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中各府如今高堂在座,儿孙绕膝的老夫人们,当年哪个不是倾城长公主虞听雾身后的小跟班,虞听雾一出现,那些郎君的眼中就看不到她们。
嫉妒吗?
嫉妒的。
圣人的祖母,太后她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有多喜欢虞听雾,她们亲眼所见,就连先帝都视她为亲女。
皇家人也足够坦然承认,他们看脸。
虞听雾因为貌美,被皇室贵人所喜。
她们也得承认,虞听雾长得好看,她们遥不可及。
还记得当年塔巴王进京嫁女不成,转头为儿子求娶虞听雾,以公主和亲为由,祈求两国和平。
被先帝一句话堵了回去,那句话传遍上京城,“你长得这么丑,儿子想来也不怎么样,怎么配得上朕的爱女。”
就是当年的苏渊,长像也是不俗,不然先帝又怎能轻易的将虞听雾嫁给他。后来苏渊凭着战功一路晋升,被封为宣德侯,为了虞听雾坚决不肯纳妾,二人一直携手相伴,众人的嫉妒达到顶峰。
可是呢,太后和先帝去了,苏渊也死了,留下虞听雾这些孤儿寡母。
她们有什么好羡慕的。
可是没过几年,虞听雾的大女儿苏姮长大,她们的女儿又成了苏姮的跟班,他们的儿子亦为继承了母亲九分貌美的苏姮所倾。
一切似乎又让她们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苏姮又嫁给了崔嵘,她们的女儿如同曾经的她们一般嫉妒着苏姮。
可是苏姮难产死了,生下的那个孩子也丢了。
当年甚至还有传闻说倾城长公主虞听雾遭受一连串的打击疯了。
苏姮的妹妹苏芃也去了随阳城。
倾城长公主身边,只留下了一个儿子相伴。
苏铄样貌不错,却也比不上长姐。
武功不行,领不了兵,打不了仗,比不上妹妹苏芃。
虽然继承了宣德侯府的爵位,却让人说不出有什么优点,完全是看父亲的荫德庇佑。
这些年在朝堂上,倒是也兢兢业业,挑不出什么错来。
只是当年母女两代人的风光,随着岁月流逝渐渐被人遗忘。
真的被遗忘了吗?
不,只要她们还活着,只要曾经见过的人还活着,虞听雾母女就不会。
那可是无人可企及的风华啊!
虞听雾的出现,让众人顿时回忆起当初芳华正茂的自己。
可如今,大家都老了,虞听雾也老了。
只是上天终究是厚爱她的,即便这般年岁,虞听雾依旧是她们当中最好看的一个。
不过想想,这般美貌的人却接连失去丈夫女儿,就连唯一的外孙女也不知所踪。
她们又觉得自己何其的幸运。
陆微知的出现,又让各家老夫人震惊一把,虞听雾的大女儿苏姮最像她年轻的时候。
如今上京成又来了个美人儿,幸好那陆郡君已经定下亲事,日后是要入东宫做太孙妃,不然可能要复刻出当年虞听雾母女的风光。
那时还不知道要在上京城里引起怎么样的风波呢。
只是众人看着看着,便发觉出不对劲,先前不觉得,是因为倾城长公主不在。
长公主许久不在人前出现,即便是见过她的各家老夫人,都有些淡忘了她的容貌,见到陆郡君的时候,只觉得她有些面善,因为她的美貌多关注了一些,却没有往深处去想。
今日有倾城长公主在,有了对比,她们见到了坐在皇后殿下身边的陆微知,才发现,这位准太孙妃,竟然长得和倾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
众人目光落在她们身上,仔细看了又看,是真的有些像。
就连忠远侯府的老夫人也发现,她的这个孙女长得像倾城长公主,她不由回头看了自己的二儿媳妇一眼。
众人目光又看向了忠远侯府和显国公府。
显然他们都注意到了这方面。
有人笑道,“或许因为都是美人,所以才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有人却是不置可否。
美人再像,也不可能容貌这般像。
在场没有几个蠢人,心里隐约都有了些想法。
就连陆微知都有些紧张。
她察觉到众人目光在看她和长公主。
手里捏着自己的袖子,心里有些莫名的慌张。
宫宴流程还是一样的,各位王爷携妻儿前来拜见皇后,给皇后殿下送上一份年礼。
襄王夫妻一进大殿,那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襄王的母妃德妃以手遮面,恨不得不认识这个儿子。
老三真是每次一出现都得闹上动静来。
皇后殿下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对于各位王爷送的年礼,也是给予夸奖的。
面对晋王的算盘,也是面不改色的收下,毕竟已经习惯他的作风。
晋王母妃沈贵妃也是以手遮面,希望这个儿子不要看自己。
丢人,太丢人了。
目光不期然的和德妃对上,见德妃那得意的目光,沈贵妃瞬间就不高兴了。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儿子。
沈贵妃也不甘示弱,圣人在这里,她不好说话,但也不妨碍她瞅了一眼襄王,然后挑眉看向德妃。
你儿子!
二人眉来眼去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就算别人的儿子不争气,可自己的儿子同样不争气,所以这分明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想了想,到底觉得不划算,就把嘴给闭上。
皇后殿下给几个孙辈送上压岁包。
这是陆微知在上京城的第一个春节,平日里与十三娘她们写信,主要是陆微知在与她们说一些上京这里的事情,再给她们寄一些上京的衣裳和胭脂水粉,有些吃的东西也能寄过去。
想到阿耶阿娘都在,陆微知倒是安心了不少。
随着内监前来禀报,众官眷又前往宴会场地。
皇后则是带着倾城长公主和陆微知还有一众后妃,以及各位王爷王妃前去和圣人汇合。
皇太孙殿下这次也没过来,他被圣人留了下来。
自己亲手带大的孙儿,自然是偏心几分的,连给他的压岁包,都比其他几个儿子的要厚实一些。
想到孙儿可算要娶妻成家,长庆帝心里也是十分感慨的。
也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未来的准孙媳妇儿的压岁包自然也不能落下,长庆帝也一并给了燕靖屿,让他一会儿转交给陆微知。
“记住了,一定要说是朕给的。”
燕靖屿把陆微知的那份塞进袖子里,点头道,“孙儿会告知给妱妱的。”
长庆帝这才放心,毕竟也是他的一份心意,就怕这小子什么都不说。
曹恩在外头道,“陛下,皇后殿下和倾城长公主来了。”
长庆帝点了点头,出去的时候,便看到皇后带着一群人来了。
他很自然的走过去牵过皇后的手。
虽然是老夫老妻,不过他向来爱重皇后,重大节日,都会和皇后携手出场的,是以后妃和几位王爷,早就见怪不怪了。
倾城长公主站在皇后身侧,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
圣人不是没有姐妹,只是关系都不如没有血缘的倾城长公主与他亲近。
要么是这样的宴会的时候会出来,要么是皇家的宴会,作为皇室成员出席。
其他时候并没有什么优待,儿孙犯错,也没见圣人对他们心慈手软过。
倒是对倾城长公主格外优待,破格等长公主的大女儿为县主,不顾群臣反对,封长公主的小女儿为定西将军,还对她委以重任,命她戍守边关。
破例封苏姮便算了,让苏芃以女子之身戍守边境,确实足够大胆。
幸而苏芃也未曾让长庆帝失望。
面对群臣的质疑,长庆帝也没有在意,让人只看到他封赏苏芃,却没有看到她领兵的才能,眼里只有她是女子封将军的荒唐。
要他说,那群猪脑子才是荒唐,把朝堂当菜市场吵架,也没见他们吵出个理所当然来。
长庆帝每次看他们吵架的时候都不说话,其实心里都在想着,像是一群猪在嘶吼。
若是打起来了,就是一群猪在打架。
看得烦了,就会盘算着,把哪头猪拖出去宰了才好。
他兢兢业业的做个君王,哪样想法不是为了利国利民,就他们屁话多。
个个都把自己想成了忠心耿耿的老臣,遇到他们强烈反对的事情,恨不得一头碰死,来个名垂千古才好。
长庆帝有时候真恨不得给他们原地表演个昏君,让那些自诩忠心的老臣真的一头碰死算了。
不过长庆帝想着自己都勤政这么多年,往后史书上记载的自己肯定是个好皇帝,若是因为那群蠢猪,把自己兢兢业业的大半辈子的政绩给毁于一旦,就不划算了。
果然就是朝堂上的那群蠢猪克他。
今日年宴,大过年的不兴骂人,就给那群蠢猪一些好脸色得了。
燕靖屿也很是自觉的走到陆微知身旁,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陆微知也偷偷看他,二人四目相对,嘴角都扬了起来。
他们身后,就是一众后妃,将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可偏偏皇太孙是东宫储君,按身份就是得跟在圣人与皇后身后,她们不想看都不行。
毕竟谁都不像倾城长公主那样有特例的。
他们快到宴席的时候,就听到那边的说话声,各家凑一起说话,可热闹了。
随着内监的唱喏声,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等圣人与皇后过去的时候,各家已经自觉站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等长庆帝带着皇后等人入住,在内监的指挥下齐齐拜了下去。
长庆帝挥挥手,各人就起身入坐。
陆微知作为准太孙妃,这回是一直陪伴在皇后殿下身边。
只是到底没有正式大婚,是以她被安排在了皇后下首,也就是倾城长公主身边,与圣人下首的皇太孙殿下遥遥相望。
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
甚至时不时的就会四目相对。
陆微知有些不好意思,几杯果酒下肚,脸颊都红了起来,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胆子也大了起来,托着下巴看向身边的长公主。
长公主也看着她,眉目都带着笑,“看什么呢?”
“长公主好看。”陆微知说道。
虞听雾见她头上的步摇勾住了她的头发,伸手将她的头发取了下来,这才看着她笑道,“我是个老人家了,哪有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娘子好看。”
陆微知被夸得脸颊更红了,长公主将跟前的点心往她面前递,“果酒虽然好喝,不过空腹很容易醉的,吃着点心会好一些。”
“谢谢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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