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滋没味吃过晚饭，乔青之红着眼睛离开。
乔青之暂时住在苏遇白的楼上，也就是八楼。八楼只有一户装修过，其他都还是裸露着水泥墙的毛坯房。张劲勇的手下并没有来苏遇白这一栋楼居住，屋里的家具摆设还都是末世前的模样。屋里灰尘很厚，乔青之只收拾了卧室和浴室，满足日常生活即可。
虽然只隔了一层，但考虑到狙击手可能还藏在小区里，苏遇白还是将乔青之送到楼上。他还确定了乔青之屋内的门窗都关上了，才回家。
到家时，霍白昼正在打扫卫生。
苏遇白想问霍白昼什么时候从他家离开。可霍白昼又是擦桌子，又是扫地拖地，勤劳得像一位美丽的田螺姑娘。苏遇白没按住内心的懒惰和贪婪，想着等霍白昼劳动完再赶人也不迟。
他反感张劲勇的手下进他的房屋，就是迈过房门都浑身不自在。可霍白昼在他屋里进进出出，翻动他家里的物品，他竟然没有半点排斥。
家里有了灯光，终于能在夜里看书了。
苏遇白坐到熟悉的单人沙发上，在书架里随便抽了一本书，指尖摩梭纸张上的文字，闻到纸张上陈旧的油墨气味，身体涌起一股久违的安心感。
霍白昼在屋里忙前忙后，甚至还给他烧了一浴缸的热水，提醒他该洗澡了。
苏遇白应了一声，但身体没动，依旧紧盯着书里的精彩内容。
两分钟后，霍白昼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提醒道：“天气降温了。水凉得很快的。”
苏遇白这才不情愿地合上书，回卧室拿衣服洗澡。
今夜的温度确实有了降低，苏遇白从浴缸站起，就被窗户漏进来的风吹得打冷颤。大概是上午淋了雨的缘故，他感觉脑袋比往日重了一些，像是感冒的前兆。
他缩着身子穿衣服，只想赶紧钻进温暖的被窝里，睡个舒服好觉。
打开浴室门，正好碰到穿着睡衣走进卧室的霍白昼。
很明显，当苏遇白在主人房的浴室洗澡时，霍白昼就在厨房旁的卫生间洗澡。
苏遇白想问霍白昼怎么还没走，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已经能想到对方会说些什么了。
霍白昼却是一脸坦然，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比他还像房子的主人。目光扫到苏遇白身上的夏装睡衣，他眉头微蹙，催促道：“怎么穿这么少。快躺床上，别着凉了。”
“……”苏遇白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脑袋确实比往日更沉，乖乖缩进被窝里。
大概是次数多了，现在他已经不意外霍白昼这种反客为主的行为。
眼见霍白昼已经坐到他的床上，掀开被子就要躺到他的身旁。苏遇白不得不开口，“你空间里没有别的床了吗？”
就算不离开他家，也该分床睡吧。
“有，可铺床太麻烦了。一会还要忙呢。”霍白昼回答得理直气壮，丝滑躺下，不觉得自己分走半张床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苏遇白却是捉到了话里的另一个重点。
一会还要忙？
苏遇白想起霍白昼说的，如果狙击手还在小区里，最多两晚就会把狙击手揪出来。
难道今晚就要动手？
闻言，苏遇白闭上嘴，没说让霍白昼离开的事。
床很舒服，苏遇白睡了个好觉。但霍白昼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苏遇白脑子也醒了。只是被子温暖又舒服，苏遇白思考自己要不要起床时，霍白昼推了推他。
“醒一醒，需要你帮我个忙。我到门口等你。”霍白昼没时间跟苏遇白多说，打开床边的落地灯，穿上鞋子就立即出去了。
柔和的光线照在苏遇白的眼皮上，理智快速回笼。
他也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一些事情，连忙翻身起床，掀开杯子就到衣柜前穿衣服。
苏遇白心里想着事，按照白日的厚度穿的衣服，刚走到客厅，阳台吹来的冷风就灌了个满怀，冷得他一阵哆嗦。
他正想着要不要穿一件厚衣服，大门外传来乔青之和霍白昼争执的声音。
打开门，就看到霍白昼捉着乔青之的手腕，乔青之在试图甩开霍白昼。
看到苏遇白出来，霍白昼立即松手，语速极快地交代，“你看着她。我出去转转。”
不等苏遇白答应，霍白昼已经从楼道的窗户翻了出去。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他回复的机会。
面对苏遇白，乔青之倒是不怂。她揉着被攥红的手腕，红着的眼睛里都是倔强，说：“你要么跟我去，要么就当没看到我。”
“你要去哪？”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苏遇白都不知道乔青之要做什么。
乔青之咬了咬嘴唇，声音压低了些，可那股压不下的恨意还是从字里行间渗了出来，“没什么。出去随便走走。”
“行啊。那一起出去。”
苏遇白的回答出乎乔青之所料，“真的假的？你不阻止我吗？”
“他让我看着你，又没说在哪看。如果你能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也好帮你。”
乔青之有些个性，但苏遇白相信乔青之不是那种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人。
没想到苏遇白比想象中更好说话，乔青之也愿意跟苏遇白说实话了。
“我想去报仇。”乔青之不如之前紧绷，说，“他不是发誓自己没做过吗？我就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做过。”
*
带疤男今晚过得糟透了。
平日里是两人一屋，也好相互搭把手。但今夜没人敢跟他睡，他一人独占了整个房间。
虽然他发誓证明自己和夏伊的失踪无关，但不少人始终怀有猜测，觉得他是杀人凶手。而霍白昼将他们送回安全区这件事，那些盼着能拿五倍积分的人也埋怨他，全忘了他的好。
曾经围着他转，喊他“哥”的人都变了脸，现在没人愿意靠近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带疤男在心里痛骂这些势利眼。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重要。夏伊已经死在湖里，他完成了有钱人交代给他的任务，等回到安全区，他就能住大房子，吃香的喝辣的。到那时候，他脱离底层，这些穷鬼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以后这些穷鬼再想喊他哥，看他给不给这些穷鬼好脸色。
带疤男畅想着美好的未来，进入梦乡。
夜里，一滴冰冷的水滴落到带疤男的眼眶处。
带疤男迷迷糊糊醒来，脸上又落下一滴。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水，发现天花板又有新的水滴落下。
带疤男坐起来，并不害怕，大喊：“乔青之，别装神弄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乔青之是冰系异能。冰融化就能变成水，完全能做到天花板滴水这种事。
窗户关紧，屋里寂静无声，没人回应他。
带疤男心里发毛，但只当是自己感觉错了。小区什么都不多，就房间多，他决定换一个房间。
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脚刚伸向拖鞋，就被刺骨的冰凉冻得一哆嗦。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等收回双脚，他才意识到自己踩到的是一池子的水。
他慌忙打开手电，房间里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房间已经被水淹没，并且这些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升高。
刚才还是在床头柜第一格的高度，此时已经到达第二格的一半。
这种速度实在不自然。
虽然他不是异能者，但他看过夏伊使用水异能。凝结这一房间的水需要花费夏伊至少两小时的时间。更别说冰系异能者的乔青之。乔青之可以快速凝出寒冰，却不能有这么快的凝水速度。
恐惧爬上心脏。身后传来风的声音，带疤男猛然转头，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月色透过窗户映在泛着涟漪的水面上。
积水缓慢升起，在窗边凝聚成一个人形的轮廓。连衣裙，侧扎发，虽然没有五官，但已经足够辨别这是谁。
带疤男的心脏几乎骤停。
“夏伊？”他声音发颤询问。
可没人回答他。
夏伊的水影轮廓缓慢朝带疤男抬起双手，像是索命的厉鬼。
“救命啊！有鬼！”带疤男赤脚蹚过小腿高的水，走到门边。
手刚握住门把手，就被门锁冰冷彻骨冻得收回手。
身后的夏伊水影逐渐靠近，带疤男哪顾得上别的，着急拧动门把手。可不管他怎么拧，就是无法拧开门把锁，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身后的水影还在朝他靠近。带疤男急红了眼，使出全身力气撞向门板。
房间的门是空心的，用的是廉价的款式。作为新人类的他用力撞了两下就成功将门撞开。
带疤男连同门板一块往外摔，房间的积水也跟着向外涌，将地上的带疤男淹没。带疤男以为自己要被杀死了，吓得阵阵惨叫，手脚并用地往客厅方向爬动。
客厅里那三个打地铺的人被殃及。铺在地上的被子全都湿了。他们看到浑身湿透的带疤男还纳闷，等看到从房间里飘出来的水影轮廓，一个个都跟着尖叫出声。
“是夏伊！夏伊的回来报仇了！”
“他晚饭的时候才发的毒誓，这么快就灵验了。”
“天啊，报应。这一切都是报应。”
带疤男脸色惨白，但自己被水淹了都没有死，心里又涌现了几分侥幸。他坐在地上，对着夏伊的水影，还在嘴硬狡辩，“我没有杀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不能杀了我。”
因为这里的动静，围在屋外的人逐渐增加。
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后，自认与夏伊的死亡无关的人依旧留在原地，围观千年难得一见的女鬼复仇。
那些害怕夏伊找自己寻仇的人则是悄悄从楼梯下去，赶紧逃跑。
夏伊的水影听到带疤男的话后，缓缓向带疤男靠近。随着她的移动，身体源源不断向外流出清水。客厅里一片水迹。大理石的地面变得格外光滑，仿若成了一片池塘。
面对夏伊的步步逼近，他越发慌张，不得不虚张声势。
“你别以为我会怕你。你死在我手里一次，也能死在我手里第二次。”
他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着急抓起身边的餐椅，朝夏伊的水影砸过去。可水无形无色，椅子穿过水影身体，摔在地上，椅脚折成两截。
带疤男慌张，掏出刀子刺过去。小刀刺穿水影，没有任何作用。
他挥拳打向夏伊的头部。水被砸得粉碎，然后又快速恢复成夏伊的轮廓。虽然依旧不是有效攻击，带疤男却发现了其中玄机。
“哈。不过是普通的水而已。你以为这点水就能杀死我吗。”他并非不害怕，更多是一种无处可逃后的被迫自信。
夏伊的水影还在朝着带疤男逼近。
带疤男大声说：“来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夏伊的水影继续逼近，终于，水与带疤男相碰触。带疤男才意识到自己应该逃离，可水已经将他黏上般，不管他走到哪里都在朝他身体蔓延。
直到水覆盖全身，将人全身包裹。
带疤男在陆地却感受到了水中的窒息。他想要撕开笼罩在脑袋上的水。可水无法被捉住，他再怎么抓扯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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