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惠风和畅,宫里刚下了早朝,这是狄青身为太子的首次上朝,魄力十足的连连做出了几个颇大的举动。
与临疆谈和事宜务必三日内完成;
几起大案移交大理寺,京兆府和巡防营全力配合;
减一成的赋税;
即刻筹备祭天酬神,太子为帝后及天下百姓祈福……
对百姓来说,其他举措都无关紧要,减赋税事关他们自个儿,当然是万分在意的,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别提多开心了。
有了好处,百姓一个个都吹捧着太子,说他做事果断,爱民如子,政绩斐然……
天知道他才刚当上太子一天。
白逸轩和三七一边用早膳,一边听着子书的禀告,从宫里到宫外的传言,巨细无遗。
“这个味道不错。”白逸轩夹了一个金丝卷到她的碟子里,丝毫不影响听子书说的话。
三七将金丝卷送到嘴边,轻咬了一口,觉得味道着实不错,以往国公府里的厨子只做些清淡的素食,粥和面最多,这两样东西就是各种翻着花儿的做也没什么太多的花样,且白逸轩向来就吃再简单不过的素面,让厨子毫无成就感。
幸好,府里终于来了懂吃的人——枸杞和夫人,厨子终于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恨不得十八般功夫全都用出来,天天变着花样的做菜。
故而,国公府的膳食水准是一天比一天高,几乎每顿饭桌上都会出现新菜式。
只不过,三七今日没有放太多心思在金丝卷上,听子书说完,对白逸轩说道:“他倒是会做样子,上来就减赋税,又祈福的,摆出一个爱民如子、孝顺父母的德行。”
冷哼了一声,满眼的不屑,转念一想,继续道:“若他真是如此仁义的人,倒是好事。”
可是,她真的很难对吕家人有好感,即便狄青是姓狄的,他若是真的继承了大位,吕家只会更加的如日中天,以吕家和白家的关系,怕是白逸轩今后的路只会更难。
白逸轩看得比三七更加透彻一些,轻声和她说着自己的分析。
狄青当上太子,在白逸轩看来,不过是个傀儡而已,是吕家的一个傀儡,他今日在早朝上受到群臣支持只是表象,那些人看得是吕相的面子。
故而,太子今日在朝堂上的几项举动,应该都是吕相授意的,看似重视几起大案移交大理寺,实则想要借此敲打白逸轩,至于那些减赋、祭天的举动,任谁都知道,不过是想要民心的把戏罢了。
皇帝将白逸轩放到大理寺卿这个位置,显然用意险恶,他想用白逸轩转移吕家的视线,还能试探白家现在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的底子。
这些,白逸轩能看出来,吕相自然也能看出来,但是即便看出来,依旧会针对白逸轩,这是骨子里流出来对白家的排斥,吕相曾经被白家压制太久了,处处掣肘,如今绝不会让白家翻身,一丝机会都不会给。
正是因为如此,皇帝这步棋下的着实不错。
当然,还有一点,看吕家这样的大动作,怕是吕相那只老狐狸都还没看出来,皇帝还想看看吕家的气候。
相信皇帝醒来那日,宣了吕相和六部尚书进养心殿,之后就下诏立太子,该也是迫于无奈之举,想来皇帝当时是看穿了形势。
立太子是一件事,但是太子的民望若是太高,皇帝还在位,心中怎会没有忌惮?
狄青若是继续在百姓心中树立自己的威望,他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他最大的敌人就是皇帝。
父子相残就会是这对父子必然的结局。
三七听完白逸轩的解释,觉得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京城还真是有太多的弯弯绕绕,一个举动的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多的深意,真是可怕。
不过,眼前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白逸轩要去大理寺,既然吕家人不会让他掌权,定然不会让他好过的。
“要不你装病?”三七立即想到办法,“别在皇帝和吕家之间当磨心,别掺和进去。”她拿出一包药晃了晃,双眼灼灼的看着白逸轩,只要他点头,立即就给他下点药,保证哪个太医来了都查不出来。
白逸轩轻笑起来,说道:“敌进,我不一定会退!”
稍稍顿了一下,他那满是星辰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正色道:“总有其他法子的,何况,一个大理寺罢了,去试试又何妨?”
见他没有打消主意,只能悻悻然的将药包收回衣襟里,陪着他走出府。
知晓她放心不下,白逸轩的指尖勾起她的发丝,轻声说道:“子书会跟着我,不必担心,等我回府,嗯?”
三七仰头打量他,想点头,可还是觉得不放心,说道:“我今日和枸杞都不出门,你将子墨、子砚、子文都带去,可好?”
“我又不是风华。”白逸轩轻笑起来,看到她担心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着实太可人,浅浅的笑开,“人多反而显得我怯场,也未到动手的地步,你且放心。”
看他坚持,三七没再多说,送他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过了拐角,再也看不见,这才转身回了府。
子墨在她身后,小声说道:“夫人不必担心,主子四周有暗卫保护。”
这一句,才让三七稍稍放下心来。
大理寺正堂,今日大理寺卿来上任,作为他的下属,不管服气不服气,按规矩也该出来迎一迎。
当然,底下人少不得腹诽,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知道如谪仙一般的国公爷,会不会也来个下马威镇镇场面?
若是官员调动,以前即便没有共事过,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了解,如此凭空成了大理寺卿,白逸轩从未入仕,如何处事,无人知晓。
大理寺是个龙潭虎穴,但白逸轩决定闯上一闯。
他下了马车,看着上头悬着的牌匾,“大理寺”三个金色的字早已不复当年耀眼,风吹雨打之下,倒是多了一些庄严肃穆,京中当官的若是没事都不想来此地,因来此地,多数意味着招惹了麻烦。
大理寺是太/祖皇帝创立的,当年太/祖皇帝重刑狱,创立之初就说过大理寺一切按律法行事,不论是谁,只要触犯刑律,绝不姑息。
曾经的大理寺卿查案查到太/祖皇帝的头上,太/祖皇帝还曾受过鞭刑,行刑的人正是第一任的大理寺卿,当时还被传为美谈。
但是,那早已是曾经了,大理寺早已没了当初查案的魄力,这几年更是成为了吕家排除异己的助手。
这块暗淡的牌匾,不是因经年累月而陈旧,是被权势所蒙尘。
白逸轩未穿官服,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清俊高华,犹如神祗,满目星辰没有丝毫的戾气,行走之间自有一股子妖魔退散不敢靠近的仙气。
可是,他今日面对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间的牛鬼蛇神。
俞烨是大理寺少卿,但在一天之前,他还是大理寺卿,突然被贬职,只用了一个未能好好督促京兆府尹查办京城的几起大案,失职两个字就让他被贬,让他好好辅佐大理寺卿办案。
这一招,倒是用心险恶,俞烨本就是吕相的门生,何况谁能这样被贬了职心里没有怨气的?
皇上依旧把他留在大理寺,不仅是架空白逸轩,还想看白家和吕家斗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当今皇上的心思,即便病得上不了朝,但只要还有一颗心,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权利被分薄了。
俞烨刚过而立之年,以这样年纪掌控着大理寺,亦不失为一位青年才俊,当年科考状元,才情也是闻名天下。
他或许曾经也想过一展抱负,可惜一直未能升官,自从投靠吕相,他便平步青云的坐到了如今的位置,现在被贬,让他如何甘心?
但是,门面功夫还得做,俞烨迎上来,“爵爷新婚燕尔,下官还未恭喜,还请爵爷恕罪。”这句新婚燕尔阴阳怪气的,仿佛是在嘲笑白逸轩没能力圆房之事。
白逸轩眼角都未暼他一眼就端坐到了首位之上,拿起桌案上的文书翻阅起来。
俞烨和几名官员皆是一愣,俞烨纵然心中有气,但也上前通禀道:“下官已将这几年大理寺办的案宗整理出来以便大人过目,京兆府也已将案卷送呈上来,下官已研究过宝华寺的案子,当晚有人……”
“子书,去泡壶茶!”白逸轩云淡风轻的说了句,适时打断了俞烨的说话,却又丝毫不表态让不让他继续往下说,这就让他僵立在那儿。
等子书泡茶的当口,白逸轩继续看着卷宗,眉眼都未看俞烨,没说让他们走,亦不说让他们留,似乎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任凭俞烨早有准备应对白逸轩给他难堪,此刻也不得其法,那些原本想好他问起案子进展的太极推脱之词,完全无用武之地。
偷偷抬眼打量着白逸轩,发现他看卷宗的速度非常之快,早就听闻爵爷才情惊世,今日看他云淡风轻的一目十行,不禁有些心惊,他本是准备了这几年经办的案子,想让白逸轩知晓自己在任期间的辉煌过往。
想着亦能拖住白逸轩不少时日,谁知道,桌案上叠的比人还高的几叠文书,正在快速的下降。
对啊,老白又不是莫风华,用不着前呼后拥的出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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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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