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修理厂敞开的铁门洒进来，为林河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他提着豆浆和油条站在光晕里，发梢还沾着晨露，整个人像一张被阳光浸透的老照片，温暖而朦胧。
陈野正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抬头时恰好撞见这一幕。他愣在原地，扳手悬在半空，机油从指缝缓慢滴落，在水泥地上晕开深色的痕迹。直到林河轻声唤他，那声音仿佛穿过一层薄雾，才将他惊醒。
"吃早饭了。"林河将早餐放在矮桌上，塑料包装袋发出细碎的声响。阿杰像只小兽般蹿过来，抓起油条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松口。
"慢点。"陈野用沾着机油的手掌按住阿杰乱蓬蓬的脑袋，男孩却已经捧着豆浆冲出门去，只留下一串欢快的脚步声在晨光中回荡。
修理厂忽然安静下来。陈野拿起油条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裂开，露出里面柔软的面芯。他看向对面的林河，发现对方正小口啜饮着豆浆。
"吃完去修你家屋顶。"陈野听见自己说，"顺便检查下其他损坏。"
林河低低应了一声，睫毛微微颤了颤。晨光透过他手中的塑料杯，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一尾游动的鱼。
屋顶的破洞比想象中小。陈野踩着梯子上去时，发现昨晚临时盖的防雨布起了作用，积水已经退去，只留下几道蜿蜒的水痕，像干涸的河床。他蹲下身，将新瓦片一块块嵌进去，动作熟练得像在修复某种珍贵的机械。
屋内，林河赤脚踩在微潮的地板上，凉意从脚底漫上来。客厅的积水已经退去，只在木地板上留下浅浅的印痕。他的卧室稍严重些，床单边缘浸湿了一角，像被泪水打湿的枕巾。
暗房的门虚掩着，红光从缝隙中漏出来，在地面投下一道细长的线。林河推门进去，熟悉的定影液气味扑面而来。墙上的照片安然无恙，母亲的笑容依旧温柔地凝固在相框里。他伸手轻抚相框边缘，指腹触到一层薄灰——原来就连记忆也是会落尘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陈野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整个门框。他手里还拿着扳手，指节沾着屋顶的青苔和水泥，在暗房的红光下呈现出奇异的色泽。
"要帮忙吗？"陈野问，声音比平时低沉。
林河侧身让出空间。陈野第一次踏入这个隐秘的空间，仿佛闯入某个被时光封存的茧。墙上钉着的照片像一场关于消逝的展览：西巷斑驳的木楼，老李头编织到一半的竹篮，修理厂晨光中旋转的齿轮......还有无数个陈野自己——他沾满油污的手腕，后颈晒伤的皮肤，弯腰修车时绷紧的背肌。
在这些清晰的照片中，有一张格外模糊。陈野凑近看，发现是林河的母亲。照片边缘有明显的折痕，像是被反复取出又放回。他忽然想起那天林河说的话："我妈总偷拍我......可她走后，我才发现照片那么少。"
暗房角落有一块剥落的墙皮，露出下面稚拙的涂鸦：三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手拉着手，太阳弯着眼睛。颜料早已发黄开裂，像一张被时光浸泡过的糖纸。陈野蹲下身，指尖轻触那些龟裂的线条，忽然明白为什么林河总在拍摄即将消失的事物
他像个固执的孩子，拼命想留住旧时光里那颗早已过期的糖。即使知道甜味会消散，包装会褪色，也要紧紧攥在手里，仿佛这样就能骗过时间。
屋外传来阿杰的喊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陈野站起身，发现林河正望着他，黝黑的眼睛在红光中显得格外明亮。两人之间漂浮的灰尘在光束中缓缓旋转，像一场微型的时间风暴。
"瓦片换好了。"陈野说，声音有些哑。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颗生锈的螺丝钉，是从屋顶缝隙里取出来的，"这个......要留着吗？"
林河接过那枚锈迹斑斑的零件，指尖擦过陈野掌心的老茧。在暗房的红光里，它像一颗被时间打磨过的糖果，褪去了光泽，却沉淀出另一种质地。
"留着吧。"林河轻声说，"有些东西......"
"越旧越珍贵。"陈野接上他的话，目光落在墙角那幅褪色的涂鸦上。阳光终于穿透云层，透过天窗照进来，为三个火柴人镀上金边，仿佛时光在此刻短暂地倒流了一秒。
宝子们我来更新了[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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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想要留住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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