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昊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女朋友当众甩手走人，让他颜面尽失。
这对他来说，是无法容忍的。
好在一到餐厅，Sandra就立刻贴了上来。他那受挫的大男子主义，才勉强找回一点儿平衡。
“陆昊哥，刚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Sandra低着头，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如果是我惹得孟瑶姐不高兴，我现在就和她道歉……对不起，陆昊哥，真的……我是真的没别的意思……”
陆昊瞥了她一眼，心里那股积压的郁气，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Sandra从不顶撞他。
她也从不会让他觉得被挑战、被审视或者被质疑。
她总是能在恰当的时机收敛锋芒，露出一点儿依赖，一点儿柔弱，让他觉得自己始终掌控一切，始终在被需要着。
虽然说到底，他也明白，Sandra是终究比不上陈孟瑶的。
可一只鸟儿再好看，如果不能被关在笼子里，那就不算真正属于他。
让陆昊烦恼的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陈孟瑶变了。
他记得刚在一起的时候，她漂亮、安静、乖巧，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先听他的意见。
就算偶尔有分歧，也只会等他把话讲完，才小心翼翼地回应。
那时候，她看他的眼神里，总带着信任和仰慕，就像现在的Sandra一样。
可最近，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难以揣摩。
她眼神里偶尔浮现出的神色——疏离、质疑、审视——就像一根针一样，狠狠扎在他心口。
这让他很不舒服。
陆昊低头抿了口香槟，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敲着，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总得找个办法，让陈孟瑶重新回到他掌控的轨道上。
*
陈孟瑶走出别墅，只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长岛市的街道安静得出奇。
寒风裹着细雪扑面而来，虽冷得刺骨，却比屋里的暖气更让她觉得自在。
她拉紧围巾，低头沿着人行道走，一步步把刚才的争吵甩在身后。
……
和陆昊的关系，好像真的有些坚持不下去了，陈孟瑶边走边想。
令她意外的是，这个念头并没有让她难过，反而带来一丝丝轻松与释然。
*
地铁7号线抵达曼岛后，街道一下子嘈杂了起来。
公交和大巴的喇叭声，与行人商贩的吆喝声混在一起，霓虹灯和广告牌把夜空照得犹如白昼。
陈孟瑶并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只在34街新开的喜茶店停下，买了两杯奶茶，便坐A线径直回了宿舍。
“Timi——！”
熟悉的开场音效响起时，陈孟瑶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又点开了王者荣耀。
女孩挠了挠后脑勺，觉得有点好笑和无奈。
这几天，这游戏几乎成了她唯一的情绪垃圾桶……
左下角冒出一个红点，陈孟瑶点开，看到舟神的消息。
7:29AM
【缺人嘛我瑶贼6】：打架吗？
【缺人嘛我瑶贼6】：[甜甜圈][甜甜圈]
8:01PM
【一只舟】：抱歉。
【一只舟】：早上误登了游戏，没看到。
早上的事情……
陈孟瑶脑子像卡住了一样，愣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早上她邀请舟神组队的事情。
——真是漫长又令人疲惫的一天。
此时还不到八点二十，距离舟神发消息才过了十五分钟。
陈孟瑶点开好友列表，果然，他的蓝色头像挂在最上方。
舟神正在单排，她几乎没犹豫，就点进了观战。
屏幕里，舟神的裴擒虎在野区穿梭。刷野的空隙，他蹲在草丛里，精准地伏击了对方的射手和中单。
一口咬上去，动作干净利落，甚至带着一种极致的美感。
不像她的打野，总让人觉得像在看美食主播……
陈孟瑶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欣赏着这场裴擒虎爽局。
等结算页面亮起，她看到那独占全队四成的输出，只觉得理所当然，心里甚至升起了一丝细微的骄傲。
陈孟瑶咬着吸管，慢悠悠地退出界面。
就在这时，一个邀请框忽然弹出：
【一只舟】
王者 5 星
排位赛 1/5 —— 邀请你组队！
陈孟瑶：“……”
手抖了一下，差点按了拒绝。
她刚才一直在“观战中”的状态，八成被舟神发现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虎影穿行，观者争睹。
谁不喜欢看这样帅气的裴擒虎制霸野区？
【缺人嘛我瑶贼6】：大哥好[甜甜圈][甜甜圈]
【一只舟】：嗯。
【一只舟】：打架吗？
【缺人嘛我瑶贼6】：打！
陈孟瑶顿了顿，因为陆昊的事整个人状态不太好，担心舟神又让她练打野，还是老实补了一句——
【缺人嘛我瑶贼6】：不过只想打个无脑的、解压的。
一秒的停顿。
然后，耳机里传来麦克风开合的轻响，一个低沉温和的男声随之响起：
“……心情不好？”
陈孟瑶也开了麦，轻声应了句：“嗯。”
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后，她原本绷紧的情绪，竟不知不觉地缓和了一些。
对面沉默了两秒，又开口：“因为男朋友？”
陈孟瑶：“……嗯。”
昨晚和灰灰、雪梨吐槽了一句陆昊，果然还是被舟神听到了……
“他会介意吗？”
陈孟瑶愣了下：“介意什么？”
“打游戏。”
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陈孟瑶自嘲地笑了：“很介意。”
语音那头又安静了几秒。
怕舟神误会，她还是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他介意的从不是我和别人打游戏，而是打游戏这件事本身，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耽误科研。”
耳机里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舟神没有立刻接话。
几秒后，他才开口：“那你呢？”
“我？”
“你觉得，打游戏是在浪费时间吗？”
陈孟瑶盯着屏幕上的匹配界面，反问道：“听说过丹尼尔·加卢耶的《十三层空间》吗？挺小众的一本书，1964年出版的。”
舟神摇头：“讲的什么？”
“大概就是，主角操控着虚拟世界里的角色，最后才发现，他自己也只是更高一层世界里的程序。”
“《黑客帝国》的原型。”
“是的。”陈孟瑶点了点头，“你觉得呢？假如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身处的也只是一个虚拟世界，你会怎么做？”
舟神问：“红色药丸还是蓝色药丸？”
“嗯。选择红色药丸，继续漫游仙境，我带你见识一下这兔子洞有多深；选择蓝色药丸，你就当是睡了一觉，醒来继续过自己的日子[1]。”
舟神说：“蓝色。你呢？”
陈孟瑶：“蓝色。”
两人回答得干脆，却在下一秒同时停顿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给出相同的答案。
注：
1.《黑客帝国》：“选择红色药丸，继续漫游仙境，我带你见识一下这兔子洞有多深；选择蓝色药丸，你就当是睡了一觉，醒来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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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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