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黑色的金属管从两人头顶穿过，为他们仿佛搭建了一个安全的顶棚，抵挡了落石。
在金属管落下封闭他们身后的路的时候，陆之看到玛莎被那母体的触手吞噬了去。
她只是NPC。
可是陆之觉得，她的预设结局不该如此。
“砰”的一声巨响，母体在他们的身后炸裂开来。巨大的冲击连那坚硬无比的黑色金属管都炸成了碎片。
炸裂开的母体如雨落下。
……
是带着股甜味的淡粉色雨水，并不如那迸射出的黏液那般伤害性，落在身上带着一丝凉意，有些温柔。
连这漆黑的一条路都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粉色。
秦闻抓着陆之，不回头地向前跑。
*
然后他们撞上了从一旁跑出的陈灿。
他的状况比起陆之并不好到哪里去，甚至看起来，比他更惨一点。
“陆哥……”
他在看到两人的第一瞬间都是警觉。在看清陆之后立刻扑了上来，还没走两步、身子一软。
陆之扶着他，陈灿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
“陆哥。”
“嗯，我在。”
陈灿染红的手上的血液已经结块，那块怀表却是干干净净。
他抬不起手，便动着手指将怀表塞进了陆之的口袋：“怀表……”
陆之呼吸一滞。
他想起了一开始从他的衣服里掉落的怀表。
有一种冥冥之中，好像一切都被控制着的感觉。
他从口袋中掏出怀表。而怀表却变成了一张纸，还有一张卡牌。
那一张纸应该就是他们所需要的第二张，“血肉残页”。
那一张卡牌是。
赤卡。
红色的边框，上面是一个漫画的半身人，俯瞰着下面的星球。画面上方是一只睁着的眼睛。
“赤卡——观测者之瞳。”
那个人与陆之有几分相似。可陆之还未来得及观察这张卡牌，一辆列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他们来的时候乘坐也是这趟列车。
陆之抬起头，卡牌自动从他手中消失、进入背包。他扶住陈灿：“先上车吧。”
“好呀。”秦闻欣然跟了上去。
列车里坐满了游客。好在还有一处空座能够容纳三人。
虽然说游戏里的二十个小时在现实里不过一个小时，但是在这里的体感时候真实的二十个小时。陆之是真感觉有些累了。
他上车入座，靠着陈灿便合上了眼。
秦闻应该是半路进了游戏，看起来精神尚可，便颇有兴趣地盯着两人看了起来。
但是他俩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陆之在列车的摇晃中沉入黑暗。
起初，他以为自己只是睡着了。
可当冰冷的海水灌入鼻腔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坠落。
胸腔仿佛快要炸裂开来，耳内是尖锐刺耳的鸣声。他挣扎着睁开眼向上望去，水面早已变成遥不可及的微光。而下方，是无限延伸的深渊。
他沉没在一片漆黑的潮水之中。
拉莱耶。
这个名词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脑中，仿佛本就刻在他的记忆里。
他的身体仍在下沉，四肢像被无形的锁链拖拽，加速坠向海底，他无法挣脱，甚至无法控制身体，任由自己下沉。
远处，庞大的阴影缓缓蠕动。
那是沉睡的巨物，是比深潜者母体更古老的存在。
陆之的背部撞上了某种坚硬的东西。
他低头，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沉没的巨石城中。倾斜的尖塔刺向高处，石壁上刻满的符文。
整座城市带着一种近乎死气的静谧与诡异。
“陆之……”
一声呼唤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扭头寻找源头。可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千万人同时呢喃他的名字。
石缝间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汇聚成溪流，缠绕上他的脚踝。液体中浮动着细小的眼球，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谁……”陆之想开口，却吐出一串气泡。海水灌入口中，咸咸的。他又闭住了嘴。
他发现，只要自己闭上嘴，都可以正常呼吸。
“血肉残页……”
液体突然沸腾，化作无数只苍白的手，撕扯他的衣服。口袋里的“血肉残页”自动飘出，纸张在深海中舒展，显露出原本被隐藏的文字——
[献祭者：陆之]
赤卡从虚空中浮现。
卡面上的“观测者”缓缓抬眼，与陆之对视。那只瞳孔从卡片浮现在了陆之眼前，在水底分裂、增殖，最终填满了整个海底天空。
“你终于来了。”观测者的声音直接在陆之颅内炸开。
陆之眼前突然被另外一副画面所替代。
——他站在祭坛前，手持匕首。
他的面前是陈灿，被绳索束缚。
他不断挣扎着，喊着陆之的名字，叫他“陆哥”。
陆之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他看到自己拿起一把匕首，目不转睛地盯着陈灿，手起刀落，一刀割开了他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唯有擦过眼睛的几滴血液让他短暂地闭了一下眼睛。
继而又看向了陈灿。
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缓缓倒地。
他看到了秦闻。
……
准确来说，是秦闻的身体。
他的左手几乎看不见了。被几颗巨大的漆黑钉子穿透关节钉在逆卡巴拉生命树的顶端。
而他的头颅，浸泡在容器的液体中，已经肿胀发白。
“这是什么……”他皱着眉。
“是未来。”观测者轻笑，“或者说，是另一个你做出的选择。”
海底突然震动，巨石城开始崩塌。裂缝中伸出布满吸盘的触手，缠住陆之的腰将他拖向深渊最深处。他疯狂挣扎，却看到触手末端连接着——
他自己。
另一个“陆之”漂浮在黑暗里，皮肤上长满鱼鳞，嘴角咧到耳根：“留下来，成为我们。”
“陆哥！陆哥？”
秦闻的声音撕裂了梦境。陆之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列车上的乘客全都转头看他，眼球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
“你做噩梦了？”秦闻从陆之的兜里掏出他山茶花香的纸巾，替他擦去了头顶的汗，“流了很多汗呢。”
“我去——”陈灿猛然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什么玩意？我以为我要死了。”
“拉莱耶海底？”秦闻道。
“对对……”陈灿应了一句，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
他指了指自己后颈，还有陆之的后颈：“被植入了脑机接口，应该都会梦到拉莱耶海底。你陆哥应该也不例外。”
陈灿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看向陆之后方，看到了那个创元的logo。
得，怎么他们也被打上防伪码了？
陆之从梦境中缓过了神，才意识到，他们非常格格不入地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列车已经开入地底，窗外一片黑暗，仅有顶上灯光，此时似乎泛着些绿。
“列车前方到站——中心广场。未抵达目的地的乘客，请不要提前下车。”机械的电子女音响起，车身上闪烁着的LED屏切换了字幕：列车前方到站：中心广场。
“不要提前下车？所以我们在哪里下车？”陈灿问。
车上满是西装革履的乘客。
他们整齐划一地捧着《创元日报》，却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他们三人。
头版是微笑着的董事长。
陈灿注意到陆之盯着这群乘客看，才将目光转移过去，后知后觉地又收到了惊吓。
“不是……”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又下意识降低了声音：“他们好可怕，提线木偶吗？”
“嗯？提线木偶？”
陆之意识到，陈灿所说跟他所看到的似乎不是同一副情境。
“是。从他们后颈的脑机接口处伸出管线连接到了车顶，确实很像提线木偶。”
陆之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见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冲着他们笑了一下：“去终点站。”
然后她便拄着拐杖，在三人的目光中向前走去。嘴里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去终点站。”
“这又是什么玩意……终点站是什么？”陈灿没忍住吐槽。
“星空教堂。”秦闻指着列车上方屏幕的线路给他看。
“啪嗒”一声，陆之口袋的怀表又掉在了地上。
陆之看着怀表，无语凝噎，拾起怀表：“下次能不能换一个有新意一点的方式。”
怀表中间夹着一个信封。
陆之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照片。
是变电站母体的大爆炸。
而在照片画面上面显示的是——
他们三人，已经葬身在了那场爆炸之中。
“呼吸一滞”这个词，是的，我本来没用过的（好像？我不记得有用这个词的习惯。）
可是那天看到一个用用词推断小说AI的帖子（这样是不对的！不能用一些常用词来判断一篇文是不是AI！），里面有“呼吸一滞”。
突然感觉这个词很好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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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拉莱耶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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