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光流骤然收紧又炸开，林晚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摔在地上，粗糙的木质纹理硌得她手肘生疼。鼻腔里瞬间灌满了浓郁的香气——不是寻常饭菜的香，是酱油熬煮到粘稠的醇厚、五花肉煸出油花的焦香，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草药的苦涩，暖得有些呛人，驱散了疗养院残留的冰冷。
她撑着地面坐起身，视线从模糊到清晰：身下是张边缘磨损的木质餐桌，桌面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迹，有“别吃特色菜”“门帘后有问题”的警告，也有“我出去了”的潦草涂鸦，像是无数个“新人”留下的求生印记。对面的墙壁挂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灯泡周围绕着几圈发黑的电线，灯光在墙面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是有东西在黑暗里蠕动。
“先看规则，别乱摸桌上的东西。”
沙哑的男声从左侧黑暗里传来，带着点烟草的焦味。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阴影中伸出来，指节处有层厚厚的茧，虎口处有道浅褐色疤痕——这道疤痕林晚有点眼熟，和疗养院那个“兼职巡视者”保温杯上的划痕形状隐隐重合。那只手捏着一张卷边的牛皮纸，轻轻推到她面前，指尖沾着的黑色炭灰蹭在纸上，留下淡淡的印子。
林晚抓起牛皮纸，纸张粗糙得磨手，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午夜食堂餐前规则”，字迹力透纸背，每一条末尾都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透着股笨拙的警告：
1. 食堂仅在23:00-00:00营业，时钟挂在北墙，若看到指针超过00:00仍在顺时针转，立刻捂住耳朵——别听后面传来的“催菜声”，那是“后厨”在找“原料”。
2. 菜单贴在桌面右下角，只有“红烧肉”“蛋炒饭”“紫菜汤”三样，若服务员弯腰推荐“今日特色——卤味拼盘”，无论香味多勾人，都要笑着说“我只要基础餐”，漏一个字都不行。
3. 用餐时邻桌若有人喊你名字，哪怕声音像熟人，也别回头——你身后没有“人”，只有“后厨”派来的“引路人”，回头会被摘走“影子”。
4. 服务员穿深灰色围裙，胸前别银色工牌，工牌上有编号（1-10）；若遇到穿酒红色围裙的人递餐具，立刻掰断桌上的筷子——断筷是给“前哨”的信号，他们会来帮你。
5. 食堂没有“洗手间”，若有人拍你肩膀说“洗手间在后门”，别应答，把桌上的酱油瓶倒过来，对着地面画三个圈，圈里会渗出黑水，“它”怕这个。
6. 吃完后必须把碗碟摞成三角形，然后走向最里面的黑色门帘，别碰门帘上的流苏——流苏里藏着“后厨”的眼睛。
林晚刚把第六条看完，牛皮纸突然像被风吹动似的卷成一团，从桌缝里滑下去，落地的瞬间就没了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她抬头看向黑暗，刚才递纸的人依旧没露面，只有一道颀长的影子映在墙上，手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火光一闪一闪的，是烟头。
“吱呀——”
旁边的餐桌被人拉开，金属椅腿划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一个穿深灰色围裙的服务员端着铁盘走过来，盘子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像是没洗干净的酱汁。他低着头，黑色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银色工牌垂在胸前，上面的编号是“3”。林晚的目光突然顿住——服务员的左手腕上戴着串黑色手链，手链上串着三个小小的金属片，刻着的数字赫然是“739”“404”“307”，和她在疗养院破解出口的密码一模一样！
“您的基础餐。”服务员把铁盘放在桌上，声音平淡得像机器人，热气腾腾的红烧肉泛着油光，蛋炒饭里的鸡蛋碎金黄，紫菜汤飘着葱花，香气几乎要把人裹住。林晚的肚子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却没敢动筷子——她注意到，红烧肉的肥瘦相间处，隐约嵌着一点白色的东西，像是细小的骨头渣，和疗养院白大褂护士结痂里的碎渣很像。
“用餐时请保持安静。”服务员突然抬起头，林晚这才看清他的脸：皮肤苍白得没有血色，眼睛是浑浊的白色，没有瞳孔，像是蒙着一层化不开的牛奶。他盯着林晚的手，语气里多了点冰冷的警告，“违反规则的客人，会被‘后厨’做成‘特色菜’，昨天那个没掰筷子的，现在还挂在厨房的钩子上。”
说完，服务员转身走进黑暗，脚步轻得像猫，连衣角摩擦的声音都没有。林晚盯着桌上的食物，喉咙发紧——她不敢吃，却又知道，规则里没说“不能吃”，或许不吃也是一种违规？
就在这时，北墙的时钟突然“铛”地响了一声，指针指向23:35。黑暗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她的邻桌。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委屈的哭腔：“林晚，我找你好久了，你怎么不理我？”
是“李薇”的声音！林晚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手指死死攥住筷子——规则第三条说，邻桌喊名字不能回头。她强迫自己低下头，用余光瞥向旁边：邻桌的椅子是空的，却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映在地面上，影子没有头，只有细长的身体，像是被人硬生生扯掉了头颅。
“林晚，你是不是在怪我？”“李薇”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到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扫过侧脸，带着一股腐朽的腥气，和疗养院雾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404病房里有‘出口’，只是我没敢进去……你回头看看我，我给你带了线索。”
林晚的手开始发抖，筷子在指间打滑。她能感觉到，“李薇”的“手”已经碰到了她的肩膀，触感黏腻冰凉，像是裹着一层湿滑的黏液。她想起规则里的“摘影子”，立刻抓起筷子，夹起一大口蛋炒饭往嘴里送——饭粒有点硬，嚼起来带着点奇怪的颗粒感，像是掺了沙子。
“你怎么不说话？”“李薇”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是指甲划过玻璃，“你是不是信了别人的话？那个戴黑手链的服务员，他是‘后厨’的人！他想骗你去门帘后面！”
林晚的动作一顿，心里泛起疑云——“李薇”怎么知道服务员的手链？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带着点急促。她下意识地想回头，却猛地想起规则第三条，硬生生忍住，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往后扫：
一个穿酒红色围裙的女人走了过来，围裙上沾着大片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的。她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碗里放着一双新筷子，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睛却死死盯着林晚的手腕，像是在看一件“猎物”。
“妹妹，你的筷子快掉了，我给你换一双吧。”女人的声音又软又甜，和她的样子完全不符，“这双筷子是‘后厨’新做的，用着舒服。”
是规则第四条里的“红色围裙”！林晚的心脏狂跳，她立刻抓起桌上的另一双筷子，双手用力一掰——“咔嚓”一声脆响，一根筷子断成两截，断口处还带着点潮湿的木纹。
“你敢！”女人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睛里冒出红色的光，原本甜软的声音变得嘶哑刺耳，“你竟然知道规则！你是谁的人？”
她猛地朝着林晚扑来，指甲变得又长又尖，泛着青黑色的光泽，和疗养院雾里的手一模一样。林晚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被椅子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就在这时，黑暗里突然飞出一个东西，“咚”地砸在女人的头上——是一个保温杯，杯身印着“多喝热水，少管闲事”，正是疗养院那个“兼职巡视者”落下的！
“规则守护者，这里轮不到你撒野。”
沙哑的男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点怒气。一个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外套，戴着顶旧毡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上的胡茬。他手里夹着根烟，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保温杯，虎口处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明显——他就是刚才递规则的人！
女人被保温杯砸得踉跄了几步，眼神里满是恐惧，却还想扑过来，男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银色的锁链，甩了过去——锁链缠住女人的手腕，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和蓝色护士捆白大褂时一模一样。
“啊！”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扭曲，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黑暗里。
林晚瘫坐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手里还攥着那根断筷。男人走过来，弯腰把她扶起来，声音缓和了些：“别怕，她是‘后厨’的小喽啰，没什么本事。”
他摘下毡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左额角有一道疤痕，眼睛是深褐色的，透着点疲惫。林晚突然发现，他的手腕上也戴着一串黑色手链，上面的金属片刻着“001”——是编号！
“你是‘前哨’？”林晚忍不住问，声音还有点发颤。
男人点了点头，把保温杯递给她：“之前在疗养院给你发消息的是我，那个‘兼职巡视者’是我的同伴，他被同化了一半，只能偷偷帮你。”他指了指桌上的食物，“快吃，还有十分钟就到00:00了，吃完我们得进‘门帘后面’，那里有下一个规则的线索。”
林晚看着桌上的红烧肉，还是有点犹豫。男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放心，基础餐是安全的，‘特色菜’才是陷阱。”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嚼了嚼，“我在这里待了半年，靠这个活下来的。”
林晚这才放心，拿起筷子开始吃。蛋炒饭虽然有点硬，却带着酱油的香味，紫菜汤很鲜，驱散了刚才的恐惧。她吃得很快，十分钟不到就把碗碟吃完，按照规则摞成三角形。
男人看了眼时钟，指针指向23:58：“走，我们去门帘后面，记住，别碰流苏，里面的‘眼睛’会记住你的样子。”
林晚跟着他走向最里面的黑色门帘，门帘很厚，上面挂着黑色的流苏，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她能听到门帘后面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剁肉，还有模糊的低语声，像是无数人在说话。
“进去之后，会看到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个金属盒子，里面装着‘午夜食堂’的核心线索。”男人压低声音，“但要小心，‘后厨’的主厨已经发现我们了，他最喜欢抓‘前哨’和‘新人’做‘特色菜’。”
他掀开黑色门帘，里面透出温暖的光，却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林晚深吸一口气，跟着他走了进去——门帘后面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木桌和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个生锈的金属盒子，而墙壁上，竟然挂着无数张人脸，有“李薇”的，有疗养院白大褂护士的，还有那个“兼职巡视者”的……
“这是……”林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男人的脸色变得凝重：“这些都是被‘主厨’做成‘特色菜’的人，他们的‘影子’被挂在这里，用来吸引下一个‘猎物’。”他指了指金属盒子，“快打开它，我们没时间了，‘主厨’快过来了！
林晚伸手去拿金属盒子，指尖刚触到冰凉的表面，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粗哑的声音：“又来两个客人？正好，今天的‘特色菜’还缺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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