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情要怎么形容呢?
明明彼此血浓于水,从姗和他们之间,却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障碍。
或许是自幼不在他们身边长大,或许是她作为他们的女儿,的确不那么优秀,总之感情总掺着那么点儿疏离感。
钟家是书香门第,听说祖上还曾出过几位文坛大家。
从姗回到钟家后,时常听见父母在她耳边念叨……
大约文人多清风傲骨,也知晓钟家早已日渐式微,所以极力要保住这块招牌,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若不是她回到钟家,也许与赵家的结合,也就此作罢。
从姗是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回到钟家最大的价值,就是促成了这桩婚事。
女儿从婚礼现场逃婚,他们失望之余,恐怕觉得是奇耻大辱。
回去免得不得要被教训的。
从姗只记得那几年里,她钢琴和跳舞学得很不好,爸妈每天脸色都不好看。
仿佛钟家女儿,该生来就天赋异禀。
只是那么多的乐器里,好像也就大提琴,她学得最好。
她高三时,奋笔疾书,挑灯苦读,但确实基础有限,用尽全力才靠上了国内一所末流211……
钟家也想过送她出国留学的,但考虑到她和赵家的婚事,避免夜长梦多,最终放弃让她出国。
十七岁回到钟家,她以为会迎来新生,于是她伸出双手去拥抱亲人,感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对她失望的眼神。
满目的期望里,从姗就是没瞧见一点儿亏欠的偏爱。
比起她这个什么都差强人意的小女儿,他们倒是更疼爱姐姐钟清许。
从姗好多次都想,要不是钟清许比赵今越大了个七八岁,今天和赵家联姻的,可就不一定是她了……
回到京城,已经是晚上十点。
下飞机后,从姗一直心神不宁。
等出了机场,上了车,她看着车子一路驶进内环高速,抠了抠手指,探着脑袋终于问了句:“我们…这是回哪儿?”
赵今越偏偏不着急,气定神闲问:“你想回哪儿?”
从姗支支吾吾的,转了转眼珠子:“今天太晚了,要不…先回凤栖路吧?”
赵今越挑了下唇,几乎把鄙视写在脸上了:“现在知道怕了?白天不还劲儿劲儿的吗?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说到后面,说教的嘴脸简直不要太明显。
从姗瞪他一眼,气鼓鼓偏过头去,再也不说话了。
她就知道,这狗男人巴不得她不好受,最好回家被骂个狗血淋头!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凤栖路别墅门口。
这里位于京城寸金寸土最繁华的地段。
里面的独栋别墅是君越旗下的项目。
高端智能定制别墅,当年一开盘,没有二十四小时,全部预售完。
赵今越当时自己留了一套,一直没有住进去,还是后来和钟从姗结婚,作为婚房入住。
两人回到别墅,向北一行人自行离开。
从姗进屋就踢掉脚上的鞋,头也不回往楼上走,跟谁欠她二百万似的。
完全没管身后看不惯她一身恶习的男人。
赵今越皱眉,看着她一路上楼,直到消失在楼梯口。
又转头瞧着玄关那边,东倒西歪的高跟鞋……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最后慢条斯理弯下腰去捡起来,整齐放进鞋柜里。
他有强迫症,见不得家里一丁点儿乱糟糟的。
以前的钟从姗温柔乖巧,小媳妇儿似的每天在家等着他,可这次见到她之后,简直是性情大变,跟中邪了一样……
从姗上楼回到卧室,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整个人瘫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不知所措……
这卧室很大,比淮县的房间不知大了多少倍,条件好了多少倍。
可她就是觉得这屋子…这楼…这里每一件东西,就跟一个巨大的笼子似的,关得她压抑极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她听见男人上楼的脚步声。
立马关灯缩进被子里,翻身背对着卧室门装睡,不想看见他,一点也不不想……
赵今越推开卧室门,看见里面一片漆黑,床上微微鼓起一片,很容易看出是背对着他。
“明天早上九点去你家,你爸妈要见你。”
赵今越说完,站在门口,等了有两秒,里面安静极了,没有任何回应。
他知道她没睡,也不打算再自讨没趣。
这回他肯亲自出去找她回来,已经是给她天大的面子了,跟这儿耍什么臭脾气!
真是惯的。
赵今越拉过卧室门关上,转身就去了书房办公。
男人离开后。
昏暗的卧室里,女孩从床上睁开眼。
心里很茫然。
说到底还是怕的。
脸上再无所畏惧,想着要见他们,会下意识忐忑……
就像叛逆小孩和大人吵架离家出走,心里暗暗发誓要让他们再也找不到自己,幻想他们肠子都悔青的样子,心里有种快感。
但回到家依然害怕一顿毒打……
从姗有时觉得人真是一个奇妙的物种,她和他们感情其实不算好。
但因为是父母,因为有父母这块牌匾立在这儿,见面时,人就下意识有几分敬畏之心。
从姗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
没办法,逃婚这事儿,想一想好像的确不算小事。
她这辈子,统共也就鼓起勇气,干过这么一回。
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不断。
梦里她在一个巷子里逃跑,四面八方都是赵今越那狗男人在追她,她情急之下,用尽全身力气,翻到墙上去了,结果她回头一看,墙那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落下,赵今越侧头过来,笑得阴森极了……
她吓得扑腾一声滚下墙去……!
男人后半夜刚结束工作,就听见隔壁砰一声——
他起身从书房出去。
回到卧室,推开门,视线落在床上扫了一圈,床上除了被子搅成一团。
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赵今越听见安静的卧室里,仍然有浅浅的呼吸声,他又朝里面走了几步,这下瞧见地板上,躺着一个人……
身体蜷缩一团。
看样子还丝毫不知道自己滚到地上去了。
男人皱了皱眉,走过去,拍了她两下…没反应……
接着他蹲下身,黑暗中,他看见一片春光……
他喉咙滚了滚,嫌弃地看着她。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睡像这么差?
睡觉还不老实。
也对,和现在比起来,以前她简直太能装了。
清晨,从姗醒来时,发现旁边床单涡下去了一点,有个印子。
不知道那工作狂什么时候回来睡觉的,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的。
她打了个哈欠,意料之中,她没睡好。
一动,肩背怎么还有点疼?
她扭动胳膊,扯着整个背部骨头都有点儿疼……
像半夜被人拖出去揍了一顿似的。
等等……
从姗灵光乍现,想到什么……
上次在淮市酒店,她早上醒来,好像也是浑身都疼。
想到这里,脸似乎有点儿发烫……
这死变态!
睡着了都不放过她。
等早上醒来时,眼底的乌青快掉到下巴了。
她打算彻底摆烂。
脸也不好好洗,衣服随便从衣帽间捞了一件套身上。
等下楼时,赵今越早以坐在餐桌前看财经杂志。
餐桌上摆好两份丰富的西式早餐。
似乎在等她。
见她下楼,赵今越淡淡扫了她一眼,下意识就皱眉。
明显对她这一身不满意。
谁见了也不满意……
头发乱糟糟的,两眼呆滞,挂着一对匀称的黑眼圈……
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棉衫,一整个人像被妖怪吸走阳气似的精神不振。
“怎么?”赵今越放下报纸,好整以暇看着她:“打算行苦肉计?”
从姗并不搭理他,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脸上红彤彤的,但好像有些怒气:“你昨晚干什么了?”
是质问。
赵今越明显怔了下,眼光顺着她胸口扫了眼。
“你是问哪方面?”
从姗赶紧捂住胸口,整个人简直要跳起来:“你这个人还有没有点儿人性了?睡着了你都不放过?精虫上脑啊!”
赵今越:“……”
他昨晚帮她提了一下衣领而已,顺便大发善心,把她从地上抱到床上了。
怎么就上升到精虫上脑了?
但想起她刚才下楼时,余光瞥见她一边走一边捶打胳膊和背,很快又反应过来什么……
赵今越笑了下,偏头看她:“那你怎么不问问,你昨晚都干什么了?”
他就是这样,非常擅长逆向思维。
“我…我干什么了?”从姗瞪着眼珠子,结巴了……
“这种事,也不是一个人就能行的,你说是吧?”
从姗整张脸都烧起来了……
她张了张嘴……
想到某些画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今越瞧着她呆愣的模样,继续得寸进尺:“上次在淮县,你不是挺享受?现在倒打一耙,到底谁没人性?”
越说越离谱了。
从姗一张脸涨红,满脸不甘示弱,但嘴跟打结了似的,半天没吐出来一个字……
她低着头,也不用餐具,拿起几片蔬菜和培根夹在起司上,塞进嘴里,那动作要多不拘小节就多不拘小节,牛角包一口一个,牛奶整杯一口干!
没两分钟,她就狼吞虎咽吃完了,吃完还打了两个嗝儿。
打嗝儿声大到连餐厅都有回音……
“我去车里等你。”
说完匆匆忙忙就跑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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