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湿润的空气裹挟着海水特有的咸涩气息扑面而来,这是时雨第一次来覃门市。
金黄色的沙滩上,海浪夹杂着细沙,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海岸,沙滩上游客稀少,天边笼罩着层层云带。
“我忘记提前看一下天气了,抱歉。”男生的声音带着愧疚。
时雨转过头看向他,“没关系呀,这还是我第一次看海呢,我很开心。”
原本黄昏之时,应该会有最美的落日,但是今天的海面上,冷冷的波浪泛着白光。
既然来都来了,两人还是在周边逛了一下,暮色降临,季霖逾买的车票,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发车。
前面有一块地方被围了起来,周围的人群闲适的站在两旁。
是有人在唱歌。
时雨拉着季霖逾过去凑个热闹,两人站在被空出来的一块空地一角。
中间是个唱歌的年轻小伙,长相俊朗,时雨放松身心的听着歌。
“你很喜欢听歌?”季霖逾忽然开口。
时雨轻轻的嗯了声。“你不觉得音乐是能传递情感的另一种方式吗?”女生对着他笑了笑,又接着看向那个唱歌的男生。
一首歌完,周围传来人们的掌声和欢呼声,时雨也拍着双手。
时雨鼓掌的手慢慢停下来,眼神有些错愕,她下意识的伸手,掌心只擦过一丝男生的一角。
“阿逾,你干嘛去?”
“你在这等我。”季霖逾给了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时雨看着他走向那个中场休息的男生,两人交谈了几句,男生笑着把话筒递给他。
他轻轻半坐在高脚椅上,一手拿着话筒。
周围响起欢呼声。
时雨眼睛看着那个方向,旁边有位女生站过来,不小心撞了时雨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女生和同伴向时雨连连道歉。
音乐的前奏已经响起,简单又温馨的旋律。
“没关系。”时雨低头向旁边挪了一下步,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放进上衣口袋。
旁边的女生在不断的和同伴比划着什么,声音带着激动。
她伸手勾了下掉落的碎发,别在耳后。
刚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男生的声音响起。
我一直都想对你说
你给我想不到的快乐
像绿洲给了沙漠
时雨好像带了自动过滤器,耳边只能听见男生的歌声。
男生单脚撑着地,一条腿曲着,头微微偏着,风吹起发丝,露出俊美的眉目。
时雨感觉到声波击打着耳膜,顺势而下,震动接连心房,节奏一下又一下。
世界的仿佛像被隔绝。
湿润的海风,柔和的灯光,咸涩的独特气息,有力的心跳,他和她。
随着音乐声的渐渐消退,欢呼声此起彼伏。
男生的音色偏低沉,又股独特的清冷感,但是唱的又是一首这么深情温柔的小情歌。
时雨一直都知道她和他之间的差距,男生的优秀都映在她的眼里。
但她也不差,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没有结果,如果努力后还是不尽如意,那也没什么遗憾的。
有时候自己的想法不代表别人的想法,如果你自己都不给自己机会,那机会又从那来呢。
时雨一直都知道,想要就自己争取。
季霖逾唱完将话筒重新递给那个男生后直径向时雨走过来。
周围突然响起一片起哄声,时雨旁边站着的两个女生看见他走过来,激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张着的小嘴。
时雨面羞,跟在男生后面走出人群,只到几米后,人才没多少。
“我还以为你不会唱歌呢。”时雨记得上次在包厢里,顾见铭喊他他都没唱。
“就会这首。”男生走在路上。
时雨抿了抿唇,发出疑问“那你刚刚为什么突然就上去了?”
季霖逾咳了一声,解释道,“觉得无聊,随便唱了唱。”
时雨听到后压着嘴角的笑,“这样啊,是挺无聊的。”
无聊的日子过得快,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时父时母还在忙着上最后班,时雨就自己花时间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顺便去隔壁也搭把手。
“爷爷。”时雨进门就看到正在扫院子的秦鹏飞。
“小雨来啦。”秦鹏飞脸上带着笑,但声音有些低。
“我来帮你扫。”时雨说着就要上前去帮忙。
秦鹏飞挡开她的手,“不用,不用,其实正正已经扫过了,我闲着没事,再扫扫。”
“好吧。”时雨进去看看奶奶又什么要帮忙的地方。
家里干净的一丝不苟,孙占芳背对着门口独自坐在餐桌上。
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啊,时雨走过去,轻轻喊了声,“奶奶?”
孙占芳没反应,时雨又喊了声,“奶奶。”
这会孙占芳总算是回了神,“诶,小雨。”
“奶奶你不舒服吗?”时雨有些关心。
“没有,奶奶好得很。”孙占芳露出笑容。
时雨这次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走神了。
“奶奶,阿逾在楼上吗?”
孙占芳像是有点惊讶,然后又平静下来,开口说。“正正没跟你说嘛?”
“说什么?”时雨疑惑,隐约感到有丝不对劲。
“他回沪市过年了。”
时雨知道就并没有觉得生气,只是有点小失落。
她回到家,打开手机,可能他只是还没来得急跟自己说。
那走的时候好歹道个别也行啊,时雨低头看着鞋头,叹了口气。
傍晚,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驶出市区,速度逐渐加快,最后停在了一座宏伟的别墅面前。
铁艺大门自动打开,庭院内是精心修剪的绿植,中央的喷泉在灯光的照耀下,水光飞溅。
车门被打开,季霖逾身上还穿着粘着点灰的衣服,他抬手拍了拍那快脏的衣角,灰尘抖落。
进门,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长桌前,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笼罩着整个餐厅,饭菜早已准备好,丰盛的像是要在迎接他回家。
主位上的男人长着一张和他有着七分相似脸,他撩起眼皮看向已经到了的男生,常年在商场上阵战的男人散发着十足的压迫感。
“怎么不坐?”季承屹一身银蓝色丝质家居服,褪去以往的冷冽,一副十足的好父亲形象。
季霖逾一句话没说拉开椅子坐下,瞬间气氛凝结。
季承屹没在意他的无视,身子往后靠,一副上位者的姿势。“怎么,几个月不见,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了?”
“我没有父亲。”季霖逾一字一句的回,脸色冷峻,毫无感情。
空气在此刻彻底凝结。
季承屹脸上面无情,眼神凌厉。往往这时候,他是在在极力忍耐什么。
突然厨房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铁质物品掉落在地砖上。
季霖逾没动,却也是意外还有人在。
季承屹眼神移了一瞬,又看向对面的男生,嘴角一勾,“阿姨刚做完饭大概是还没走。”
他说完这句,抬手端起桌上的那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随着动作缓慢摇晃。
“儿子,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妈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他慢条斯理的抿了口酒。
季霖逾双手垂在腿上,五指收紧,眼神盯着他,“你不配提她。”
季承屹听到这话也没生气,笑着看了他一眼,手上还端着酒杯,“我不配?那你这位害死她的好儿子就配?”
他声音低沉,但传到季霖逾的耳朵里大到像是飞机场的轰鸣声,一把利刃直直的刺向他的心脏。
“害死我妈的真正凶手是你吧。”季霖逾冷笑,语气带着嘲讽,“季承屹,别在自欺欺人了,你得承认我妈她根本就不爱你。”
一瞬间,男人的脸色阴沉,像是触及到了他的禁区,他放下酒杯,站起来,强大的气场直接充斥着整个餐厅。
季霖逾丝毫未动,眼神跟着男人起身的动作上移。
季承屹眼神冷峻,伸手理了理衣领,步伐稳重的离开,路过坐着的男生时,他停下来,说:“亲爱的儿子,我想你忘记了,但作为父亲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可是你妈满怀憧憬生下来的。”男人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是啊,女人满怀着欣喜和期望生下来他们的孩子,怎么会不爱呢。
若大的餐厅只剩下季霖逾一个人坐着,刚刚那段话就如冬天的一盆冰水,直接从头顶浇下来。
餐厅上精致的饭菜未动丝毫,他麻木的上楼,打开那扇许久未住人的房间。
他很久没回来了,但房间依然一尘不染,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房间是当初秦舒茹亲手设计的,简单的设计中带着温暖,房间一角有个小架,上面放着他小时候最爱的玩具,有赛车模型,望远镜,水彩笔,荣誉证书等等。每一样都有承载着那份独一无二的记忆,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他慢慢蹲下来,靠在床边,双目无神的盯着那一个角落。
好像一切的改变就发生在那个下午。
有一天秦舒茹带着季霖逾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叔叔,两人像是旧识,妈妈要他在车里等她几分钟。
等回到家,季承屹就一脸阴沉的坐在沙发上,像是早就等着他们母子两回来,他一动不动的盯着秦舒茹。
季霖逾能感觉到妈妈的手上的温度渐渐褪去,她转过身弯着腰,对着他说,“正正先回房间好不好?妈妈和爸爸有点事需要商量。”
季霖逾点了点头,就上了楼。房间的门关上的声音有些大,季霖逾站在楼梯死角,安静的听着父母的对话。
秦舒茹听见儿子回房的声音后,看向还坐在沙发的男人看过去,她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莫名的有些不安,她没有向前。“你今天又怎么?”
“过来。”季承屹看着她,手向她伸过去。
秦舒茹静了几秒,还是抬腿走过去,在男人的双臂里坐下。正正还在楼上,她不想他下来就看见自己的父母在吵架。
季承屹满意的收紧手臂,一个用力,秦舒茹坐到了男人的怀里。
她感受到他的胸腔震动,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宝贝,没有什么要跟老公说的吗?”
秦舒茹闭了闭眼,干脆的开口,“没有。”话音一落,她就感觉环着身子的手臂越来越紧。
一缕头发被勾起,季承屹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是吗?你猜,那个姓顾明天还能不能飞美国。”
“季承屹你监视我?”怀里的女人像是忍不住了开始挣扎起来。这点力气就像在他怀里挠痒痒一样,无济于事。
“你要对他干什么,我跟他只是碰巧遇见。”
季承屹话语中带着不相信,“碰巧?你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还要让儿子先上车?”
秦舒茹放弃挣扎,冷静下来,叹了口气。“我跟他真的只是打了声招呼,他问我现在过得怎么样,要正正先回车里是因为最近刮风,他今天穿的不多,等会感冒的。”
季承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温柔起来。“宝贝,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骗我,不然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对他做点什么。”
这句话像是踩到了秦舒茹的爆发点。她突然的用力挣扎,让季承屹没反应过来。
挣脱男人的怀抱后秦舒茹站远了几步,他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我骗你?你又想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季承屹你就是个疯子,我当初瞎了眼了,就该听我父母的话,离你越远越好!”
“秦舒茹!”男生的声音一下子就盖过了女生后面的话。两人之间消烟四起。
秦舒茹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泪水从眼眶流出。她转身就要离开,身子突然猛然被一股力带着向后。
季承屹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对不起,小茹,是我的错,我不该太大声,对不起。”
男生的声音带着撒娇又有些委屈,她当初就是被他这幅样子给骗了。认清男人的真面目后,现在她只剩无力,女人默默的流泪。
季承屹抱着身前的人,这不怪她,刚刚确实是他的错,自己不应该这么大声,要怪就怪外面某些不长眼的人,这么多年了,偏偏还要惦记别人的东西,竟然他都坐这种缺德事了,也不能怪他守护自己的东西了。
季霖逾全程看见父母争吵的过程,那句疯子像烙印一般印在他的脑海里。
结婚多年年,秦舒茹的性子喜静,喜欢就呆在家,陪着季霖逾,自己偶尔画一下画。
三楼风景最好的一处房间被里外打通,专门做了一间画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风景如画的庄园。
日复一日,季霖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史以来父母吵了第一次巨大的争吵。这次让季霖逾都感觉到,大概男人真的被气疯了。
从那次以后,连他都不允许上三楼见自己的母亲。
小小的他没有反抗季承屹的力量,每次只能站在三楼的楼梯间门口向上望。
又一次,当他再次站在那时,发现以往有人看守的三楼门口,今天没有人。
他毫不犹豫的上了楼,走向妈妈的房间。
房间门口没有关紧,留下一丝缝隙,他有些快速的上前,满怀欣喜的打开那扇门。
没有母亲的拥抱,只有秦舒茹脸上的被无限放大的惊恐。
“妈!”小小的季霖逾从来没有感觉到什么叫做心脏在一瞬间的骤停。
秦舒茹身子离开窗沿的最后一刻,季霖逾的手伸过去,不够长,最后他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是在他的房间里。
眼前的那一幕重新像定帧在他的脑海里,他慌乱的就要从床下来,肯定是做梦了,不可能。
鞋都没穿就往楼上跑。没有人能拦住他,最后他停在那个所谓的父亲身前,“你要去哪?”
“我要见我妈!”季霖逾对他嘶吼道。
“你妈?”季承屹一字一动的将残忍的事实告诉他。“我是不是说过要你听我的话,不要去见她,你妈生病了,不能见人,现在你满意了。”他面色铁青,带着十足的怒气,“是你害死了她。”他说完就直接离开,看都不看男生一眼。
季霖逾的脑袋里不断的盘旋着那句话。他不相信,不过手中的那条手链无一不在证明着这一个事实。
是你害死了她,
是他害死了她?如果不是他开了那扇门,自己的母亲也不会一下子惊慌从坐着的窗台下不小心摔下去。
都是他的错,季霖逾在床边慢慢抱着自己的双腿,头深深埋在手里,似乎这样就能减轻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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