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竹林,幽深寂静,与外间寿宴的喧嚣恍若两个世界。阳光被茂密的竹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面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的清香与泥土的潮气。
陆昭野与江临深隐匿身形,如同两只捕猎前的豹,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南疆老者消失的方向潜行。脚下是厚厚的落叶,稍有不慎便会发出声响,两人皆是将轻功提至极限,踏叶无痕。
越往深处,光线愈发昏暗,四周也愈发静谧,连虫鸣鸟叫都稀少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前行约百步,透过层层叠叠的竹竿缝隙,前方景象豁然开朗——那是一小片林间空地,空地上,赫然站立着两人!
其中一人,正是那身着深色斗篷的南疆老者。此刻他已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肤色黝黑的脸庞,眼眶深陷,眼神锐利如鹰隼,正微微躬身,对着他面前之人说着什么,态度带着一种诡异的恭敬。
而他面前那人,背对着陆昭野与江临深的方向,身形被一件华贵的、绣着繁复金线凤穿牡丹图案的斗篷完全笼罩,但从其略显雍容的体态与那价值不菲的斗篷来看,身份绝非寻常!
“……尊者,此乃此次的‘清心散’,药性温和,足以安神。”南疆老者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口音,他双手捧着一个不起眼的褐色小陶罐,递了过去。
那华服之人并未回头,只伸出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接过了陶罐,随手掂了掂,一个略显低沉、刻意压制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不耐:“只有这些?本宫要的东西呢?”
“娘娘恕罪,”老者头垂得更低,“‘骨相花’花期未至,且采摘炼制极为苛刻,‘影先生’那边……也还需些时日。不过,‘无情缘’的引子,已按吩咐,送入该去之处了。”
娘娘?!无情缘的引子?!
陆昭野与江临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华服女子,竟是宫中位份极高的妃嫔?甚至可能是……而“无情缘”的引子被送入宫中,意欲何为?难道当年的惨案,要在宫中重演?
就在这时,那华服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虽然她面上覆着一层轻薄的面纱,但那双露出的、描画精致的凤眼中射出的冰冷与警惕,足以让陆昭野心头巨震——这眼神,他绝不会认错,是如今后宫位份最高、圣眷正浓的端贵妃!许家的人!
端贵妃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竹林,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异变陡生!
四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竹林四周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闪现而出!正是那种眼神空洞、形同木偶的灰袍傀儡!它们甫一出现,便带着一股阴冷的死气,直扑陆昭野与江临深藏身之处!速度奇快,配合默契,封住了他们所有退路!
行藏败露!
“走!”江临深低喝一声,长剑瞬间出鞘,化作一道冷电,迎向最先扑至的一名傀儡。剑刃砍在傀儡手臂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留下一道浅痕,却未能将其斩断!
陆昭野亦同时暴起,短刃在手,身形如风,避开另一名傀儡抓来的鬼爪,反手一刀直刺其咽喉要害!然而那傀儡不闪不避,任由短刃刺入,动作竟无丝毫滞涩,另一只手依旧抓向陆昭野心口!
悍不畏死,形同鬼怪!
两人心下骇然,且战且退。这些傀儡力大无穷,不知疼痛,招式诡异狠辣,更麻烦的是,它们身上似乎都带着剧毒,爪风过处,带着一股腥甜之气。
端贵妃与那南疆老者则趁此机会,迅速消失在竹林深处。
“不能恋战!”江临深格开一名傀儡的攻击,语气急促,“它们的目标是缠住我们!”
陆昭野会意,两人心意相通,且战且走,试图冲破包围。竹影摇曳,刀光剑影交错,闷响与衣袂破风声不绝。一名傀儡被江临深精妙的一剑点中关节,动作微微一滞,陆昭野抓住机会,短刃如毒蛇出洞,瞬间挑断了其脚筋,那傀儡终于踉跄倒地。
缺口打开!
两人毫不迟疑,身形急掠,向着竹林外冲去。剩余三名傀儡紧追不舍,如同附骨之疽。
就在即将冲出竹林边缘的刹那,落在稍后位置的江临深忽然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趔趄。陆昭野回头一看,只见他左臂衣袖被一名傀儡的指尖划破,露出了三道浅浅的血痕,而那血痕周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诡异的青黑色!
中毒了!
陆昭野瞳孔一缩,想也不想,返身一把抓住江临深未受伤的右臂,内力疾吐,带着他猛地加速,同时回手掷出三枚隐匿在身的铁蒺藜,阻了阻追兵,两人终于险之又险地冲出了竹林,混入了远处渐有人迹的宫道。
回头望去,那三名傀儡并未追出,只是静静地立在竹林边缘的阴影里,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他们,片刻后,悄然退回了幽暗的竹海之中。
江临深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臂上的青黑之色仍在缓慢蔓延。
“你怎么样?”陆昭野扶住他,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江临深咬了咬牙,试图运功逼毒,却引得气息一阵紊乱。“……是混合毒,有些麻烦。”他看向陆昭野,眼神复杂,“先离开这里。”
寿宴的喧嚣依旧隐隐传来,仿佛方才竹林中的生死搏杀只是一场幻梦。但江临深臂上那触目惊心的青黑,以及端贵妃与南疆蛊师勾结、欲在宫中再行毒计的真相,却沉重地压在了两人的心头。
危机,已迫在眉睫。
(第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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