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还是想死？”
三七的话说的毫无情绪，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死活，明明面对的是一国之母，但是在此刻，三七更像是居高临下的那一位，手握着她的生死。
也是巧，皇后现在的状况，只要再多喝一剂药，三七怕是想救也救不了。
她是灵光一闪，方才决定想要拉扯皇后一把，想救她，并不是出于医者仁心，而是私心。
只要皇后暂时不死，吕相的计划就不会得逞，光是想到那张老脸气到发抖的样子，三七就有些想要笑出声来。
“你是何意？”皇后明显不悦，“本宫近日的身子已大好，你敢诅咒本宫？”
说着，就来了脾气，气息就更加粗重凌乱了，“喜嬷嬷……把她……”
“拉出去杖毙？呵……”三七贴心的把话接了下去，隔着重重纱幔冷冷暼她一眼。
察觉到身后喜嬷嬷的靠近，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丝毫不惧，微微歪着头，眸中迸发出冷冷的杀意。
在宫中浮沉多年的喜嬷嬷，愣是被这个眼神给吓住了，脚步硬生生的停住，站在那儿一步都动不了，她总有一种感觉，只要再敢往前走一步，眼前的人根本不会管这儿是不是皇宫，是不是坤宁宫，会让她直接血溅当场。
颇为满意喜嬷嬷这副受惊的模样，收回眼神，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事到如今，皇后娘娘是还不清楚自己目前的境况？还是佯装不知，自欺欺人？”
“你……”皇后娘娘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
“皇后娘娘可知你这坤宁宫里，现在只剩下多少下人？”
“太子生母，吕相嫡女，圣上的皇后，他们权势滔天，可曾来看你一眼？”
“但凡他们吩咐过一句，坤宁宫何至如此？”
“胡太医天天来请脉，滋补的汤药一日不少，皇后娘娘觉得身子好了许多，可曾能下这床榻？”
“可曾有力气走出寝殿去院中走走？”
“可曾听过——回光返照？”
三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咄咄逼人，让皇后压根没有反驳的余地，这一连串的问话把她轰的心乱如麻。
“不可能……不可能……”皇后喃喃自语，想要回嘴却找不着反击的话语。
“胡太医是谁的人，皇后该比我更加清楚。”
“皇后娘娘还未告知，究竟是想活？还是想死？”
三七拿出一根银针和一个瓷瓶悄悄地撩开纱幔递进去，“娘娘可以不信我，明日汤药端来之时，你自个儿一验便知，不想死的太快，瓷瓶中的药一日一颗即可。”
稍顿了顿，低低地笑开，补了一句，“皇后娘娘每日汤药由谁验毒，你该清楚。”
现在皇后身边就剩下一个喜嬷嬷得力的，要说小太监验毒之时她不知晓，显然是不可能的，看来，连喜嬷嬷都已弃皇后而去，主仆已然不再是一条心。
或者，喜嬷嬷从来都只是吕相的人。
纱幔中的皇后一声不吭，但是从里头传出的细碎声中可知，她将东西收了起来。
“我知晓皇后娘娘不信我，娘娘可再考虑三天，到底吃不吃我给的药，到了第四日……”
恰到好处的一顿，继续道：“娘娘便不用再考虑吃与否，神仙难救。”
“你为何要帮本宫？想你白家人该是最想要本宫命的。”皇后终究是不信三七的。
“帮你？”三七笑的讥讽，“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我给的药只能吃七天，且我敢说，放眼整个京城，此药只有我能制的出来，七日之后我自会寻个由头再来探望娘娘，到时候皇后娘娘再告知我，究竟是想死还是想活？”
皇后知晓的事定然很多，正好利用此事能从她的嘴中知晓一些宫中秘辛，三七丝毫不掩藏自己的目的，话未尽，却让皇后明白七天后若是想活，便得任她予取予求。
“皇后娘娘早些歇息，我就不打扰了。”三七没再多留，径自越过喜嬷嬷出了寝殿。
宫宴已开席，丝竹声声，宫乐悠扬，白逸轩见三七安然无恙的回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倒是坐在一旁的莫风华，欣赏着曼妙的舞姿，品着美酒，从容的说道：“小爷就说你是关心则乱，三七可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谁要是得罪了她，还能从她手中讨到好？”
松了口气的白逸轩，有了心思听他贫，只要是对三七的夸奖，一律照单全收，“她，自是天下独有。”
莫风华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白逸轩向来是出了名的讲礼数，进退得宜，成亲之前遇上三七的事儿就将这些都抛诸脑后，男女授受不亲都不讲究了，成亲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恨不得时刻都捧着三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已经是夫妻似的。
这下倒好，自己还送上门的让他秀了一波夫妻恩爱，只能叹一声，“唉……可怜小爷我玉树临风，天下的女子怕都瞎了眼？”
白逸轩见三七对自己遥敬了一杯，心情大好，端着茶水轻抿了一口，一本正经的揶揄了莫风华一句，“那位名为顾彩月的女子不是过府找过你，说要以身相许。”
“咳咳……”正喝着小酒的莫风华听到这茬儿，差点没被呛死，那姑娘是自北境回来之时救下的，来府上找过几次，老爷子差点儿没揍死他，这会儿要不是白逸轩提起，他都快忘记此人，一脸怨恨的说道：“老白你可太不地道了，你这聪明才智就用来记这些个鸡零狗碎之事？”
白逸轩觉得莫风华说的万分有道理，点头称是，“莫少教训的是，莫少这些鸡零狗碎的事，自是不用去记，在下受教了。”
“你……”莫风华哼了一声，“不和你这个读书人斗嘴皮子，有能耐出去打一架。”
“聪慧之人动脑。”白逸轩不理他的挑衅，慢条斯理的说道：“笨人——才动手。”
莫风华头往另一边一转，拒绝再和他说话，免得自己气得肝儿疼。
宫宴的主座自然是太子坐的，下首就坐着临疆的使团，只不过他们之中未见兰朔，巫医倒是解释过，说兰朔病了多时得静养。
自然是派了好些个太医去驿馆的，可惜巫医这么大一尊佛在那儿摆着，压根就没有太医能站的地儿，别说把脉诊症，连人都没瞧见就被打发了。
看到为兰朔准备的席位空着，三七拧了拧眉，不禁想到那晚在玲珑阁遇到的黑衣人，她的双眼看向巫医，似是察觉到三七的视线，巫医抬眼望了过来。
两人遥遥的敬了一杯酒，眸中隐藏了太多想说的话，离别在即，不舍、担忧……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心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万般愁绪不能诉，只能在这杯酒里。
饮尽了杯中酒，都不用一旁的宫女伺候，三七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这次来本就是为了小爷爷而来，否则她才懒得进宫。
本就不愿与太多人来往，宫宴在三七看来，就是京城里最奸猾狡诈的人聚在一块儿，溜须拍马、试探虚实的好时机。
一个个看起来雍容华贵，内里却是各怀鬼胎，一肚子坏水儿。
和小爷爷遥遥相对的喝着酒，也算是美事一桩，可是有一道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神，着实太过于恼人。
若不是眼神之中隐隐的弥漫着杀意，三七还真是想视而不见。
她头微偏，眼神就和吕相对上了，吕相明明是个文臣，但此刻的眼神却比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武将还有杀气。
或许是身份地位又高了，吕相毫无遮掩自己的杀心。
可惜，这样的眼神投在三七的身上，那是瞎忙活，她压根就不怕这样的眼神。
吕相会如此，怕是已经收到了三七曾去过坤宁宫的消息，且还是在刚出养心殿之后。
他不知道养心殿中发生了何事，亦不清楚三七和皇后究竟说了什么，这让吕相的心里有些没底。
一来，猜不透圣上的心思，三七去坤宁宫所为何事？
二来，皇后之事怕是会有变数。
吕相怎么都没有想到，三七竟然会去坤宁宫，按她的医术，皇后中毒一事恐怕会瞒不住。
想到此处，吕相恨不得将三七抽筋剥皮。
若是眼神能杀人，三七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被吕相杀了百次有余，只可惜，眼神杀不了人。
三七觉得有些好笑，这只老狐狸是觉得只要眼神有杀意就能吓退人？
文臣就是文臣，决不能像武将那样百步穿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这些，吕相做不到，但是，三七可以！
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下，另一手微动，拿过酒壶给自己斟酒。
当然，她已借着倒酒，将手中的药粉散了出去，稳稳当当的进了吕相面前的那个酒杯。
万事俱备，只待他喝酒。
见自己下毒成功，三七不禁心中有些后悔，如果知晓这事儿如此容易办，还不如直接给他毒倒算了，何必要辜负了如此好的机会，居然下了如此小打小闹的毒？
吕相丝毫没有察觉杯中有异，只觉得三七那双眼眸里满是对自己的讥诮。
一个小女子，竟敢如此挑衅？
只觉得心气儿不顺，端起酒一饮而尽给自个儿顺顺气儿。
老白夸自个儿媳妇，还是不害臊的。
八月的最后一天，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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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想死还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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