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三妹吐出钥匙,掌心还挂着几滴晶莹的口水,在衣服上擦擦,
“喏!师父,霍诀身在离忧巷79号,这是打开分区限制的钥匙。”
叶轻狂双手结印,将钥匙掷入玉衡位,去往霍诀位置的入口打开。叶拉住乔三妹的手,两人一同飞入光幕中。
异世界的角落。
这里的天总是灰蒙蒙的,男人伸出手,天空像是落满了灰,夹在天地间的城市气氛压抑,行人匆匆,但目光空洞,漫无目的地奔忙。
男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他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像个游戏里的npc,来或去,没有目标,更没有自主思考。
他呆坐在沙发上,神智像淡奶油般流动,只是偶尔眨眨眼,展露一丁点生的气息。
师徒两人来到他家客厅,叶轻狂丢出一只圣甲虫,它的口器扎入男人头皮中。
“霍诀~”
大脑深处传来呼唤,遗失的回忆如同烟花绽放,他回想起,那是他的名字。恍若隔世,大梦初醒。
沙发上的男人瞪大了双眼,他记得他很穷,大热天也在送外卖,和别人合租,然后……一个惊雷在心中炸开,我已经死了!
他的神智回归,城中禁锢的力量衰弱,五感渐渐恢复。
镜头一转,叶乔二人和霍诀端坐于方桌两端,开启谈判。
“我可以帮助你完成未了的心愿,进入枉死城中的灵魂和前世再无联系,只能等待轮回契机,开启新生,”叶娓娓道来。
窗外灰色的鬼影在巡逻守卫,和人间相仿的城市,可居住的全是死鬼。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还有你说我是高气运的大能,那我想请问,既然如此,我的命为什么这么惨?”
叶轻狂对她使了个眼色,乔三妹从兜里掏出前世镜的碎片。狐狸说这个东西能映照出人的前世,但刚三妹从湖底出来时,对镜理妆,并没看出什么异样。
她将它放到桌子上,用力一推,镜片顺着光滑的桌面滑到霍诀面前,映照出从前的故事……
前世他叫做袁一庆,出身于徽州府大山深处的贫苦人家。
正值乱世,多国入侵,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在革命的炮火中轰然倒塌,各路军阀割据,他和村里几个健壮青年一起,打算外出谋生计。
而那个杀了他的赵金美,她的前世叫做周幺姑,和袁是青梅竹马,少男少女从一无所知的懵懂孩童,到浅识爱情的青年,许下共度此生的承诺。
十八岁的袁一庆浓眉大眼,脸长面窄,颇有几分豪气。周幺姑是个圆脸的小女孩,眼睛大大圆圆,唇珠丰满,像个水蜜桃。
“庆哥,你们大约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月光下,流水潺潺,他们在屋后的竹林里牵手漫步。
“大家一伙儿出去,说是明年这个时候能回一次家,你在家等我,我回来给你带外头的新鲜玩意儿。”
幺姑嘟着嘴,她跳到溪边一块大石头上,“好没意思,这下你们都走了,干脆带我一块儿走呗!”
袁一庆在下方扶着她的腰,女孩的手抱着他的头,两人腻歪着,“那你爹娘同意吗?我倒是没意见。干脆我们先成亲,然后一块儿出去打工!”
周**般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你们三五天就要走了,这时候讲这种话真是敷衍!你要是有心,早就来提亲了,现在,怎么也来不及。”
“我也没意料到,王哥那里才来消息,说是招人,着急忙慌的,要是早知道要走,肯定早央求我爹去你家提亲了。”
两人难舍难分。
心一横,反正我们是注定要做夫妻的,事情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两人食髓知味,出发前仍肆意亲热。
小姑娘爱美,虽然不方便干农活,但仍留了几根手指的指甲,她初尝人事,不知轻重,在袁背上留下条条红痕。
袁和大家一块儿吃住,难免招来兄弟们的调侃嬉笑。
周幺姑满心满眼盼着他们回来,山峦叠嶂,羊肠小路蜿蜒向远方,大山的那边静悄悄的,偶有故人的消息传来,听说他们找到了事,在码头卸货;听说他们被抓了壮丁;听说他们当上了大官;听说他们死了……
周幺姑执着地等啊等啊,可她一个弱女子,年岁渐长,无土地屋舍可分,家里人瞧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是被绑上花轿的,后来又嫁了两次,一生生育七个孩子,到最后都在贫苦和痛苦中死去,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了下来。
六十八年后,她已八十五岁,独自居住在阴暗的土坯房子里,他的脚步重新踏上故乡的泥土。
他已经八十八岁了,是军功卓越的开国将军,儿孙们簇拥着他,地方长官们大肆欢迎。
村容村貌已截然不同,他们曾牵手徜徉的小溪三十年前就已经干涸,竹林枯死,一起长大的乡民搬的搬,死的死,但袁家老屋被保留下来,修缮一番后,如今是本县知名的爱国教育基地。
袁一庆荣耀返乡,他知道自己快死了,落叶归根,专门从首都回老家一趟。
她没有躲起来,也没有人去找她,她虽然活着,但在社会关系上已经死去多年了。
她只是满怀疑惑,为什么世事如此薄凉?
画面定格在门槛边苍老女人的浑浊双眼里,看完前世纠葛,霍诀沉默良久。
“前世债,今生算,即使你有着高功德值,也是枉然,”叶轻狂翻转手掌,前世的投影散去,镜片也蓦然粉碎。
霍诀虽未转世,但到底不是一个人,他虽心中震颤,但很快回神。
“既然如此,我心中的确有些未了的遗憾,我们可以做交易,你替我照顾阳间的人,我给你你想要的功德值。”
霍诀想起死前的女友白霜,她已经提出分手,但自己还是舍不下她,希望她往后余生,都能幸福安康。
他和白霜之间,也算是孽缘。冷艳美人白霜将穷小子霍诀错认为富豪原配的嫡子,看似落魄,实则只要他回头和富豪父亲道个歉,就能继承万贯家财。
她主动亲近霍,霍诀受宠若惊,但实在不理解她看上自己什么。
“我一无所有,就送外卖挣个几千块钱。”
白霜温柔地搂上他的脖子,“我不在乎钱,我只要你。”
自小父母双亡的孤儿沉醉在大姐姐的温柔乡里。
直到有一天,霍诀正送完一单黄焖鸡,接到女友的电话:
“姓霍的,我草你妈!搞了半天,你真是个穷小子啊!”
霍诀脸色煞白,姐姐怎么会爆粗口?
电话那头,白霜气恼地捋头发,“你小子,骗得我好惨!算我倒霉,我俩完了!”
根本就是白霜认错人了,实际上她朋友口中和父亲决裂的嫡子是霍诀身后,其貌不扬的矮胖男人,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地相信,心疼被出轨母亲的大孝子会是一个小帅哥。
叶轻狂掐指一算,脸色凝重,“白霜命中有一生死劫,你不必做她的安排了,想来她寿命不长,很快下来。”
霍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她不久便会车祸丧生,红颜薄命。”
“不行,我不要她死!你不是想和我做交易吗?这是我唯一的心愿,我出得起价,只要能给她改命,你开个价。”爱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它并不需要回报,也可以肆意生长。
“一百万福禄值。”
霍诀一头雾水,“我怎么确定你说的生死劫是真的?还有,我总共有多少福禄寿呢?”
叶轻狂面对他的疑问,回答得游刃有余。
“我们之间的交易是经过神府妖精管理局审核批准才可成立的,签订的合同得上传平台备案,加盖公章后才有效。那样,你身上的功德值才可以经过官方账号划扣给我。
至于你总共有多少福禄寿,这你得自己去咨询,我这边只能看到你是高质量客户,具体数据并不清楚。”
霍诀方才微微安心,他觉得自己等下得去政务大厅现场咨询一下。
叶轻狂悠然自得,坦言道:“我们之间的交易是双向奔赴,各取所需”。
叶霍开辟专属频道,缔结委托关系,这样即使阴阳相隔,也可以继续联系。
做好这些,两方礼貌告别,叶轻狂带着三妹走出大厦时,天空已被繁乱的星光占据。
乔三妹昂着头,疑惑道:“这里也有星星吗?”
“这些星星,并不是天体,而是城中人对凡世的眷恋。黄泉中人,此生和人间已然诀别,留着五感也是烦恼,卞城王设下禁制,将他们的感知提取出来,放到天上,汇成这漫天星辉。”
叶轻狂垂眸看着女孩。
“现在迫切的是酿出星酒,让你可以回到人间,你触犯了不能饮食此间食物的禁忌,所以需要净化你的灵魂。”
“星酒?”
叶轻狂施法成风,狂风卷起城中林木的叶子,集成一条平滑的翠绿毯子,眨眼间,绿绸幻化做一面光亮的银镜,延绵到无穷中,点点星光坠落镜中。
叶轻狂坏心眼扯住女孩的马尾辫,一同坠入浩瀚的叶镜里。
“快!数数有多少颗星星,数完你就能回家了,”叶戏谑地骗人。
乔瞥了他一眼,别逼我在万千星辰中扇你,“冷笑话,幼稚!”
在镜域,用迷离之力搜集一千万盏颜色质地相近的光尘,叶轻狂用狐火淬炼一刻钟,待星酒飘香,大功告成。
叶轻狂不发一言,将女孩拉到胸前,一手钳住她的下巴,一手将玉盏里的星酒倾入她唇中。
三妹口腔充斥着苦味,难受得闭眼皱眉,一盏饮尽,来不及哭泣,被星尘裹入茫茫潮水中,顺着星河的流向渐行渐远,消失在狐狸的视野中。
从镜域回家,还得好一会儿呢!要不是我,你就得一辈子在枉死城当黑户了,这和永不超生没什么两样,狐狸潇洒的摇头,得意洋洋。
妖界里再没有我这样善良的狐狸了,人、灵、神三界都没有!
狐狸前往关口办理出城手续,彬彬有礼地出示护照,盖章,和工作人员道谢,愉快出城。
一个阴翳的眼神紧盯着狐狸消失的背影,视线的主人便是卞城王,付斩炎。
城主付斩炎面貌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明制公服,玉带绯袍,端得一个龙章风姿、神采飞扬。
城中入境的能人志士、各色妖精里,有搅乱风云能耐的角色不多,它便算一个,今日的动乱虽未查明原由,总之,它嫌疑不小。
回到人间,叶轻狂来到乔三妹房门前,门自动打开,叶大步而入。女孩脸色红润,似乎只是沉沉睡去,但多日的离魂状态,还是使她消瘦了三分。
叶端来一份海鲜粥,抱着她躺坐,用小勺缓缓将粥喂至她嘴中,又用手掌轻抚她的喉咙,活尸竟慢慢吞咽。
饭毕,叶轻狂拭去她嘴角的粥渍,掖好被子,摸摸三妹的头,她眉目如画,有两分可爱模样。
“睡吧!明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他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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