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脾气不是很好,尽管问了两遍贺棣都不曾回答,他仍问道:“你叫什么?”
这一次,贺棣回答了他。
少年则是轻吟了几遍“贺棣”二字,淡淡道:“我名寄江。”
贺棣点了点头。
寄江凑近了一点,似乎对异世的人很感兴趣,然而这兴趣维持了仅一分钟的热度,他对贺棣失去了兴趣,随口问了句:“你见过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吗?”
贺棣摇头。
他先前遭到张饰沄的逼问,对方想从他这里知道郑九的下落。
自己被抓,恐怕是因为此人。
于是贺棣犹豫着:“郑……九?”
寄江一喜:“你知道他?!郑先生在哪儿?”
贺棣又摇头,“我不知道,先前,先前那位张家主,也在找他。”
寄江愤而转身,拳头被捏的咯吱响,若不是张饰沄还有用,他早就处理了这个蠢货了。
但现在不可以,在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之前,寄江没有办法对张饰沄动手。
寄江:“你且先住这里。”
叫寄江的少年一走,贺棣终于松了口气,这人看着年轻,没想到冷的像座冰山似的。
贺棣下了床,转了几圈,最后停留在书柜前,他现在到了异世,对什么都不了解,只能通过异世的书来知悉更多的状况。
几个小时下来,贺棣有些麻木了,他将看完的书塞了回去。
他所处的国家位于世界之东,被称为东方之国,东国一共分为九大地区,首都名叫幽云。
这里的一切都与他记忆里的家乡极为相似,却又处处不同。
如今东国的统领者是源于上古时代存在的拥有神力的生命之树,人们称呼其为“神女”。
了解的差不多后,贺棣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处境,他靠在书柜上,轻轻阖眼。
到了这一步又如何……
身处异世又如何……
纵然万般不想,贺棣也只能接受。
寄江从住所离开赶往了朝光宫,他熟练的推开大门走进去。
一位身着绿裙的冷艳女子看了他一眼,手下微微用力,压住了因风而翻起的纸页。
“吾儿,可有小九的下落?”
寄江回道:“不曾。”
神女面色如常,“呵,听说张饰沄最近抓了不少出国留学的学子。”
“是,我去的不算晚,前几天,张饰沄处死了一批,母亲……”
神女:“不会,小九——不会死的。”
寄江不解:“张饰钰刚死不久,张家竟还不收敛,是打量着什么吗?”
神女:“我们拿不出证据,张饰沄当然不会收敛。会收拾他们的,不急于一时。”
神女叠好资料,肌肤胜雪,盈盈一笑,“过几天东洲等国的使者将来,须好生接待,也让他们领略我国风范。”
“是,母亲。”
寄江想了想,道:“母亲,您前些日子不是提了个想法么,我回去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
神女眼底的笑意荡然无存,碧青的眸子是令人胆战的发寒,“怎么,我的办法不好吗?”
郑九是她一手提拔的人才,又被她送去国外读书,郑九俨然成为了反抗神女势力们的目标。
张饰沄想要杀死的人,郑九排在了首位。
为了保护郑九,神女想到了个方法,她让人暗地去寻一些与郑九极相似的人物,做郑九的替身,替郑九去抵挡明里暗里的伤害。
寄江道:“那样对他们不公平,母亲,替身又何尝不是无辜的人命。若郑先生知道了母亲的想法,一定会反对的。”
神女:“吾儿,东国只有一个郑九,一个郑九,足抵东国数万民众,为小九去死……算是他们报答我对他们多年庇佑之情吧。”
劝说无果,寄江闭了下眼睛,说:“是,母亲。”
他想到了贺棣,是不是一个足够的,当郑先生替身的人呢?
寄江当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心里唾骂了自己几句,退了下去。
寄江是傍晚时分回到家的,他差点忘了家里多了一个贺棣,而且对方需要进食。
寄江一回来就看到贺棣蜷缩在书柜边,整个人弱小可怜无助,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
莫名的,寄江的心触动了一下。
远离家乡的可怜人呐。
放下手里的烤鱼,寄江坐在木椅上等贺棣醒过来。
其实贺棣没有睡着,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只是心里难受的紧,他不愿睁开眼睛,好像他只要不睁眼,他就回去了。
“醒了就过来吃点东西。”寄江的声音断冰切雪一般。
他明明很讨厌弱小的生物。
面前这个叫贺棣的就是软弱的不行。
没有一点威胁的人,在这里没有任何依靠。
寄江又想到了他母亲的计划,虽说对眼前人有些不公平,但是——
贺棣慢吞吞的坐到寄江的对面,慢条斯理的吃着烤鱼,从早到现在,他滴水未沾,饥肠辘辘,斯文并迅速的吃完一整条烤鱼,他才算活过来。
寄江舒展眉头,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贺棣,我们聊聊。”
眼前的少年看着十七八岁,年轻而且稚嫩,眼神清纯,一看便是不曾受过苦难的人。
寄江简单明了的跟贺棣讲述了这个国家的难处——
“所以,我为你提供安身之所,你代替郑先生参与三日后的诸国会谈。”
假装成郑九去议会,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单是郑九这个人,就足以让诸国忌惮。
贺棣倒是深思良久,一个饱学之士的英杰,在回国时遭受各方面的暗杀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如今神女掌权不久,建立起来的威望不高,八大家族多有不服。
原以为郑九留学归来能帮助神女治理这个苟延残喘的国家,没曾想已是生死不明。
寄江:“你放心,我亦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安危。”
贺棣犹豫了。
他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人,按理来说,他只想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好好生活。可是他来到这里,就是一个黑户,什么也没有。
若是……
贺棣低下头,面对生活折腰低头,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他就算有现代人的傲骨,这傲骨却不一定能承受的了生活的摧折。
“我愿意。”
贺棣道:“我想要一个身份证明,能在这个地方生活的条件。”
寄江:“当然。”
贺棣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别人穿越了会如何他不知道,但如果可以,贺棣更想一直混吃等死。
可他目前状况来说,混吃等死不现实。
自从来了这里,贺棣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勉强入睡了也很快会惊醒。
梦里仿佛有人拽着他,将他拉入深渊,同归于尽。
贺棣睡不着,点了盏灯,昏暗的火光下,他轻轻吸了吸鼻子。
贺棣从小就是个孤儿,好不容易考上了首都最好的大学,学了哲学,没两年就到了这个鬼地方。
他喜欢练字,可是这里连个笔也没有。
贺棣深吸一口气,为自己打气:总要习惯新的生活新的环境。
他刚想熄灯就寝,门外发出巨响。
贺棣一惊,猛地传来寄江的声音:“别出来——!”
之后是利刃相撞的声音。
是……寻仇?
贺棣隐约觉得寄江是因为救了自己才沾惹了麻烦。
寄江这几天的解释,让贺棣明白了东国现今的处境。
像极了过去的先生。
像,太像了。
贺棣从书本上了解的那段历史,只有文字的悲凉。
总要有人敢站出来的。
总要有出头之鸟,撞的头破血流,不能回头。
一把长枪贯穿了木门,尖锐的顶端刺入贺棣的肩膀,他甚至来不及喊痛,那把枪被寄江接过。
“喂!”
寄江将枪一掷,敌人霎时一枪穿心。
贺棣伤的有些重,他面色发白,身上的衬衫大半被血浸红。
他感受到生命的流失。
似乎越来越冷了。
短短几天,他遭受的伤害太多。
贺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
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坏事做多了,这辈子才会受这些罪。
贺棣以为自己回家了,因为他看到了先生。
先生依旧一袭长袍,优雅的执壶柄倒茶,耳边五颗星星是那么闪耀。
“先生……?”
贺棣的眼眶有些湿,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疼的嘶了一声。
“傻了,过来喝茶。”先生动作熟络的倒了两杯茶。
贺棣:“先生,我……”他觉得难以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先生说。
他难道要跟先生说,他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那里很危险,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世界。
一点也不喜欢。
他总要回来的。
先生问:“你在那里过的好吗?”
贺棣睁大眼睛,惊惧交加,“先生……”
先生又道:“以后想见面可能很难。”
贺棣脱口而出:“先生不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别这样,先生,别这样……
贺棣快疯了。
难道他见到的先生是假的吗?
先生:“好孩子,让你一个人在那里,也是苦了你了。我用尽方法才见到了你,孩子——”
贺棣却不知该说什么。
“好孩子,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一切的苦难终将过去,不要放弃,不要心灰,就当那里是自己的祖国,我一直都在,好孩子,我一直……”
“都在……”
我一直在呢。
孩子。
我一直在。
我在家里看着你。
孩子。
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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