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让人感到凉爽,大家都睡着的时刻,陈轩悄悄跳上屋檐,蹑手蹑脚小心在房顶上慢走,雨后的天空足够干净,星星在夜幕中不说话,只眨着眼。作为一
个来自远方的客人,这样的晚上,不睡觉也没什么奇怪。她意外的兴奋,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可以交付给这美妙惬意的片刻,这令她感觉,余杭和梁州并没什么不
同,她还听过西昌来的青年讲过,在山区,月亮很大,伸手可及,她已经能想象的到,那会有多么美丽。现在,她不再像一个旅人,而是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渺
小生命,周遭带给她的感觉如此丰富万千,让她忘记自己作为凡夫俗子的烟火事。
她在腰间摸出一支笛子,握在手上。这是她十三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生日礼物,笛子上的缠绳已经破损,给人的感觉更加亲切。笛子不同于箫,更活泼明快,让
人心情悠扬愉悦,这同她的为人之道很相投契,远既远矣,倏尔近之,闲则闲矣,乐而不止。她觉得,自己有很多个美好的梦,现在都变成一个个泡泡,悬浮在
这清凉的夜晚。
车轮的吱呀声不和谐地出现在这个时候,陈轩聚起精神,心里冒出一两分忐忑。
“别害怕。”
一个人坐到了她旁边。
陈轩小声道,“我当是谁?你要把我吓死。”
公神羽也小声回应,“对不住,这马车上面,通常是赶夜路的商人。”
“嗯哼?为什么不能是拉粪的人?”陈轩问道。
公神羽抖抖眉,“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闻到臭味儿了吗?”
“呃...”陈轩答,“我鼻子不太好使。”
公神羽显得很意外,“当你是狗鼻子,再仔细嗅嗅,是有些味儿。”
陈轩紧皱着眉,又认真闻了闻,“呃......是有一点儿吧。”
公神羽不忍心再骗她,道:“拉粪的车不走这条道。放心,你的鼻子没坏到这种程度。”
陈轩愣了愣,然后笑呵呵道:“谢谢。”她看公神羽面上带些失落,便叹道:“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可我真为他们叫屈啊。也真是辛苦啊。”
“怎么讲?”公神羽笑道。
这个时候不知是哪家的院子又传来几声犬吠,狗都叫起来了,风很凝重,带着树叶轻微地摆动。
“我谨以一首诗来说明,”陈轩笑笑,她拿手比划着,说道,“消磨半生在路上,与人逢源笑过场,若是遇到艰险事,人生大梦是黄粱。”
公神羽开怀一笑,“好!”
陈轩扫扫额头,摆摆手,重新坐好,眯眼笑道,“多谢捧场。”她来了兴致,又继续讲道,“小时候,爹娘带我一同经商,把江南的绸布刺绣运到梁州、京城去
卖,水路陆路、夜路晌午,我们都走过,有一次,我的鞋子甩落在了官道边,爹爹往回走了半里地了去给我捡了又套在脚上。也有辛苦的时候,有一次遇到大雨
把布料都打湿了,还有一次,我们一家在去柳州路上遇到了强盗打劫。一家人吃过不少亏,因此,父亲就要我强身健体,修习武艺。她说,女孩子家,便是修
习轻功最好,又是姿态大方挺立,兼能如燕子来去自如,自在洒脱,他说一个人能够独立,最为重要,作为他的女儿,要不拘小节,快乐平安。”
公神羽点点头,不忘调侃道:“陈老爹听了你这句话该有多欣慰。”他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近日里,江湖很是热闹,可不止发生了这么一桩事,等办
完此案,你可以好好去游荡一番。”
陈轩站起身,叉着腰,道,“哼。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自己还有要紧事办,想必是要耽搁了。”
公神羽面有疑惑,“什么?”
陈轩目的达到,坐下来拍拍他的肩,笑道,“先别讲我,你再同我详细说一下查家小姐与她丈夫的事。”
大家都喜欢找陈轩办事,一是因为她答应得干脆、不拖泥带水,二是因她做事干净爽快、一定尽心尽力,她有一颗无比乐天的心,愿意去历练很多事情,她从不
觉得自己会走入困境,因为极绝险处,往往又会有生机。
公神羽大半夜地来找她,一定是为了这桩案子,他之所以直接向她求助,一定是无人可用。陈轩不介意她的计划被打乱,因人生本来就充满变数,这种变化,人
要灵活地去适应,才会让自己更快乐。爹常说,只有无私才能得到最大的快乐。她过去不懂得是什么意思,只是按照父亲的吩咐多做好事,现在,这种感觉,她
逐渐体会到了。虽然由于丛晚的事情让她很受挫,总是想大哭一场,但她已经逐渐明白他们之间的界限,那是逐渐分明的谁也不会去触及的又逐渐模糊的线。
没关系的,她也会有个投契相爱的人的,会的。
陈轩打了个呵欠,躺在床上,她闭上了眼睛,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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