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羽坐在出租车上,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她却不免得心烦意乱。
昨天晚上,任杰斯刚通知她:继母离世,她必须要回家参加吊唁。
继母在她七岁的时候登堂入室,随后她就搬出了家跟保姆住。
但扪心自问,那个文质彬彬的继母对她确实不错。
没有一如烂俗剧本的寻衅滋事,偶尔的电话问询,节假日礼物,日常生活照顾从来没有缺过。反而是身为父亲的任杰斯的常年缺席。
她所烦恼的全部来源于她爹—任杰斯。
任杰斯找她准是抱着一肚子坏水,准备在某个环节搜刮一下她的剩余价值。
任羽实在想不透一个呼吸都要计算氧气价值的人性貔貅,会怎样搜刮她这么一个兜比脸还干净的穷鬼。
“到了。”出租车师傅的催促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场葬礼让这片偏远的地方堵得不成样子,任羽只能在雨天徒步三公里。
穿过三公里,任羽的马丁靴里灌满了泥浆,才终于找到举办葬礼的地方。
布置庄重的的门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拥塞,看不到灵堂内部。
黑色帷幔低垂,任杰斯公司的宣传片在led大屏中循环播放,人流往来都拿着公司logo的文件夹。
这是真把葬礼当招商活动办的节奏。
任杰斯一身黑衣,站在礼堂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他在门口站着。
许久没见,他的眉宇间愈发沧桑,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多余的情绪泄露,经过岁月沉淀,身上浑然有种令人信服的气息。
他撑了把黑伞,朝任羽走来,脸上挂着假模假样的笑:“都说了让司机去接你。”
任羽明白这是客套,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挂上同款虚伪的笑脸。
任杰斯的助理跑来要来给她打伞,却被任杰斯制止。
他撑着自己的伞来给她打上:“这些年生意上的事忙 ,照顾小羽不到位,就让我这个当爸爸的表现一下。”
任羽一哂。
哪是照顾不到位,根本就没有“照顾”啥事儿。
任杰斯这样摆明了特别地有求于她,但她暂且还不知道任杰斯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便顺着任杰斯的意思,陪他一同进了灵堂。
穿过巨大的led屏幕才进入到真正的灵堂。
出乎意料地,并未看到继母的棺。
只有个比A4纸稍大点的黑白照片孤零零地杵着。
吊唁的人们送来一堆繁乱的花圈都在这个小房间存放,显得黑白照片里严肃的继母像个滑稽演员。
任杰斯忙着组织现场,让她随意逛逛。
灵堂氛围有些窒息,任羽在礼仪小姐的指导下戴上白花胸针以示敬重,便站在外场门口不起眼的位置,静静打量着来参与的人。
继母那方来参与的亲友很少,大多都是她以往救助过的病患,大多放个花圈后就被安保赶走了。
场馆内大多数人都是任杰斯的生意伙伴。千篇一律的商界“老狐狸”模样。
那些人一扎堆,简直就是狐狸家族开年会。
任羽不想与那一群人扯上一点联系,单是想到一会与任杰斯的较量,就烦的不行。
在头疼任杰斯又准备什么耗子药给她品鉴时,一道声音在任羽背后响起。
“任小姐是吗?我是小陈,受琴女士委托,我来跟您交接一下遗产后续的继承事项。”
任羽怔了怔,“琴”姓并不常见,她身边唯一姓琴的就是现在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本人。
她转过头,看到一个高挑的帅哥拎着公文包,笑眯眯地看着她。
帅哥说话一板一眼的,活像个被逼疯了的客服。
他穿着传统的中介职业西装,皮肤白皙,身姿挺拔,头发梳的非常服帖,眉眼弯弯,眼中水光潋滟,饱含深情,一副很招富姐喜欢的谄媚却又恰到好处的样子。
“你认错人了。”任羽总觉得这人像骗子。
中介帅哥不急,轻声询问:“是任羽小姐吧?琴清女士应该是您的……”他有些踌躇怎么委婉地说出“继母”两字。
“后妈。”任羽抱着胸,直接挑明。
“您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判定得斩钉截铁。
“琴女士有一份关于您的遗产信托,我们公司是受委托方。”他顿了顿,四处看看:“任小姐,这里不太方便。我们移步到其他地方,您看?”
“我和她不熟。”任羽打算走开。
中介帅哥连忙拦住她:“是这样,您就当了解一下,您所能继承的遗产非常丰厚。”
任羽挑了挑眉。
有多非常?
在看过中介帅哥提供的证件和委托证明后,她才勉强将这件事纳入自己的考虑范畴。
现场空调开得很低,往来的贵客身上浓厚的香水味简直是在攻击嗅觉系统。
哪怕中介帅哥带来的是个骗局,但一想到有机会给任杰斯添堵,任羽就不免得有些兴奋。
更何况……她摸了摸袖中的小刀,不由感受到了几分安心。
任羽搓了搓手,直视着中介帅哥:“走吧。”
看到任羽离开灵堂的背影,任杰斯主动打断合作伙伴的对话:“失陪。”
一路上,中介帅哥的举止无可挑剔,黑伞稳稳地倾向她这一边,自己的半边肩膀淋在雨里也毫不在意,直直引着她走到灵堂后面的一栋楼。
认为他是骗子实在情有可原。
任羽和琴清见过的次数不超过十次,以往联系都是邮件沟通。
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继母会给自己留遗产,所以也很好奇中介帅哥后续会如何忽悠。
“请吧,任小姐。”中介帅哥打开一间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很新,内部宽敞明亮,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播放PPT的大屏。
想也不想就知道,这是任杰斯专门为了葬礼上可能出现的商业活动准备的。
任羽心里暗暗加深了对任杰斯的鄙视,从容地进了门,拉开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椅子落座。
“可以开始了吗?”
中介帅哥像有着多年客服的工作经历,脸上一直挂着笑,显得温和有礼:“好的。”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面的文件夹像是要被里面的厚厚一沓纸撑吐了一样。中介帅哥有条不紊地一件件分开,递给任羽。
“考虑到文件繁多,我跟您简单概括:琴清女士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将由您继承。您之后每年都会等额收到部分,在您三十五岁时,将全部接受。”
中介帅哥说的很快,任羽有些懵。
“其余不动产,流动资金,还有理财产品等等从现在开始,每个月都会等额给您部分。您在三十岁时,就会全部接收到。”
“还有些文件内容不方便透露,我们有空再具体商讨。”
任羽发现文件异常正经。
有关财产的一切重头戏都说完了,哪还有什么更重要的?
结合一板一眼的中介帅哥,她越看心中疑惑越多。
如果文件是真的,那就相当于琴清仅十几年就把半个任家都掏出来了,琴清在她心中地位直线上升到和许愿精灵同档。
“为什么有这么多东西?我爸……?”任羽不信任杰斯会给琴清留那么多,小心翼翼地试探。
“琴女士和任先生在几年前就离婚了。您放心,这些都是琴女士依法取得的财产。”中介帅哥解释道。
任羽愣了愣。
在她的印象里,“离婚”这个词好像天生跟那个高傲、传统的女人没什么联系。
“小羽在这里啊,小陈也在。”任杰斯笑眯眯地推开门,找了个地方坐下。
任杰斯的出现,不免得让事情变得真实无妄。
长到这么大,她还没见过什么事儿值得任杰斯扔下那些金贵无比的合作伙伴和领导们。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中介帅哥像是早就知道他要跟过来,也向任杰斯点了点头。
“我来看看情况,你的琴妈妈可是把我的家底都掏给你了啊。”任杰斯看任羽低着头,试探道:“爸爸看看文件,给你参谋参谋。”
任羽将那一摞纸砖递给他。由于实在没过几天好日子,她现在还觉得在梦里,但是看到任杰斯的模样,她又觉得无比真实。
琴清把这么大的大摊子留给她,绝对没想着让她好过。
看着任杰斯装不下去的黑脸,中介帅哥道:“任小姐,如果您没有异议的话,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任羽回过神来,与他互换联系方式。
中介帅哥的目光转向任杰斯。
“先生,我建议您的商业布局不要规划在琴女士遗产上。”
任羽有些诧异,没想到中介帅哥会这样说。
现在信托公司居然还代理嘴炮业务。
中介帅哥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公司的法务部很贵。”
开了眼了,任羽第一次见挑衅任杰斯用“贵”这个字的。
任杰斯放下文件:“小羽是我的孩子,我的不就是她的?我当然不会图谋她的财产。”
中介帅哥笑容满面:“不,任小姐是一个成年人。在我们公司的保障下,我相信她一个人就可以保管好财产。”
他话里“一个人”咬字特别重。
任杰斯嘴角抽动,没有当场跟他翻脸,而是饱含深情地看向任羽:“当然,我的女儿有那个能力。”
任羽快被恶心吐了。
任杰斯此人,一旦有了他所期待的,那就立刻冠以“他的……”的名义。
“女儿”并不重要,“他的”更重要。一旦有了利用价值,都是他理所应当的财产。
任羽实在不想看任杰斯卖弄虚伪的“父爱”,便起身出去:“你们先忙,我去外面透透气。”
中介帅哥也收好了文件,跟随任羽一同出了门。
任羽不由自主地想起琴清,她突然觉得琴清非常可悲。
她高傲,前夫却把她的葬礼当成了招商会,真正属于她的灵堂不过几个平方。她传统,家庭却支离破碎。
灵堂后面是大片的荒山。
中介帅哥跟任羽说,任杰斯记恨琴清将可观的财产全部留给了她,就将琴清的骨灰随意撒在离火葬场最近的荒山里。那个在葬礼上郑重其事埋在精美墓园的,不过是个空盒子。
任羽站在灵堂后门,雨丝细密,洗得荒山绿意盎然。整座山都像醒了一样,在灰蒙蒙的天里青翠得亮眼。
翻过那座山,就是墓园。精致的墓园隔着灵堂,只有两公里。
任羽嘴里有些苦。
现在她要挡着的不仅是任杰斯摆在明面的贪念,还有琴清背地里的威胁。
琴清给她的哪是遗产,完全就是买她下半辈子不得安宁的买命钱。
在灵堂待到雨停了,任羽打算离开。
中介帅哥拦住她,问到:“任小姐,您在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
在得到任羽否定的回答后,中介帅哥诚挚地邀请她去一趟他们公司。
任羽秉持着“多了解,深把握”的原则,不假思索地同意了邀请。
说实话,任羽没见过那么嚣张的服务公司,有些好奇:“你们公司是除了信托服务还有什么服务?”
中介帅哥收好伞,整理着西装:“服务的话,都有一点。”
任羽:“那挺厉害,那你们公司叫什么?”
“能行。”中介帅哥似乎在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名字。
“额…企业名称?”
“能行公司。”
这是俺的首作,bb们请看[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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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咱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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