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震，我被埋在废墟中，双腿失去知觉。
连我自己都不想活了，废墟外却还有个傻子在卖力的搬石块，那是个小义工。
我躺在黑暗中。静待时间的流逝，生与死对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那个傻子还在搬我不再理他，口里轻哼着致爱丽丝，那是我出名前后最爱的曲子——无他，因为我在这首曲子中可以编织属于我自己的梦境。
就在我哼着即将睡着的时候，外面那个义工大叫道:“——他还活着，他在哼爱丽丝！快来救他！”
很快，一束光从废墟间刺向我的眼，那个傻子成功了。
然后我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病房里，床前有一个人在削苹果，苹果皮一直没断，也算是功夫深厚了。
“你醒了？”这个人问了句废话，我听出来他就是那个小义工。
他自然也意识到了，然后又说道:“那个……你的腿……”还真是个傻子，情商真低。
“我知道，我靠着吃饭的又不是腿。”我似乎语气很平静，因为我觉得能活下来已经算不错了。
义工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笑了。他背对阳光，这一笑还蛮好看的，像和阳光融为一体，窗外绿的有几分虫鸣新透绿窗纱的感觉。
……………………
义工知道我，我是一个在网上因为弹钢琴曲而出名的网红。不过我平时就录一些曲子，我从来没有露过脸——我很奇怪义工为什么知道我的住址。
义工挠挠头，“我学编程的。”接着他又慌乱起来，“但……但我只是定了个位，知道你在哪儿，真的！那天我一看你这儿大地震了，赶忙就跑过来了……”他声音越来越小，我笑出了声:“好啦，我相信你，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大学毕业了吗？”
“”毕业了。”
“有工作吗？”
“没有……我辞掉了。”
嗯，大概率是因为我。
“我雇佣你当我的保姆，怎么样？”我笑道。
“可以吗？”义工垂下的脑袋又抬了起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当然可以了！”
……………………
过了几天我出院了，义工推着我的轮椅，我已经离开了我的城市，介于义工的软磨硬泡我去了他家，住一百平米一楼。我约等于租他的房子，打个友情价，2000一个月，他照顾我的起居。
另为了让我能够用腿行走，我让他给我买了假肢。我带上后站起来的一刹那。一阵剧痛袭来。我差点摔到地上，义工扶住了我。
……………………
这些天我一直在练习行走，能走总比不能走强，我又开始作曲。
弹的时候义工就坐在旁边。听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导致我弹的时候都不能专心了，手下总是会错。连我最熟的曲子致爱丽丝也未能幸免，义工也不说破。
最后是我忍不住将他推回了房间（你看我说的没有错吧，能走路就是好）。这家伙在房间里的笑声太放肆了，气死我了。
……………………
在我生日这天，新曲写完了——叫做永生。在我弹完一遍后义工向我求婚，别人送的都是一束花，就他给我送了一瓶花种子，据他说这种子是象征永生的花。
不过这家伙的不靠谱也就到这了，我答应他后，他带我去了阳台，一把火点下去，我周围形成一个爱心状的火焰圈。他抱着我，脸埋进我的颈窝。
“我爱你。”他闷闷的说。
“我也爱你。”我轻拍他的背。
“我是因为你的钢琴曲就喜欢上你的，那时候我万事不顺，你的曲子对于我来说就像是空气和水，后来你的一点一滴都在打动我，所以我爱上了你，还有——”他又抬起头，（居然比我高半个头），吻住了我。那火焰渐渐熄了，那吻却更加炽烈，他忽然停止，放开我，吻被终止
我正疑惑，他打横抱起我，向卧室走去。
……………………
这几个月来，我一直止不住的咳嗽，我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义工最近在一家公司当码农，所以我勉强可以装过去。
可是这两天我已经咳出血了，怕是装也装不下去了。
这病是遗传的绝症，发现时就只能晚期了。
义工若是知道了是不会放过他自己的——
我不由得想自作主张。
………………
“你回来了，”我翘着二郎腿，桌上摆着他送我的定情戒指。
“分手吧。”
我在灯光下欣赏自己的手。
义工呆住了，接着他连外套鞋子都没有脱，立刻就跑了过来抱住我。
“你、你出什么事了！肯定是很大的事，不然你不会这样……”
我推开他，横眉冷对:“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你太自以为是了吧！我说，我们、分、手、你听不懂吗？”
咳，虽然他确实很了解我。
“得了吧，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说，出什么事了。”他询问我。
我推开他的怀抱:“你没有必要管我，前、男、友！”
他一把抱住我:“告诉我吧，我能接受，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应该在你身边。”
我崩溃大哭，在他的怀里像个孩子，我平时哭，但从来没有这样歇斯底里过，因为他的理解，他的包容，他的深情，因为自己即将带给他的痛苦，因为害怕因为多个月来降临的压抑……
……………………
我发现我和医院可能前世有深仇大恨——生平就去过两次，一次要截肢，一次就是癌症。
义工从单位辞职，因为我的生命还剩下一个月，他想要陪我，让我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钢琴前度过，只弹两首曲子，一首是致爱丽丝，一首就是永生。
义工像最初那样搬个椅子坐在我前面听，不过我再分神看也不会弹错了。偶尔还会脸红——因为他的目光充满真诚与炽烈在交织着，眼里是久经岁月沉淀而愈加醇厚的爱。
……………………
永生的种子已经开了花——这些天来他们开得很灿烂，而我也知道自己的生命沙漏已经到底了。
也许是因为回光返照，我又能从病榻上站起来并走向了钢琴。
义工原本在厨房做饭，刚想阻止我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熄了火，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钢琴前。
我开始弹致爱丽丝与永生——这曲子因融入我最后的生命，比我以往弹的任何曲子都更加鲜活。
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我用尽最后一点力量从椅子上坐到地上，义工急忙跑过来抱着我。
“不要做殉情这样的傻事……
不要再找伴侣，因为我只许你喜欢我一人……
记得好好生活，每天都要来给我扫墓……
我爱你”我望着他，像是释然的笑着。
“好，我答应你，我永远爱你！”他的语气中压抑着的痛与悲，触碰到了我，我揪着他的衣领借力吻住了他，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主动，他更激烈的回应我，我在这吻中走向阡陌。
……………………
我回忆起许多年前的那场地震中，我躺在黑暗中，有个傻子在外面大声的喊着:“有人吗？——”声音里满是焦急闷闷的传来，将我从即将沉睡的黑暗中叫醒。
从那时起我就在构思永生了，不过我当时是用轻哼致爱丽丝回应的。
这两只曲子，是开始，亦是结束，至死不渝，永生不悔。
我爱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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