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吗?”
李柠年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他的手从上面移到了自己脸旁,随即消散。
是他在消散。
他这只鬼在消散。
李柠年瞳孔地震,因为孟长疏不知道,也看不到他的身形在逐渐透明,反而因为不知道什么的原因,正在竭尽全力地抚摸他,不遗余力地望着他,要将自己的视线永远钉满他的全身,以这种方式倾诉自己将近六年零八个月的强烈思念。
这些李柠年都不知道。他只是惊慌,惊慌自己的变化。他没心注意对方悲痛中生出光芒的眼眸,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伸出手看了,李柠年绝望地想——
他要死了吗?
要彻底死亡、消失了吗?
就因为他暴露了真身,让人类知道了自己存在的事?
阎王爷啊,他可太冤枉了,不是手册上自己说可以适当现形恐吓选秀对象的吗?况且对方还压根没被他吓到!他要投诉负责阴律的司判官!理由是制定的规则有漏洞,害他魂飞魄散。
虽然这么想,但实际上心里已经怕得不停猛颤了。
可他手没了,不能去抓这可恶的心脏让它不要乱动。于是他缩进了脑袋,一口咬掉了自己的心脏,卡在嗓子眼里却还在不停跳动,没有咽下。
孟长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失了半边身子,恍惚。
“小呆......柠年,是你吗?你回来了......你怎么了?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的眼睛?你不是说,最喜欢和我对视的感觉吗?你现在......”
孟长疏断了话,喉间哽咽。
窗外下起了滂沱大雨。
他闭上了朦胧的双眼,轻喘着气,断断续续。
药,吃完了。
孟长疏颤着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碰到什么,骨碌碌滚下,电话响起间,他就着屏幕上微弱的光芒去照地面。
啪嗒。
“喂......你现在过来别墅这里一趟,带上药,嗯,吃完了。我没事......不,你先过来吧。”
轰——今晚有什么比月光还要亮。
孟长疏把他唯一留下的念想揣上,蜷缩着护在心口,头埋进被子里,几乎要无法再呼吸,大口喘着气却越近窒息。
这些天来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崩溃,竟又是他最痛恨的幻觉。
幻觉把小呆送到他身边,又残忍地让他回到现实。
孟长疏好想死,可他还没找到小呆。
你在哪呢?
......
[我在这儿。]
孟长疏听到了爱人的回应,等他睁开眼,卧室漆黑一片,不过又是幻听。
剧烈地哭泣后孟长疏平复了很久才等到医生的到来,不用他下去开门,他就靠在床头上,苍白着一张脸等他们上来。
“长疏!长疏,你还好吗?出什么事了?!”
白灼霄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听得出来很心急,他手后还死拉着一片衣角拽进来,生怕耽误一秒。
他呜哇一声就趴到了孟长疏的枕边,双手去捧脸,仔细查看有没有出事。
“闻、闻医生!你带了眼药水吗?快给他滴几滴!”
闻冬钦歪头,一手伸进提着的医药箱里,犹豫不决:“有是有......不过你拿这个干什么?”
屋里有了活气,孟长疏也跟着有了些精神,此刻的他好像知道白灼霄想干啥了,薄唇轻启欲阻:“别——”
“他眼里没光了啊!”白灼霄捶着床单悲痛欲绝。
闻冬钦:“......?”
孟长疏扯扯嘴角,拉掉被压住的被角,嗓音微哑:“走开。”
白灼霄静下,眼珠圆溜溜地盯住片刻,随即释然一笑,麻溜地滚到一旁。
“好嘞,闻医生,你快来看看吧。”
白灼霄一手撑着床板一手托着下巴,眼睛微眯观察。
“先吃颗药镇定镇定。”
闻冬钦给孟长疏喂了药,随即拿出表格开始询问。
“心情?”
“平静。”
孟长疏回复完,就低头去捏手里的柠檬挂件。
闻冬钦皱眉,白灼霄立即伸手去夺。
“孟长疏,你认真——”
“还给我!”
失去珍爱物品的人一下红了眼,急冲冲站起要再抢回来。
“把小呆还给我!”
“给他白先生!”闻冬钦见状连忙去扯白灼霄,“他现在情绪不对,先稳定下来!”
“给你给你还给你!”白灼霄一把塞回孟长疏怀里,看他终于恢复正常,心有余悸嘟囔道,“吓死我了......”
孟长疏小心翼翼地把柠檬捧在心尖,背靠住床头,大口喘着气。
李柠年是被鼓声吵醒的,他以为自己要散了,吓得两眼一闭睡了过去,等清醒后才缓缓想起,哦,原来只是白布的时效到了。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窝在挂件里,听着身后的心跳,李柠年想要环视一圈,猝不及防被闯进视野里的两个陌生人吓到,瑟瑟躲着不敢动,同时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动静。
一身白的家伙开口了:“白先生,你先出去吧。”
满脸嘻笑的家伙收敛起神情,微蹙着眉显得严肃:“好,长疏交给你了,好生看管。他......算了,不说了。”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眼神意味深长。
李柠年看不懂。
门关后,闻冬钦走近,抽了个凳子坐在一旁,扶扶眼镜,背后的目光始终粘在孟长疏的脸上游离。对视上半晌,他叹气道:“孟先生,请冷静下来。”
被他一遍遍喊着的人仍无法清醒,通红的双眼失神,长发散落四周,出了汗黏连,显得狼狈至极。
闻冬钦默默递出了另一粒药丸。
......
“现在好了吗?”
孟长疏把长发扎起散在身后靠着,低头玩弄手里的柠檬,闻言轻轻嗯声。
闻冬钦观察已久,确认他正逐渐趋于平静后,笔尖停滞在纸张,宣告道:“开始吧。”
“打电话之前,你看到了什么?”
“我的爱人。”
“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吗?”
“血。刚开始看到时,他左边脑袋连带着大半部分身体都烂了,一直冒血,没有瞳孔。闻医生,我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出了事,为什么跟死了一样,还那么恐怖可怜?”
闻冬钦听着心里一颤,不敢回答,只得边记录边镇定道:“你想多了。然后呢?”
孟长疏盯住片刻后才肯继续。
“之后他恢复正常,变成了我记忆里的模样,我问他是不是回来了,他就消失了。”
“嗯......我知道了。”停笔,又问道,“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你记得吗?”
“......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我变成鳏夫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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