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后第三天的晚上,前总统方倾与丈夫于浩海在家中设宴,款待亲朋好友,多年故交,以表达各位在今日送别父亲于凯峰最后一程的深切感激之情。
只见朱红色雕梁画栋,偌大的门厅,宽敞气派,庭院开阔,足以容纳近百人同时就餐。而珍藏于阁楼匣柜多年的Art军旗,今日也为它昔日的主帅于凯峰重见天日,随着春天的晚风,时不时飘动。
主家人方倾和于浩海来得却很迟,开宴三分钟后,他们这一对伉俪夫夫才从外面急忙驱车而来,向各位来客致意,宾客们则举杯,请前司令于浩海节哀。
他匆忙点头,感谢各位来宾,怀里竟抱着一个幼童,夫人方倾在身侧,时不时扶一下孩子的小屁股。
孩子头上被扣了一顶Angel军帽,因为那帽子的主人是于浩海,一下头上戴着这么一顶宽大又厚重的军帽,把头整个盖住,只露嘴巴,孩子感到不舒服,不停用两只小手去猛推帽子边沿儿,企图掀开。
可只掀开一个角,又被方倾给拽了下去。
夫夫二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就扭头进到屋子里面去了,留下各个宾客,大眼瞪小眼。
“又来了一个孩子……”
如今的水星总统李若希的生父,曾经的五星上将丁一劭,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摇头感叹:“我对他们家每到关键时刻抱出一个孩子来,竟都见怪不怪了。”
“不是吧,这都年过半百了,他们俩还能再生一个?”坐他身旁的一位精神矍铄、目露精光的老海盗,不禁啧啧称奇,“这于浩海还真是骨骼惊奇。”
“我看未必,”丁一劭眯起眼睛,仔细揣摩,“三十多年前,老将军60花甲大寿,那小老三方缇就被他大大方方抱在怀里,并未遮掩,那时他们俩一个总统,一个刑满释放人员,还没在乎那么多,现如今他们都退休了,身无职责,还倒怕起羞来了?我看这事吧,另有蹊跷。”
“戴了个帽子,遮着孩子的头,这头,头发……”索大豹忽然有些明白了,笑道,“原来如此。”
“什么啊?”他的金兰兄弟丁一劭不解,“原来是如何?”
索大豹笑而不语,已经猜出了三分。
“你啊,现在跟我藏心眼了,”丁一劭推了他一个趔趄,“前日你生日的时候,我看到那摆在厅堂中央的金色大豹雕像,用料可不是咱们水星上的。”
“不都是金子吗?”索大豹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轻轻抚着,“还能有什么不同。”
“你跟我这行家耍这花花肠子,”丁一劭哼了一声,“都是金子,也分产地,那绝不是水星的,也不是厄斯,那么大的塑金身、雕金面的实心克重大豹,只怕是来自那一个星球的人,特意送来孝敬你的。”
索大豹欣慰笑道:“他有这份心,我就很知足了,不过那孩子行事作风忒像他老爸,总是大手笔。”
丁一劭想到王宇行幼时如落水狗一般人人喊打,四处讨人嫌,只有索大豹这一海盗大王,念及凯文逊给海盗一族的恩惠,对他呵护几分。到了老了,白捡这么个孝顺儿子,不禁有些艳羡。
“你有福气啊,”丁一劭啧道,“儿子是火星之主。”
“说这话,”索大豹笑道,“你儿子不还是水星之主吗?”
俩老人互相吹捧,彼此恭维,相谈甚欢。
屋里面静悄悄的,却是家宴一开始,总统就在训孩子。
李若希远远地看到儿子李擒龙,手里盘着一把宝石短刀,身上白色孝服和头上麻巾七扭八歪,没有穿好系好,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过来桌前坐定,便冷着脸问道:“你去哪儿了?跑了三天,这三天你哥和你弟忙前忙后招待客人,你竟人影都不见。”
“这位,是咱们家的长房长孙,”李擒龙竖起左手臂,怼了一把坐在他左侧的丁天仇的肩膀,“这位,是咱们家于姓长孙。”又推了一把右侧老实坐着的于生澜。
“我来不来都无所谓。”
“什么话?!”李若希一拍桌子,怒声斥道,“管你姓什么叫什么,该你的责任你跑不了,你既生在这里,享受了荣华富贵,就得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别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李若希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擒龙,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对对对,您说的是,我错了!”李擒龙撇了撇嘴,只得乖乖点头认错,才能吃一顿安稳的饭。
其实他并不在意父亲的训斥,反正天天挨骂、三天之内必挨一顿打,他早就习惯了,全当是父子之间的有爱互动,并不往心里去。
李若希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孩子们逐渐大了,李明轩是从厄斯捡来的长子,从“李刚”改名为“李明轩”后,现已少年初长成,到了17岁,人如其名,身份贵重,谦谦君子,温和腼腆,从不生事,此刻坐在身边,安安静静,大小场合,他都很少有存在感,只是一头红发惹人注意,时刻彰显着他厄斯人的身份。
与李明轩同岁的添宝丁天仇,今年也是17岁,他是李若希同胞兄弟丁一翼的儿子,幼年因父亲坐牢,家庭困苦,跟自己非常亲近,常常跟刚子结伴,同吃同住,亲如真正的骨肉兄弟。
而自己所出的双胞胎,弟弟于生澜,三岁被人掳走,被迫与自己分离,7岁时由老将军于凯峰从庙里寻回,续发还俗,不再做小和尚。现年14岁,聪明老成,沉稳而内秀,是一如既往的乖顺,也是最令他省心的孩子。
只这双胞胎哥哥李擒龙,一个比Alpha还野蛮粗俗的Omega,反骨跟随着年龄一起长大,越来越不听话了。
“你太爷爷的临终遗言,你都听到了吧?”
李若希不得不说起这件事,因为李擒龙这孩子从小就立志当兵王,做总统,比家里任何一个孩子都更刻苦,更努力,目标也更明确。
现在要他改变志向,李若希也有些于心不忍,可爷爷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是最明白其中深意的,说白了,这都是为了他,为了他这个水星总统,能够更服人。
“没听到。”李擒龙头也不抬,一味吃饭。
“没听到,我就告诉你,”李若希尽量放缓语气,委婉地说,“你们四个孩子,明轩、天仇、生澜,还有你,都尽管茁壮成长,只是……咱们家总统和司令,都不能世袭。你们尽管建功立业,为了自己的目标去不懈奋斗,可名利与权力,那都是过眼云烟,无需奢求太多……”
其他三个男孩正端着筷子,表情凝重,未置可否,丁天仇心里正研究着“怎么把我也带上了”,李擒龙却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李若希斥道。
“……等我活到90岁以后啊,”李擒龙说,“我也胡说八道。”
李若希神色一凛,手里端着的饭碗,嗖的一下向他头上砸去!
众人都瞪起了眼睛,急忙往后闪避,只李擒龙抬头望着那飞来的白色瓷碗,来不及反应,于生澜忽然起身,长臂一伸,啪的一下出掌,稳稳地接过了饭碗。
甚至将泼出的几粒白米饭,都一一接回了碗中。
“爸爸的饭凉了,”他自顾自地说,“我再给您盛一碗。”
说完,将李若希碗中剩饭都倒在自己的碗里后,转身去往厨房。
李擒龙抚了抚胸口,急忙扒拉碗中残饭要溜,而李若希咬紧了后槽牙,正忧心该如何管教这逆子时,却听身旁的前夫、现军区总司令于皓南,双手端起了一个大碗,正噼里啪啦连汤带菜地往嘴里炫,吃得特别香,特别响,跟底下坐着的李擒龙互相辉映。
“他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就这么听着?!孩子你是一点儿都不管啊!”
于皓南挨了骂,动作一顿,从碗前沿儿瞥着他:“你不是说你训孩子的时候我不能说话吗?”
“那这时候你也不说话?!你瞎了还是你聋了?”李若希一双杏眼竖起,筷子往桌上一摔。
“这时候是哪时候啊?”于皓南缓缓放下了饭碗,疑惑道,“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是时候’啊?他不天天这样?你不天天训他骂他,有用?”
“没有用就不管了吗?还是说你觉得他说得对?!”
于皓南望着他,嘴巴动了动。
又动了动。
最后竟连个屁都没有。
李若希这时候看明白了,他心里打的主意,原是跟儿子一样。
“于皓南,你……”
“好啦好啦,爸爸,你快吃饭吧,”李擒龙不得不讨饶,“忙了好几天了你咋还有精力训我呢,赶紧去忙你的国家大事吧。我爷爷他们去哪儿了,咋还不回来,还有你。”
他忍了好久,这回终于忍不住了,看向丁天仇:“你这一脸奇异的表情是作甚?有屁快放。”
丁天仇轻咳了一声,试图缓解气氛:“那什么,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咱们家要进人了。”
“进人了,”李擒龙重复了一遍,“我听说过‘进货了’,还没听过进人,水星严禁人口买卖。还是说,你要娶老婆了?”
“瞎说,”丁天仇偷眼看向叔父李若希,见他没有示意不让说,就更大胆起来了,“我是说,咱们家啊,要出现一个小五了。”
“小五,小五?”
“排行第五?”
李明轩和于生澜都在那面面相觑,听不懂这话,李擒龙反应了一会儿,问道:“你爸要给你生弟弟啊?”
“去你的!”丁天仇摇头。
“确切地说,是小六,”李若希叹了口气,“你们早就有五弟了,只是从没回过家。”
他这般说,连于皓南都疑惑了。
不但几个孩子琢磨是谁又生了,盼盼还是谁,就连于皓南,都看向了李若希的小腹。
……要不是寡了这许多年,没有性/生活,他都以为是不是他又要有双生子了。
“……滚!”李若希在齿间恶狠狠地向他吐出这个字。
正说话间,外面来人,是方倾于浩海回来了。
“爷爷!”家中小孩都站了起来,忽然瞥见于浩海怀里抱了个孩子,他像放一盘菜似的,把孩子放到了餐桌上。
掀开大盖帽,露出孩子气得红彤彤的脸,还有乱蓬蓬的一头金发。
“啊!”李擒龙大叫一声,抄起桌上弯刀,“是黄毛!”
“把刀放下!”李若希怒声喝道,转脸看向孩子,张开手臂,“贝儿,快来叔叔这里,给他们自我介绍。”
凯凌那忽然重见天日,看到周围一圈陌生的人,老的、大的、中的、小的,当然谁都没他小,眼见着熟人李若希在那儿,连忙撒开小腿,蹦跳地扑进他的怀里。
“大漂亮叔叔!呜呜。”他假嚎了两声,头埋进他的怀里,又迅速调转过头,继续好奇地看着这些人,目光更是落到了李擒龙手中的刀上。
“这么小的小孩啊,”李擒龙把刀别到了后腰上,“爷爷,你们打哪儿捡的?”
“这是你们方缇叔父……”
“若希,”方倾打断了他,“先不忙着介绍,回头人不一定认不认咱们,就不用自作多情了。”
“嗯。”李若希点头。
“捡这么个玩意儿回来干什么,”于皓南皱了皱眉,“爷爷临终是怎么说的?”
言语之间,尽是斥责。
“先玩几天,再送回去,”于浩海连忙解释,“没有别的意思……”
“往哪儿送?”方倾瞥了他一眼,“这是我生的。”
这下全家人集体震惊了。
“……这哪是什么老五老六啊,”李擒龙快人快语,看向了丁天仇,“这不成咱们大爷了吗?!”
丁天仇噗呲一声笑了。
于皓南看了一眼李若希,又看了看方倾,还有桌上的孩子,心中明白几分,转头大踏步往外面走。
抢了人孩子,那不马上就来要人了?
等到走出大厅,李若希追了出去。
“未必情况就那么糟糕,你小心行事,不要盲目动武。”
于皓南闻言笑了笑:“是怕我打不赢啊?”
“没那个意思。”李若希道,“就是告诉你,不要开战。”
“他若战,我便战,谁怕谁啊。”
“好吧,”李若希蹙了蹙眉心,揪住了他歪斜的衣领,将它摆正、理好,“我怕你打不赢。”
“打不赢也要打!”
于皓南大帅军服一披,昂首阔步,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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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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