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余,丹峰西边残阳如血,东方时见月华,一道人坐落云镶天接处,面前浮现三道奇光,呈为紫金赤三色。
随着日月相融,道人手中法诀不断变化,三色奇光渐渐汇聚,紧闭的双目似乎也更加神注。
“叱!”道人轻喝道,不知从何招来一小匣悬于空中。
三色奇光在道人控制下纷纷流入匣内,紫金赤三色仿佛被匣吞食了般,只见那匣猛地震了一下,“嘭”的一声匣子爆裂开来,一道幽色流光窜到道人面前。
道人指尖一点,流光像是吃了大补之物,幽色散去,绽放出湛蓝身形,飞入了道人腹中。
“炼化罢了,且看汝与吾神魂相融几何。”道人睁开眼,掌心一枚蓝如水的细针安静地躺着。
旁边一只云水雀飞来,凑近瞧了几眼,漂亮的眼睛传出一副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七日时光转瞬即逝……
天蒙蒙亮间,道人双目一定,叱地一声,离得近的一块石头如受了巨大力量,一道滚圆切口即刻呈现眼前,痕迹整齐,力道极强。
道人眼中一喜:“好一件非虚非实的极品法器!”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王宇鹏话音落至门中:“杨师弟,李师兄在偏殿侯备。”
“劳烦王师兄,我现在便去偏殿。”道人收了心思,对着房顶招呼:“小蓝,走了。”
稀疏的树影离去,道人面目显渐渐露,柳眉墨发,正是半年前被“诱”至丹霞峰的杨星言。
偏殿中有五人,除去见过面的李荧惑和王宇鹏,以及许久不见的燕长老,还有两人。一人面貌俊逸却眉中带愁,见了他便生出淡淡敌意,似又想起什么,欲启齿又制止住了。而另一人手中抱剑,周身锐气环绕。皆是修为高于他之人,看不出深浅。
当是一一见过礼后,王宇鹏告退,李荧惑便向他介绍二人。
身侧淡生敌意者是金霞真人亲传二弟子赵潜之,拜的非是丹道而是正法之道。对立站着的便是剑峰之主事人宋奇。
“见过两位师兄。”杨星言心中暗惑:我与这位赵师兄素未相识,生出敌意从何说起?
燕长老看到他修为更进,夸赞几句,复道:“那四宝定生丹灵气不稳,娇弱得紧,依吾看,还得与金霞守丹四十日。金霞守丹嘱吾今乃荧惑驱病之日,要吾看点一二。星言小子,你可准备好了?”
李荧惑毕竟是真传弟子,是宗门的希望也不为过,重要性不言而喻,在金霞真人眼皮子底下行救是最让他放心不过的地方。
杨星言答应李荧惑更源于他修炼的功法,对自己医术的肯定,拿到极品透骨针那一刻,已经没有退路了。
杨星言很轻松:“入丹峰半年时日,对李师兄的病我已有九成把握能治好,并且让师兄修为能更上一层。”
听了他的话,李荧惑眼睛浮现一丝亮光,张了张口但什么话都没说。
“那就请师弟出手医治吧。”赵潜之轻蔑地哼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自打杨星言坐自丹霞峰来,峰里众人纷纷猜疑其身份,闲言碎语更是络绎不绝。而王宇鹏得令之下,也三两训过几位弟子,只是见杨星言整日修炼,更是出门都少的可怜,少有的几次还是为了灵兽寻一些灵果。断定这位杨师弟道心坚定,也就任他们去了。
而赵潜之自是不信,区区连筑基都不曾的毛头小子,能治得好小师弟求医达年之疾。
燕长老望着杨星言与荧惑交代病况,眼前浮现数月前晚上收到的一封秘书。
书铭:先宗来讯,无极生烟。
燕长老初始疑惑不解,待看到秘书散败,零稀之银光汇聚为一枚魂印,像一朵雾云缠绕显现在眼前,他便恍然大悟:无极峰来的新弟子或许与先宗有关!
白虎界以白虎帝国为首,不辨正邪妖魔乏类,皆收支为朝。
一开始正道势大,相继百年间内地里虽是明争暗斗,表面上帝国还是维系着正道为重原则,至此更是少有插管凡人之事。
但千百年过去,邪道魔头掌控帝国亦是常事,而首当其冲的,作为此界第一正道宗门五陵门必先受到冲击,这是燕长老一众长老不愿看到的。
初时宗门弟子并不是如所见之少,可却是一个个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宗门与正道面前,最严重的一次便是帝国与妖族勾结,发生了一场血战,五陵门差点因此消失!
不仅如此,令宗门更加绝望的事发生了:宗门与先宗失联了!
每千年左右宗门新进的元婴老祖都会在秘地接受雷劫,在牵引金光生成之际先宗都会派出使者传教解义,甚至接受先宗传承,这也是宗门站稳脚跟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大战之后,宗门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缩减宗门弟子招收,半封山门,不多问世事。
这个杨星言或许能打破宗门如今的局面,单木灵根修医道,闻所未闻,好像还是有些妖族的血脉。
他不禁生出些期许:“无极峰之人不是乏术之士。就算白师叔不计前嫌,我也要看此人有何种能耐。待看看你杨星言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心中自是明白妖族之间也有正邪善恶之分,不该以此强加于一介练气小妖身上,可心中始终有些小膈应,消去不了。
杨星言拉过李荧惑的手腕,嘱咐道:“李师兄,汝之伤深矣。吾解其伤之法乃是用透骨针破开几大灵穴,将全身所布之刀气聚以一处,再以宋奇师兄剑气引之 ,二者相抗,以此消灭师兄体内刀气。”
“引之体内刀气,血气不畅。师兄必定要忍住肉身疼痛,坚守灵台,抱元归一,切勿反抗吾之灵力,运转功法,防止灵气暴乱。”
李荧惑认真地点点头,向杨星言示意罢。
杨星言见此不再多言,弟子服轻扬,立在李荧惑对面,手中向乾坤袋探去,数十种灵草现于手心,颜色各异,株株灵气十足。
又是一闪,空余一手取出一只玉瓶,将一朵粉色灵花插入,落于两人中间。
接着口念真诀,轻喝一声“疾!”
只见手中灵草在杨星言控制下分处六方,各显出火热水寒、金光沙卷、雷动风起之异象。
“这是?”赵潜之手中宝剑一紧,眉头紧蹙。
“水火、土庚、风雷六种灵草,莫非是阵法?”宋奇摸了摸下巴,对此人生出几丝好奇来。
“头一次见这以灵药布阵。”
燕长老似是不经意扫过杨星言,淡淡道:“此为药阵,唤作丙元七巧阵,以六类灵草为阵脚,一株高于其他灵草品阶的二阶八百年隼灵草为阵眼。以杨星言的灵力引得阵眼暴长,以此稳住三极之斗,阵中人才可趁此汲取其中药力。”
“依我看六方药草株株五百年以上,药力颇甚,维持三个时辰不是问题。”
宋奇有些惊讶:“此些灵草均是五百年以上?这位杨师弟怕是大出血了。”
“此子乃是金丹之后,来我药峰仅有三月之久,所交灵草之数高于三位普通弟子一年所养。原以为定有秘法催生,而秘法定有所缺,可母株灵性增有不少,其子体质并无异常,所见并非如此。”
“难不成真是医修之故?”
“什么?医修?”宋奇二人对视一眼,满脸不可置信。
赵潜之震惊所谓此子木系天灵根修医道,暴殄天物。
而宋奇是谓此人乃是金丹修士之后,还修医道。
燕长老将一切看在眼里,嘴唇微抿,内心暗道:此人带来的,远远不止于此。
杨星言看着药阵慢慢成型,嘴角不由露出一些狡黠。
燕长老说的不错,丙元七巧阵正是一种让六类相生相克灵草激发体内药性,以此使得肉身吸收最具纯粹的药力,不仅完全不用担心在阵法一道上天赋如何,而且药阵所有时间完全由药性决定,直白一点,就是品阶与年份。
可少有人知晓的,此药阵所激发的六种药力本质根源大不相同,因此会产生少量的残药之气,一旦汇聚过多,会根据残气多少持续短暂的蒙蔽,更重要的是连灵识也会短暂受到残气的侵蚀。
这些在师父的手扎上归于旁门之法,对于他来说,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而医治刀气之伤,更是高于肉身之上的伤势,却离不开肉身的滋养。换句话讲,待李荧惑体内灵力耗尽不再运转,刀气便不在积蓄,爆发的后果可能会让他死无全尸!
修士手段何其滔天。所以,医治伤病增加修为之秘,是连杨父都不得知。
待药阵成,杨星言手上法印连连变化,指引三处灵药化作的纯正药力送入李荧惑体内,渐渐的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李荧惑整个人几乎被一层浓雾包裹为一个青色蚕蛹,而溢出的药香充满整个偏殿,药阵亦被药力悉数遮掩。
李荧惑只感觉整个人沉浸在一张温柔大床上,暖洋洋的药力不带一丝不适滋润着旧伤。
“李师兄,我这便将全身刀气逼入肺门之中。”杨星言收了法诀,与李荧惑提醒道。
不待李荧惑回答一字,杨星言运起丹田中灵力,掌影叠嶂,重重拍在几处大穴上。
李荧惑本能想调动灵力防备,一想到之前嘱咐,立马强忍着疼痛之感,硬生生的挨了几巴掌。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这覆盖木灵力的掌力看着吓人,拍在几处皮肉上的确结结实实,可李荧惑没有感到疼痛,反而有种被慢慢疗愈的舒服。
就在他沉醉在杨星言的捶打之下,体内的刀气终于不耐烦,几年来熟悉的刺痛感极快地涌上心头,一时运起功来,欲像往日般压下。
“不要运功!”杨星言清冽的语气传来,李荧惑脑子一激灵,才是回过神来。
好险!
杨星言拿出一枚补灵丹服下,目射寒光,几道残影居是径直刺向丹田,狠狠扎入!
李荧惑再也受不了疼痛,一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顿时染红身前衣物,眼神也渐渐迷离。
“竖子岂敢!”赵潜之一直防备着杨星言,早早留下一丝灵识窥探,果不其然此子早有预谋!
“啊!”随之李荧惑传来惨叫让众人终于坐不住。
最先便是赵潜之手中长剑出鞘就要杀入药阵。
“……不要过来!我……没事……”听着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小师弟别怕!我这就进来杀了此子!”赵潜之怒道,提起剑,作势便要破开药阵。
“这……”一旁宋奇犹豫着跟在其后,目光向燕长老位置看去。
他只是来帮忙的,可不想犯上丹霞峰。
燕长老眉头一皱,当然比赵潜之早发现了杨星言所为,不过心中还是愿意向着那个带给他惊喜的弟子,所以一时没阻止他,可眼看李荧惑此时所处之境,再不出手丹老头那边他可不好交差。
“难道……这次他真看走眼了?”
“来!若要李师兄肉身化作灰飞,道途尽毁,便进罢!”这时,杨星言厉声开口道。
燕长老挡在药阵前,朝里问道:“杨师侄,究竟发生了何事?”
杨星言师承无极峰老祖座下,燕长老之谓称之,倒也给足了真传弟子的面子。
“咳……咳!”杨星言气血不畅,刚刚咽下口中甜腥,稳住身形。
“李师兄体内刀气比之甚之,而就在刚刚以透骨针引入肺门,刀气横蛮,一时肉身承受不住,方才口吐鲜血,灵识溃散之态。”
“不过刚刚我以秘法救之,如今暂是无性命之忧。”
燕长老灵识一直关注着两人,虽然两人气息微弱,李荧惑刚刚躁动之态亦有好转,以杨星言之辞确是说得过去。但李荧惑浑身被血浸染,灵识不闻,而杨星言脸色苍白,灵气十去九空,就是有补灵丹,也不能一时恢复。
“燕师叔,休要再信此人胡言!再晚一点,小师弟真是性命不保啊!”赵潜之急道,药阵药力浓郁到他一个筑基修士灵识都进去得如同一间迷宫,不知为何反而让灵识侵入一些杂质,所以早早收了灵识,这些反常更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此人的阴谋,或许是早有预谋!
宋奇跟后附言道:“长老,还是早决策好。”
赵潜之撇了他一眼,手中法诀频出,落剑便是一斩!
“嗡……”一阵轰鸣传来,剑影消去,药阵居然丝毫未伤!
燕长老脸色一变,如烟般向药阵飞去。
“什么!这可是筑基修士一击之力!”宋奇惊呼。
更让燕长老惊奇的是,自己居然入不得此阵,羞恼之刻,聚起灵眼望去,皱眉道:“这不是药阵!”
赵潜之二人对视一眼,不再留手,纷纷开展术法。
赵潜之还是那把灵剑,较之前灵力更是多了两成,周身火系灵力轰鸣爆破不绝于耳。而宋奇亦是一把白剑,只是轻轻一划,若水气白光带着绵延之力不断壮大,形成一股剑气白浪,奋勇争至,所含之力不弱于赵潜之的术法。
就在此时,阵内终于传来声响,一道赤色血刀冲破药阵,凝聚于阵中两人头上,准确来说,是李荧惑的头上。
刹那间,赵潜之的术法瞬间如雪遇上火消失殆尽,而宋奇的“白浪”也只坚持了三息,便一同消散。
顿时,偏殿如坠血色魔域,杀缪、嗜血之感在座所有人心头散开。
赵潜之二人不约而同吃惊道:“这是何物?”
“是刀意!魔族血殿一脉传人手中的魔刀刀意,嗜血蚀骨!”燕长老解释道,随即不明其中,“可荧惑不是中的刀气吗?”
杨星言手中木气源源不断送入李荧惑体内,所含木气使得原先血人儿几乎变成绿人儿,看去生机被摧残得不少。
“小师弟!”赵潜之担心道。
杨星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要碰他,快灭了逼出的刀意!”
燕长老深知事情轻重,对宋奇道:“刀意要除,需得同根同源之力。”
宋奇微微点头,祭出白剑,手中法印变化,只见剑如灵蛇,一生二,二生四,顷刻之间生出千万条白气,纷纷打向血色刀意。
刀意比之刀气威力乃是十倍,气势汹如海浪,哪里是刚刚剑气圆满的宋奇敌得过,不多时身上便负了不少反噬。
可遇上刀意对剑修来说何不是一场机缘,即使拼的反噬在身,宋奇也不想错过。
燕长老见他久攻不下,愁问杨星言:“能坚持多长时间?”
“最多一炷香,若是不能除去这刀意……”后面之词不言而喻,轻则灵体溃散,重则魂灰魄散!
“长风师兄不在宗内,这该如何是好?”燕长老呢喃道,“这修得剑意之人可是少得可怜……”
突然想到什么,招赵潜之附耳跟前,拿了一物,吩咐完,赵潜之马不停蹄地朝后山飞去。
他前脚刚走,王宇鹏惊慌失色的声音传来:“长老,有人闯入丹峰!”
后面一道散漫声音幽幽接憧而至:“过了那么多年,丹峰弟子在逃跑一途上见长,不过……是徒劳而已。”
燕长老轻哼一声,“放肆!”
来人微微一愣,仿佛察觉到金丹修士之威压,不过手中动作仅仅是顿了一顿,攻击继续朝着王宇鹏掠去。
燕长老脸色一沉,忽而想到什么,眼中放光道:“来得好!”
燕长老一挽拂尘,高空一掠,如同卷了什么厉害的东西,猛地砸向空中血刀。
杨星言眼皮一跳,才看见了那物的面貌:“是一柄黑炎赤枪——不!是枪意!”
那柄黑枪聚满紫炎狠狠地砸在血刀刀意之上。而那积蓄已久的魔刀哪里甘于示弱,爆发一阵剧烈的刀鸣震开周身黑炎,正面迎上黑枪。顿时,偏殿中发出兵刃相戈的光刃,一方是赤意无边,焚寂枪煞;另一方是魔刀嗜血,蚀骨罗刹,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燕长老一边卷了昏死的王宇鹏放于偏殿,一边小心控制少量溢出的枪意与刀意,两者厮杀于尽时,终是血刀后续不足,被黑枪灭之,一道巨大轰鸣绽放消失在众人面前,而剩余的枪意亦被燕长老手中拂尘一卷,化作虚无。
这一切,仅仅发生于片刻之间。
“呵!反而成你们之美了。”来人眉目如画,邪魅至极,依旧是那副万能不变的慵懒,没有一丝被利用的恼怒。
燕长老看清来人,神色有些慌张,惊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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