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活!”段小飞一声令下。
文执乖巧地听从指挥,去擦书柜,段小飞则收拾餐桌。
这是一个特别老破小的屋,因为学区房的缘故,飙到二十五万一平,其实从客厅到壁橱也就转个身的功夫。
餐桌下面只有两张折叠凳,上面时常堆满杂物,吃个饭还得见缝插针。段小飞一边收拾,一边随口道:
“还记不记得有一年,你过生日,咱们在这吃火锅?”
“当然记得。”文执立即接话,然后用轻缓柔和的语调回忆起来,“你花三天工资买了个鸳鸯锅,还抱怨比普通锅贵三十块,除了涮火锅什么用都没有。”
“我问你为什么不买普通的,你说我又不爱吃辣,你也不想吃别的。
“实际上我吃什么都可以,而且你那天从番茄锅里捞的比辣的都多。我每回一捞什么都没有……”
段小飞恍然大悟,又羞又窘:“所以你是没吃饱,才要去买馒头?”
“对,“文执笑着说,“你以为我想吃蛋糕,还在馒头上插了根蜡烛。”
“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呢!”段小飞恼羞成怒,“你就不能别老耍我?”
“我很喜欢,“文执一脸认真,“我很喜欢你为我做的一切,所以我才一直瞒着。”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说了。”
“因为害怕。”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跟其他人走了,我想让你回头。”
段小飞马上品出点不对味:“都说我和鞠天宇……”
“与他无关。”文执打断他,“我想让你眼里、心里、世界里,只有我一个。”
这实在是句太恐怖的话,它昭示着一个人病态到畸形的占有欲,是灾难初现端倪的时刻。
然而,本应敲响警钟的人,又要忍不住告白了。
“我接着讲。”文执转移了话题。
在他轻缓语调中,段小飞心中掀起的狂潮又渐渐平复。
“之后我们去超市采购,你很仔细地挑辣汤底,我随手拿了一包番茄的。那是货架上最便宜的,没想到你会那么喜欢,牌子我都记得,前几年因为添加剂过量被查封了。”
“查封了?”
“但你要是还想吃的话,我也可以复刻出来,健康的。”文执得意地笑着,“之后我们去买食材。你拿了白菜、冬瓜、宽粉,我推车,你问我想吃什么,我说‘听你的’。”
这场景与对话,在当年的段小飞眼中,再正常不过,如今听来却有几分面红耳赤,想到类似‘同居生活’,不免感到心痒难搔。
“你嫌超市里的肉太贵,非要提着一大兜子东西去肉铺,来回走了两公里,也不嫌累得慌。最后买肉花了73.5,超市花了103.2……”
“等等、你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你这脑子肯定记不住。”文执轻笑着回过头,一脸认真,“我们之间的一切,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文执的目光如有实质般烙在他背上,让段小飞每个动作都僵硬无比,机械地来回擦拭着桌面。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文执的声音突然在寂静中响起。
“说。”段小飞故作深沉。
“当年为什么找我借笔记?”
“听说你学习好呗。”
“所以……你根本没看过?”
“当然了,“段小飞脱口道,“我看那玩意干嘛?后来不是都——”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纸张撕裂的刺耳声响。
段小飞猛地转身,看见那本珍贵的笔记在文执手中四分五裂。
“你干什么!?”他扑过去,声音因震惊而变调。
文执痛苦地跪在地上,碎纸片从他指尖飘落。那一刻,时光仿佛在他身上击出裂痕。
“混蛋……”文执的声音支离破碎,“你为什么不骗我一辈子呢。”
段小飞俯下身,颤抖着捡起一张飘落的卡片——
那是一张泛黄的车票
6月8日,开往滨港。
时间是,八年前。
“那天晚上……我在南站门口等到天亮……”文执字字泣血,“我以为是你不要我……原来……”
“我不要你……是我不要你?”段小飞茫然重复,视线被泪水模糊。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一趟错过的列车,一个永远无法抵达的站台。
他终于明白班主任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我本可以,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本可以并肩,本可以相爱,本可以共同经历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八年时光,相看泪眼。
“小飞,别哭……”文执慌乱地替他擦泪,却越擦越多。
段小飞死死攥住他的衣襟,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文执,”他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我们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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