一样。”
苗笙差点热泪盈眶。这个初中就辍学的小苦瓜，居然也怀抱着对科研的热忱，他的青春期肯定是有什么苦衷，才导致了他的梦想中断。他也许不知道这句话会遭到别人嘲笑，但我，苗笙，肯定会永远地支持他，肯定他。
他把胳膊搭在米若肩上，重重地肯定了他：“当然可以。你可以来研究所找我。”
米若愣愣的，仿佛不可置信。过了一会，他把手穿过苗笙的腋下，完成了这个拥抱。米若比苗笙稍微高一点点，因此他把头埋下来，放到苗笙的肩膀上，头微微侧过，脸贴得很近。
哎呦……这个……苗笙用余光感受到了米若的鼻尖，然后划到了他的睫毛，再是优越的眉骨，刚刚的情绪有些被打断了。他的脸有点微微发热。
怪不得粉丝对偶像的爱意总是很猛烈很突然，外貌吸引力果然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社会偏见。
再然后他感觉到了贴在他两侧的米若的胳膊并不温暖，他拍了拍，又开始唠叨：“哎，晚上出来别穿无袖的了，现在昼夜温差很大的。我也没有多余的外套脱给你穿，脱了我就光了。”
两条胳膊箍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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