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匆匆回到了家。
沈阿衡刚踏进门,先扒着门缝往外瞅了瞅,确认没什么可疑的人影,这才“咣当”一声把门闩插上,动作快的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快快快,把你那些东西都拢一拢!”沈阿衡火急火燎的冲进后院,开始手忙脚乱的帮他打包。
阿史那玉的物件本就不多,大多用的是师父生前留下的旧物,一把磨损的木梳,旧布腰带,还有几件半旧的衣衫,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只要是男性的东西,她全都一股脑的打包到一块塞进去。
阿史那玉将那件穿的磨损的衣衫小心翼翼的用软布包好,放进她递过来的布袋里,手指碰到那张白日才买的粗布帕子,指尖微微一顿,眼神里掠过一丝暖意,随即又恢复平静,继续整理其他物件。
沈阿衡心急火燎的,结果越急越手脚越乱,把阿史那玉刚叠好的衣衫又弄散了,几卷医书也被她碰的哗啦啦的滑落到地上。
沈阿衡尴尬的抿了抿唇,抬眼偷偷看向阿史那玉,只见他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只是轻轻弯下腰,将那些掉落的医书一本本拾起,随后又耐心的将弄乱的衣衫重新叠好,动作轻柔,带着一种沉静的温柔。
看着他重新规整物品的模样,沈阿衡有些不好意思再捣他的乱了,只好撂开手,站在一旁看他干。
折腾许久,才总算将东西都收拾妥当。
沈阿衡当即拉着他往后山走去,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脚下快的生风。
找了好一阵,才在一处山坳间找到了一个被藤蔓半掩着的山洞。
“就这儿了,看着不错。”
沈阿衡当即拍板,伸手拨开龙蟠虬结的藤蔓,往里面看了看。
洞内光线有些昏暗,隐约能瞧见地上堆着些枯枝腐叶,地上全是细碎的砂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不过大小尚可,勉强够一个人在此居住了。
沈阿衡觉得挺满意,刚准备迈步进去看看,阿史那玉却轻轻拉住她的手臂,微微颔首,示意他先进去。
沈阿衡刚懵懵的点点头,就见他身形陡然一晃,像一道灰色的幻影一般,已欺到了洞内,快的她眼睛都来不及跟上。
沈阿衡吓得“哎”了一声,随即又拍了拍胸口,忍不住嘟囔道:“跑这么快干嘛,吓我一跳。”
自从沈阿衡得知他功力不凡后,他似乎也不再刻意伪装了。
那边阿史那玉没应声,只听到洞内传来他细微的脚步声,还有似乎在拨开什么东西的窸窣声响。
过不多时,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依旧是带着生涩的中原话,却很清晰:“没、没事,进来吧。”
沈阿衡这才放心,忙钻进洞内,见他正站在洞中央,手里拿着根刚折下的粗树枝,仔细检查着四周,确认没有野兽的踪迹,也没藏着其他人,这才朝她颔了颔首,示意安全。
沈阿衡走过来,帮他清理洞里面的枯枝落叶,一边收拾一边打量四周:“这里还是有点潮湿,委屈你啦。”
阿史那玉没手滑,只是默默接过她手里的碎石头,等清出一片平整的地方,这才从布袋里翻出一块干净的粗布铺在地上,再把干草往上面一铺,简陋的“床铺”就搭好了。
他将装着自己所有物品的布袋轻轻放在角落,拍了拍草垫,然后看向她,用生涩的中原话轻轻告诉她:“你、你放心,我在这,没事。”
不知什么时候,月光顺着洞口的藤蔓缝隙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衬的他的眼眸格外的沉静。
沈阿衡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却又生出点不安,蹲下去帮他把草垫拍的更软和些,叮嘱道:“这几天你先暂时住在这里,千万别乱跑,官府查的再严,也不会把这整座山都翻过来。”
阿史那玉点点头,伸手想帮她拂掉肩上沾着的草屑,手到半空又顿了顿,转而拿起旁边的树枝,往草垫旁的地面上扫了扫,像是想把周围都弄的整洁一些。
沈阿衡看着他略显笨拙却又格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行了行了,别忙了,我得赶紧下山去了,万一有官府的人上来检查,还得应付应付。”
刚转身要走,阿史那玉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急了些:“你的晚饭、还、还没吃。”
沈阿衡这才想起,白日在镇上逛尽吃的是些零嘴,加上刚才一番折腾,肚子早就空了。
她本想硬撑着说“不饿”,肚子却在这时很不给面子的“咕咕”叫了起来,在安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
“……”
沈阿衡脸颊一热,刚想装作没听见,余光却瞥见阿史那玉的嘴角悄悄弯了一下,眼尾还带着点没藏住的笑意。
这一下沈阿衡彻底破防了,故意凶巴巴的瞪了过去:“笑什么笑!不准笑!”
见阿史那玉赶紧抿住嘴,却还是能看出憋笑的模样,沈阿衡磨了磨后槽牙:“敢笑话本掌门人,罚你给我做饭!做饭了就乖乖回山洞里待着,别瞎跑!”
阿史那玉眼底的笑意更明显了些,却乖乖点头,拎起放在洞口的小竹篮,刚才收拾东西时,她顺手给他带上的米还有菜,对她比了个“走”的手势,用生涩的中原话说:“好,做、做饭,走吧。”
沈阿衡跟在阿史那玉的身后沿来路下山往家里走,嘴上还在嘟囔着“下次再笑话我,就罚你多做两顿”,方才那点积在心里的闷闷不乐却不知为何,瞬间烟消云散。
回到家,阿史那玉熟门熟路的进了厨房,过不多时,就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青菜粥,一盘香煎鲫鱼,还有一小碟鲜甜脆嫩的腌黄瓜。
沈阿衡看得垂涎欲滴,呼噜噜的喝了大半碗,才觉得空落落的肚子被填满,踏实了。
饭后,阿史那玉默默的收拾好碗筷,拿到水槽边清洗起来。
他动作轻柔,仔细擦拭着碗碟,仿佛在呵护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等洗完了碗,他拿着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手,没有立刻走向沈阿衡,而是转身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
先是走到厅门边,伸手试试门闩,又走近窗户,仔细检查窗棂有没有松动,随后绕去院子里,撇了眼堆放杂物的墙角,确认没有异常痕迹,这才折返回屋,走到沈阿衡面前。
他的眼神认真又专注,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努力将中原话说的更加清晰:“晚上、我不在,你一个人,要小心,等、等没事了,我、我就出来。”
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关切跟不舍。
说完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朝着山上走去。
沈阿衡那句想要挽留的话堵到喉咙里不上不下,咽不下去,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清瘦挺拔的灰色身影在月光下有些孤寂,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她远去。
沈阿衡紧咬下唇,逼自己收回视线不去看。
夜里。
沈阿衡躺在炕上,瞪着眼睛望着房梁,活像只被人捉住的兔子。
以前她没心没肺,可是出了名的沾枕秒睡,天大的事都能等睡醒了再说,可今晚,炕还是原来那个炕,被子也还是原来那床软和的被,沈阿衡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不仅没有丝毫睡意,反倒越来越清醒。
连院外的草虫叫了几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沈阿衡看着落灰的房梁上蜘蛛慢吞吞结网,幽幽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自言自语。
真是奇了怪了,以前师父走后,她一个人睡也睡得特别香,怎么那家伙才来了不到两个月,今晚他一不在,她倒跟丢了魂似的,居然不习惯了起来。
胡思乱想着,心思就飘到后山那山洞去了。
不知道阿史那玉这会在干什么,在那潮湿的山洞里,能不能睡得着,夜里一个人害不害怕。
那家伙武功那么好,肯定不怕黑,可转念又想起,他没好利索,身子骨还虚着,山洞里潮呼呼的,夜里又凉,肯定比不上家里舒坦。
可要是再受了寒,落下了病根可怎么办。
沈阿衡没忍住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暗骂一句,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能把她伺候的舒舒坦坦的,更别提照顾自己了,再说明日一早,他下山后她给他再送个厚毯子,再煮锅驱寒的姜汤,那保准没事!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琢磨,他会不会觉得那点草垫硌得慌啊。
沈阿衡不禁开始后悔,早知道当时她就不偷懒了,多给他垫点草了。
直到窗外的月亮慢慢移了位置,沈阿衡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翌日。
天刚蒙蒙亮,沈阿衡就像被人扎了似的猛地惊醒,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以往能赖到日上三竿,今日却麻溜的从炕上弹起,囫囵套上衣服,漱了口,又抹了把脸,就跑出来跟个小贼似的扒着门缝往外探头探脑,眼睛瞪的溜圆,就怕瞧见官府的人。
正抻着脖子看得入神,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清清淡淡的中原话:“官、官府的人、没有来。”
沈阿衡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嘴里刚要喊一句“有贼”,就见阿史那玉不知何时已经立在那了。
他穿着一身素净的灰衣,墨发束成简单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的眉眼愈发的清隽。
清晨雾蒙蒙的微光落在他身上,像给他整个人镀了层柔和的光晕。
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手里还提昨日那只小竹篮,见她看他,唇角微不可查的弯了弯,眼神沉静又温和,声音带着微哑,却清晰的传到她耳中:“醒、醒了?”
沈阿衡愣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跟个鬼似的,走路没声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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