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冰冷,透过掌心,一点点渗进血液里。
苏雨晴看着林晚星关机,还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自己的手机却先疯狂地震动起来。她疑惑地划开屏幕,是室友发来的一连串惊呼和一条论坛链接。
只瞥了一眼标题,苏雨晴的脸色瞬间煞白。
“晚……晚星……”她声音发颤,把手机递过去,屏幕的光映得林晚星的脸一片惨白。
【实锤!贫困生清纯人设崩塌,林某星深夜密会豪门公子,附图!】
帖子没有直接点名,但“农村出身”、“经常穿旧衣服”、“专业成绩靠前”这些特征,几乎是为她林晚星量身定做。更致命的是那张配图——虽然模糊,只能看到一个侧影和一辆黑色轿车的尾部,但熟悉她的人,不难认出那件她穿了一整个秋天的、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而照片的角落,不经意地拍到了半张从驾驶座下来的年轻男性的侧脸,虽然极其模糊,但那优越的轮廓和隐约可见的衣着,与“豪门公子”的标题隐隐呼应。
发帖时间,就在二十分钟前。回复已经盖起了高楼。
「卧槽,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平时装得挺清高啊,原来是价格没谈拢?」 「我说她怎么用得起新款手机,呵呵。」 「贫困生补助名额是不是该重新审核了?」 「楼上 1,拿着补助金干这个,恶心!」 「等等……开车门那个男的,怎么有点像……学生会顾主席?」 「卧槽!楼上火眼金睛!好像真的是顾言!」
偶尔有一两条微弱的声音质疑照片清晰度或证据不足,也迅速被更多的辱骂、嘲讽和对于顾言身份的震惊猜测所淹没。孙菲和她那几个跟班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点赞和回复列表的前排。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刚才池水的冰冷更刺骨。林晚星握着苏雨晴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认得那辆车,也认得那个场景。是上周五晚上,她在市区那家高级西餐厅兼职到很晚,打不到车,经理好心让一位顺路的客人捎了她一程,就在学校后门下的车。当时,确实是顾言从驾驶座下来,替她开了车门,他只是顺路送公司客户(一位女士)回酒店,客户临时要求在学校门口停一下,让林晚星下车。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可到了这帖子里,却成了如此龌龊不堪的想象,并且将顾言也拖下了水。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胡说八道!还把顾言扯进来了!”苏雨晴气得眼圈都红了,抢过手机就要回复骂回去。
林晚星一把按住她的手,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没用的。”
她太清楚了,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她贫穷,所以她被包养就是“合情合理”。任何解释在这种汹涌的恶意面前,都苍白无力。而且,牵扯到顾言,这件事的性质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那怎么办?就让他们这么污蔑你?”苏雨晴急得跺脚。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的是她们的辅导员张老师,一个平时还算和气的年轻女教师。此刻,她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为难、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的表情。
“林晚星,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张老师的语气公事公办,目光在她还湿着的头发和衣服上扫过,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关于论坛上的帖子,还有……顾言同学的问题,我们需要严肃谈谈。”
该来的,终究来了,而且来得比她预想的更猛烈。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对苏雨晴递过一个“放心”的眼神,跟着张老师走出了宿舍楼。一路上,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她的背上。窃窃私语声即便压低,也顽固地钻进她的耳朵。
“就是她……” “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 “论坛上那个……还把顾言拖下水了,真行。”
办公室内。
张老师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打印出来的论坛帖子截图,尤其在那张模糊的、有顾言侧影的照片上重点敲了敲:“林晚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现在闹得很大!不仅关乎你个人名誉,贫困生资格审核,现在更是牵扯到顾言同学,他是学生会主席,是学校的门面!影响极其恶劣!”
“老师,这是谣言。”林晚星挺直脊背,看着辅导员的眼睛,将事实和盘托出:“照片上是上周五晚上,我在‘翡冷翠’西餐厅兼职下班,打不到车,餐厅经理拜托一位顺路的客人(一位女士)送我回后门。顾言学长是负责开车送那位女士的,他只是出于礼貌为我开了下车门,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超出学长学妹关系之外的交流。我可以提供兼职证明,也可以联系餐厅经理和那位客人作证。”
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
张老师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冷静,而且解释涉及到了顾言。她推了推眼镜,语气更加严肃:“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但是林晚星,你要明白,作为贫困生,行为举止更要谨慎!现在造成这么大的误会,你让学校很被动!顾言那边,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影响,你要负全部责任!”
这话听着像是公事公办,字字句句却都带着压力。仿佛错的不是造谣者,而是她不该出现在那个场景,不该让顾言为她开了车门。
林晚星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屈辱和愤怒,只低声道:“我明白了,老师。我会尽快澄清。”
“嗯,最好是这样。”张老师叹了口气,“写个详细的情况说明给我,重点说清楚和顾言的关系。学校这边,我会尽量控制影响。不过,顾言家的背景……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如果他家里或者他本人对此有意见,事情会非常麻烦。”
从办公室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晚风吹在她半干的衣服上,带来一阵寒意。
她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周围的指点和议论似乎更多了。她像一只被剥光了皮毛丢在旷野上的幼兽,无所遁形。
回到宿舍楼下,她脚步顿住了。
她的宿舍在二楼。此刻,楼下聚集着更多看热闹的人,对着二楼某个窗户指指点点。
那是她的宿舍窗口。
窗口附近的白墙上,被人用鲜红的喷漆,触目惊心地喷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拜金女,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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