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春回来虚度两个月的光阴。
她像一个游魂，下午才起床，凌晨游荡在家里。
严莉担忧她猝死在家，不吉利，勒令她去酒店前台帮忙。
昭春一开始上早班，但是她总是因为趴在前台睡觉而错过客人入住，遭遇了太多投诉。
严莉无奈将她换到了晚班。
员工都知道昭春是来体验生活的，对她都是淡淡。
昭春应付工作，每个月从她妈妈那里领一些微薄的薪水。酒店包吃，昭春住在家里，严莉觉得她没有再需要用钱的地方。
所以虽然昭春是酒店老板的女儿，但是她和普通前台一样，一贫如洗。
凌晨两点，昭春一个人窝在前台，戴着耳机看平板。
有人入住喊了两次，她才抬头。
一见到来的人，昭春便怔住。
虽然已经隔了十二年，记忆已经特别模糊。但是他只是从当初瘦削的清隽少年，变得成挺拔颀长的成熟男性。
怎么会有人在酒店碰到自己的前男友来开房啊！
周五开房大热门的日子。不提前订，会被挤兑得无处可去。
很明显，杨琪穿着一件被人抓皱巴的衬衫，他身边的女人已经有些醉醺醺得站不稳了。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昭春在心里大骂。她甚至怀揣了要不要报警的念头。
如果杨琪敢干这种捡尸的事情，她一定报警送这个人渣去监狱！蹲大牢，蹲个十年八年！
昭春脑海里念头闪过一个接一个，但是面上没有显山露水。
“有预约吗？”昭春问。
“没有。”
“我们只有大床房了。”
“嗯。”
昭春抬眼皮，杨琪波澜不惊。她忍不住想，杨琪认出她来了吗？是没人出来吗？
“杨先生身份证麻烦给我一下，谢谢。”
杨琪闻言动作一顿，他抬眸：“等一下，不是我订。”
昭春斜睨他们。
难道杨琪要当着她的面去掏这个女人的包吗？
还是他结婚了？不能用自己身份证开房。
应该是结婚了。
那这个人是他老婆吗？这么晚开房，肯定不是，这个女人是杨琪的小三！
杨琪只说了一句话。
昭春在心里已经完成了对他的鄙视。
荒谬啊，荒谬！
昭春抱着双臂，冷眼看着这对男女。
就在这时，另一个穿着商务的男人急急忙进了酒店大堂。
他从杨琪身边接过烂醉的女生，让她倒在自己的肩头。
“不好意思杨总，这里停车很难，耽误时间了。”
杨琪颔首：“你拿身份证出来给余小姐开间房间，你跟她公司的人也说一下，不要搞这些事。”
这个助理刚擦干的汗又冒出来了：“对不住，对不住杨总，我实在没想到。”
杨琪做了个止住的手势。助理就闭嘴了。
昭春看了在心里暗暗想，比狗还听话。
昭春用助理的身份证帮他们开了一间房。
杨琪、醉酒的女人、助理、昭春，他们四个人乘坐一部电梯。
电梯上升的时候，助理说：“没想到你们连锁酒店服务还挺好的。”
昭春：“没住过这样的？”
助理摇头。
昭春冷哼一声。助理愕然。
房间门刷了房卡打开之后，醉酒的女人第一时间跑到厕所去吐了一场。
杨琪、助理以及昭春他们三个人都站在门口。
待女人吐完了，助理去洗手间帮她处理了，又把她扶到床上躺着。
助理对昭春交代了几句，例如早上换床单的时候看一下醉酒女人的状况等等。
他们三人又一起坐了电梯来到了大堂。
杨琪好沉默一男的！
昭春站在他背后的时候想。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棉质衬衣，胸口的口袋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商标。凌晨三点的深夜，他身上沾染了疲惫，但是松弛得像在家闲庭信步。
他肯定没有人出自己。
昭春这么想，心底难掩些许失落。
助理先去取车。
昭春回到前台，戴上耳机。
耳机里没有放音乐，所以杨琪靠近她的脚步声她听得一清二楚。
杨琪站在她的面前，昭春低着头，她的手指在ipad上乱滑，很忙的样子。
“郑小姐。”
杨琪的嗓音冷静疏，但是剩下半句语调里微微含笑。
“好久不见。”他说。
昭春的脸，腾得一下就烧起来了。
-
昭春在家里上班，严莉还是不满意。
因为昭春带坏了这里的风气。有她带头摸鱼，主管向严莉抱怨，这些人根本不好管。
严莉托人找关系，拐了几道弯，给昭春安排去了一个矿业公司做行政。据说这家公司的业务全球都有分布，是一家很有名的公司。
虽然已经内定，但是还是要走走流程。
昭春完全没想到，面试一家分公司的小小前台。
CEO要亲自来面试。
会议室的门一开，一个有着巨大落地窗的会议室，杨琪立在窗边。
超高层窗外的景色，还有窗边的前任。两样都让昭春感到头晕目眩。
hr明显也是没有料到。
“我来面试她。”杨琪说。
主管和hr面面相觑，关系户的来头这样大吗？
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很足。
杨琪穿了浅色的西装外套，他一点也不冷，目光灼灼得阅读昭春的简历。
昭春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与牛仔裤。
她冻得直搓手臂。
“郑小姐，请你做一下自我介绍。”杨琪低头一边看简历一边说。
前几天和自己说好久不见的初恋旧情人，现在坐在会议桌后面对自己说，请你做一下自我介绍。
还有比这个更荒谬的时刻吗？
他们重逢，昭春都没有自我介绍！
杨琪没有问她要联系方式，他们就是握手，连拥抱都不曾有。
手指也没有停留很久，不是那种**的握法，握住又放开，克制极了。
那天他们就是彼此问候，然后说了再见，电话也没有留。
昭春以为这是插曲，雁过无痕。
没想到是因为再见到很快，其实无需再留下联系方式。
杨琪没有太惊讶的样子。
昭春双手抄起来。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过渡到了愠怒。
昭春的简历上贴的照片，是她为了高考报名拍的登记照，和如今的昭春比起来，颇有些判若两人的样子。
同一张脸，五官变化并不大，只是失去了精气神。
昭春抱着手臂沉默。
杨琪不着急，他的手肘支撑着会议桌，有耐心得打量昭春。
确实太久没见了，杨琪的目光逡巡在昭春的身上。
昭春不得不垂下眼，回避他的视线。她沉默的时间越长，他的目光就愈发放肆。
最终她受不了缴械投降，假模假式的做自我介绍。
“在智利留学？”杨琪问。
明明写在简历上，怎么还要问。
昭春扯扯嘴角：“肄业。”
杨琪眉毛一挑，又问：“你对自己后续的职业有什么想法吗？”
从杨琪进门的时候，昭春就打定主意，不要在这家公司上班了。
“没什么想法。”昭春随口说，“做点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比如？”杨琪抬眼看着昭春的眼睛，“你现在喜欢什么？”
昭春睫毛狠狠一颤。
“做做摇滚乐。”
几乎是脱口而出。
“噢？”杨琪提起了兴趣，“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打打鼓罢了。”
杨琪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掐掉，继续问。
“这份工作需要稳定性，郑小姐，您对这个怎么看呢？”
昭春猛得抬眸。
十二年前，他们分开是昭春不告而别。
“我一向没有什么定性。”她说。
“最后一个问题。”杨琪身体朝前倾，他们之间的距离被缩短了。
昭春甚至可以闻到杨琪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她的脸又烧起来。
“郑小姐，你现在是未婚吗？”杨琪问。
昭春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原本因为距离拉近带来的一点点旖旎也立刻消散了。
“这就是贵司的价值观吗？工作和婚恋状况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杨琪身体向后，倒靠在椅背上。他闲适得用手指轻轻敲在桌上，思忖要如何回答她。
思索了一会儿，杨琪开口：“如果说这是我的私心呢？”
昭春一愣，复而冷冷一笑：“早就结婚了，孩子都三岁了。”
杨琪不在意，他耸肩：“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郑小姐。”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回来的？”
杨琪笑了：“在酒店碰到你那天，手下人告诉我，你想来我们公司。”
怪不得他那天如此沉得住气。
“还有吗？”杨琪问。
昭春看着他的脸。毫无疑问，事业上的成功，让他即退去了青涩，又有了之前不曾有的笃定。
是的，他比从前，更迷人。
昭春的问题在脑海里盘旋。
葬礼你为什么不去参加？
最后到嘴边都只化作一句：“没有了。”
更新噜更新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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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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