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天有异象,京城的其他地方倒是和平常一样,但是皇宫上方却飘着一大片灰蒙蒙的云层,厚重、压抑,似是要将整座皇宫给吞没了一般。
自清晨开始,天象便是如此,原以为是要下一场大雨,却不想迟迟都未见雨水落下。
如此奇景,京城里的人想不知道都很难,百姓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议论此事。
“你看这天,这是怎么了?”
“宫里有大难?”
“嘘……这话你都敢说?当心脑袋搬家。”
“你瞧瞧这天,宫里皇后病,皇帝病……京城这几个月就没有消停过。”
“是啊,老景王爷也走了。”
“欸……多事之秋,总觉得京里要出大事儿。”
“你们觉不觉得,这些天巡防营在京城里巡逻的士兵增加了?”
“官家走动的也多了,今儿个一早我就看见好几驾马车停在大将军府。”
“丞相府我也瞧见了好些人进出。”
“倒是景王府,冷冷清清的,听说压根就没人去吊唁。”
“有,有,镇北侯一大早就去了。”
“爵爷和世子爷昨夜就到景王府了,七姑娘也是陪了一夜,只不过爵爷劳累过度,差点儿没晕倒,这才回了国公府。”
“你们说说,最近京里头到底怎么了?我都不敢上街。”
“这天气也是见鬼了,雨到底还下不下?”
宫外的百姓虽然天天谈论的事儿都不一样,但近些日子以来大家都一样,人心惶惶,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至于宫内,三七在国公府用过午膳之后便进了宫,子墨就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
三七倒是走得不急不躁,压根没有要赶去给皇上看诊该有的殷勤模样,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散着步,微微仰起下巴看着天。
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很低,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云层,不过三七是不会去伸手够的,这事儿就是看山跑死马,别说伸手够不到,就是用轻功飞上天也够不到。
前日进宫替皇上看诊,三七走得急,并未注意到异样,后来她出养心殿夜探之时都是翻窗户,故而从未发现异样。
今日则不同了,她心里头装着兰朔一事,走得尤为慢,便发现了到养心殿的路上,有几处花草有些不同。
倒不是花草的外观异样,而是……味儿不对。
多亏了自小在药缸子里泡出来比寻常人灵敏些的五感,让她察觉到了几处花草的不对劲。
“可是有何不妥之处?”子墨见三七停下步子,有些疑惑地开口。
三七顾不上搭理他,而是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那棵杏树,先是仰头看了看树枝,再垂头看树干,还觉不够,就围着树转圈的观望起来。
凑近闻了闻,三七没有判断错,这树干上飘着些异样的味道。
不仅如此,树周围的花草有着同样的味道,在花草独有的香味之下,隐藏着淡到几乎闻不出来的药味。
药粉洒在这儿应该已经有个两三日了,故而药粉的味道风吹日晒了这几日,早已经散的差不多,三七想要闻出这里头的门道还是有些勉强。
这种药粉闻着有些毒性,不过毒闻着并不凶猛,即便是中了毒也只会让人头晕目眩,产生疲累之感而已,寻常人中了此毒该是只会觉得身体不适,并不会太过小题大做。
皇宫这样的地方有毒是挺寻常的,只不过这毒,三七总觉得不简单。
她稍稍回想了一下白逸轩给画的宫中地图,这条路该是皇上从御书房到养心殿的必经之路。
皇帝中毒。
这条路上又有毒粉的味道。
两件事是否有所关联?
三七的脑中不禁想到近段日子在京中遇到的各种毒发状况。
皇帝中毒的症状似乎已经好些时日,但是近几日才毒发。
莫非……原本皇帝身上就已中了毒,只不过此毒需要这味毒来引起毒发?
想到此,三七伸手摘了一朵染上毒粉的花,准备带回去细细研究。
养心殿的外头依旧跪了一堆人,这回他们可不敢造次,但也不敢擅自离开,老老实实的跪着,说是为皇上祈福,其实不过是想以此让皇帝消了怒气,免得被秋后算账。
本就跪了一地的人,三七缓步经过,大伙儿自然都瞧见了,何况皇帝的病由三七诊治在宫中已不是秘密,故而一个个见着她都陪着笑脸,生怕她在皇帝耳边告状。
“冼大人慢走!”裘公公的声音传来,瞧着他十分有礼的送人走出养心殿。
被称作冼大人的老者看起来仙风道骨,未穿官服,只是一身灰色衣衫,加上他灰白的头发和长须,看起来着实不像是个大臣,更像是道馆中炼丹问道的修士,脸上面无表情,高深莫测的模样。
三七微微偏过头,子墨立即了然,小声在她耳边提醒道:“这是钦天监的冼大人,善于观星占卜。”
冼大人和三七面对面行进,他一瞬不瞬的盯着三七的脸,那眼神似是能将人看穿一般。
三七并未在这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同样打量着冼大人。
她多少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儿,虽然只是寥寥数语,皆是说他能通晓天意,他算的卦奇准无比,令人啧啧称奇。
三七本就不信这些,在江湖上跑惯了,见识过不少看相算命的,全是坑蒙拐骗混口饭吃,只不过今日见到的冼大人,倒是让她挑了挑眉,觉得这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别说其他人信,他随口云山雾罩的说几句话,三七觉得自己也能信上几分。
难怪能混到宫里来当钦天监。
总得来说,三七觉得这些个卜卦算命的,都是江湖小伎俩,有没有真本事不知道,反正她遇到的全是骗子。
“哟,七姑娘来了。”裘公公见着三七就面露喜色,“皇上今儿个精神好些了,正问起您呐,快随老奴进去。”
这话显然是说给跪在外头的这票人听的,想将皇帝得的只是小病,且身子正在恢复的消息传出去,这无疑是最快捷亦最好使的法子。
别人不知道皇帝的状况,三七可是清楚的很,皇帝此刻绝对醒不了,即便是有人已经给他解了毒,他现在也还得继续睡上几个时辰,因她昨夜出宫之时,顺手给皇帝下了点儿安神助眠的好药,让他只能安安分分的睡着。
安神助眠的药本就不是什么毒,用了之后也没什么解法可寻,唯有等人睡足了、睡够了,自然就会醒。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弄醒,直接下针,哪儿疼扎哪儿,保管能疼醒,只不过这里头躺着的可是皇上,寻常人谁敢拿他的龙体折腾,好端端的去弄得他死去活来的?
三七眉眼一挑,不止是自己知道皇上的状况,刚从养心殿出来的冼大人应该也知道。
打量着冼大人的脸,想从他脸上的细微变化看出些端倪,可惜未果,他那一脸看破红尘的表情,怎么看都瞧不出他的心思。
不仅三七有这样的想法,跪在地上的妃嫔和皇子、公主皆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他们不止是看冼大人,还观望着三七,想从中判断出皇帝现下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皇帝发怒过后,养心殿里就再无什么动静,他们跪在这儿许久,皇帝没降罪不说,就连脾气都没再发,这让他们原本担惊受怕的心又稍稍活泛了起来。
可是他们从这两人身上看不出任何来,裘公公就更不用说了,在宫中沉浮多年,一直陪在皇帝左右,从他脸上能看出花来,那才怪异。
且,就算是真从他脸上看出了什么苗头,这些个人心中自然也会怀疑是否是诈?
三七可管不着他们是如何想的,她只在意冼大人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一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好像自己在他眼中什么心思都暴露无遗一般。
错身而过的时候,冼大人稍稍对三七轻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就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走了出去。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让跪在地上的人都吃惊了一下,就连裘公公也稍稍愣了一下神。
子墨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想告诉七姑娘他们会觉得吃惊的原因,只不过此时不便多话,他便一字未吭,跟在三七身后走进了养心殿。
近几日,养心殿里任何太监宫女都不可入内,完全窥探不了里头的状况,各种膳食药汤都是只送到门口,裘公公或者子墨就会出来取。
外头又有禁军轮班把守,就是连靠近都不容易。
养心殿的门扉一关上,裘公公就小声的问道:“景王爷如何?”
说起景王狄修,三七不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唉,老王爷就这么去了。”裘公公有些感慨,听起来不真不假。
“裘公公,不是说皇上的状况不宜泄露,何以冼大人……”说到此处,三七稍稍顿了顿,她远远地就能瞧见龙榻上躺着的人依旧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总不能是皇帝叫来的人吧!
裘公公解释道:“老奴也不想泄露,只是皇上方才说梦话,一直喊着冼大人,老奴……老奴这才将人请了过来,不过冼大人知晓轻重,定然不会外传。”
三七想了想,也对,裘公公这号人物,若不是冼大人信得过,他能将人叫来?
况且,真就是皇上说梦话就将人叫来这么简单?
最近都在看三十而已,我准备也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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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钦天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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