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外,三七的步子越来越慢,越迈越小,她还未从皇后的话里回过神来,她怕自己要是走得太快,还没气消就见着皇帝,她是真的怕自己忍不住……
方才在坤宁宫里发泄了一通火,但还是觉得不够解气。
即便再如何折腾皇后,白月华也活不过来,这些就显得愈加苍白无力。
走得再慢,还是走到了养心殿,进寝殿之前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就连裘公公和她请安都没能听见。
养心殿内,皇帝就端坐在龙榻上,看着她走近几步就站在那儿,没想再往前走。
“来给朕把脉。”皇帝招呼她过来。
三七瞅着他,虽然虚弱了些,但是脸上的神情看起来颇为慈爱,看得她一阵犯恶心。
“皇上龙体无恙,何必多此一举?”三七终究是没能忍住,话虽然说得冲,但是面上没有泄露丝毫情绪,倒看不出怒意和怨怼。
皇上轻笑起来,“朕感不适!”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他是天子,他说不适就是不适,由不得别人来评说。
三七站在那儿没有动,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不卑不吭的重申,“圣上的龙体无恙。”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稍稍抬了一下手,示意她过来给自己诊脉,脸上依旧挂着慈爱的笑意,但是这笑意却根本未及眼底。
“圣上不想痊愈,龙体就痊愈不了,又何必把脉?”三七面上没有异样,但是胸中那团才被稍稍压下去的怒火又有些压不住的“嗞嗞”冒出了火星子。
“大胆!”皇帝斥了一句,面上的笑容顿时就收了起来,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裘公公几乎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皇上息怒!”
三七可没有被吓着,眼神不闪不避,只是和皇帝静静地对峙,算是亲身体验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先前还在对着你笑,眨眼的功夫好似就会人头不保。
贵为天子,自是有一股不怒而威的皇权霸气,向来在他如此的目光下没有人会不胆怯的,且在天子发怒时,不得直视圣颜。
他自登基以来,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不止如此,他甚至在三七平静的眼神里好像看到了涌动的杀意。
挑了挑眉,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有些恐惧,后背微微发凉。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对此甚至有些厌恶,这种自己命不久矣的感觉。
缓缓地吁出一口气,他突地轻笑起来,恢复方才慈爱的模样,“不看也罢。”
他变脸着实太快,倘若他一直怒视着自己,三七倒是一点儿都不慌,反而是他这一笑,让她的心底有些发憷。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显然是在忤逆他,这一时的怒火攻心,极有可能给白家惹来滔天大祸。
她刚才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怒火烧起来,脑中有一个声音在同自己说:“这一切皆是此人的错,由他而起,只要他一死,白家那些枉死的人,还有边境战死的将士,他们都能瞑目了。”
若不是这一笑,指间淬毒的银针怕是已经打出去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儿闯出大祸,杀一个人容易,但是杀了之后呢?
太子登基,白家能独善其身?
白家和莫家怕是会比现在过得还要谨小慎微。
将银针收了回来,她立即福身请罪,“圣上恕罪,臣妇出身乡野,不懂规矩,方才想事情入了神才会出言不逊,还请圣上恕罪。”
“朕知晓你不懂规矩,朕从未和你计较过这些。”皇帝挥了挥手,一副宽宏大量,从未把三七的不敬看在眼里的做派,说道:“何事让你想得入神?”
“臣妇无能,治不好皇后娘娘的身子。”三七低垂着头认错,不过她的眼里全是敷衍。
“你说什么?皇后的身子如何?”皇帝一脸担忧。
裘公公立即在一旁低声劝着,“圣上息怒,保重龙体。”
见她没有说话,皇上追问道:“你快说,皇后的身子如何了?”
三七抬起头看他,那脸上的担忧和焦急可谓是情真意切,要不是早已知晓他是个什么人,还真会被他的这副表象给欺骗了,难怪姑姑会被他欺骗,就连白逸轩的祖父和莫老将军当初都未能看透他。
眼前的人好可怕,京城里最火戏班的名角儿哪里有他唱的戏这么好?
“皇后娘娘……”三七一副为难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斟酌着说道:“娘娘的手脚动弹不了,口不能言,臣妇无能,皇上恕罪。”
皇帝的眉头一拧,痛心疾首的呢喃道:“手脚动弹不得,口不能言……那她……”
未能说尽的话,三七明白,皇帝想问皇后还能活多久?他脸上的痛心疾首当然不是因为夫妻情分,而是怕她如今若是死了会耽误他牵制吕相和太子的谋划。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的凤体虽然……不过命保住了。”三七如实禀告。
“命保住了?”皇帝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保住命便好,慢慢调理总会养好的。”
稍稍顿了一下,吩咐裘公公,“皇后抱恙,你多派些人手,好生照看。”
“喳!”裘公公领命。
三七知晓,皇帝是想趁机将坤宁宫看起来,等于变相软禁皇后,拿捏着吕家。
“今日你辛苦了,早日回府歇着!”皇帝有些疲累的躺回了龙榻。
“臣妇告退!”三七老老实实的福了一下身就退了出来。
这次进宫,因知晓要去坤宁宫,三七就没让子墨跟着,而是让他在宫外候着。
子墨瞧见她面色不善的走出来,立即上前轻声问道:“夫人可是受了气?”
“气?气大了!”三七的心里只觉得憋屈,相当的不痛快,直接坐上了马车,“回府!”
一看三七这副恨不得放火烧了皇宫的模样,子墨哪里敢耽搁,赶着马车就直奔国公府,夫人这股怒火,怕是只能主子才有办法平息了。
偏偏越是十万火急的状况,越有不长眼的人找上门来。
“吁——”子墨勒停了马车,差点儿没和迎面而来的那辆马车撞上,幸好两辆马车全都勒停了。
这条街的路并不太宽,若是寻常的马车,并驾而行当然没有问题,只不过国公府的马车宽大了一些,毕竟白逸轩身子不好是众所周知的,马车大些是为了方便他能躺着休息,如此一来,两车相对而行显然要撞上,这才让双方都停了下来。
定睛一看,是余府的马车,子墨自报家门,“国公府车驾。”
这是想让对面的马车稍稍往边上挪一挪,倒不是用身份压人,而是马车停的地方实在有些尴尬,余府的马车刚拐进这条街,由他们退出去让一让自然会更加省事儿。
谁知道对方听到是国公府的马车,那头的车把式像是听了马车里头的吩咐,对子墨高声喊道:“敢问车驾上的可是爵爷夫人?”
子墨眉头轻拧了一下,不答反问道:“还请尊驾让路!”
“我家小姐想求见爵爷夫人,听闻夫人在宫中特意赶来,还请夫人一见。”对方不依不饶。
三七坐在马车里,这些话当然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本就心头烦闷,遇上这茬儿,顿时觉得更加烦躁了,但总不能将脾气发到子墨身上,轻问了一句,“是哪一位?”
子墨轻声回禀,“余家的马车,车把式既然说是小姐求见夫人,该是余渺音姑娘。”
“余渺音?”三七差点儿都忘记这个人了,居然还出来蹦跶?“问问她想干嘛?”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余渺音一定是来求医的,不过,怕是大庭广众余渺音不会承认求医一事。
果不其然,那车把式说道:“我家小姐想与夫人探讨医理。”
子墨轻哼了一声,有这样说要探讨医理的?但他不能丢了国公府的风范,压着火有礼的说道:“那还请余小姐改日到国公府求见,今日我家夫人有要事在身,还请尊驾稍稍避让。”
“我家小姐亦有要事……”
话还没说完,马车里的三七已经再也压不住火,哪里还顾得上在外和人吵起来有**份?
“你家小姐,你家小姐,你家小姐究竟是要探讨医理还是拦路打劫?”三七出口的话就很冲,“有这样当街拦着要探讨医理的?”
听三七说话,那辆马车上的余渺音也开口了,“还请夫人见谅,小女子有要事相商,夫人可否一见?”她脸上的状况越来越不对,已经到了不能直视的状况,怕是再无法子医治,且这些天余太医一直在宫里,想让其想法子也求助无门。
当然,余渺音心里清楚,只有三七能治自己,若是她不治,应该是难以痊愈了。
“嗬……方才说是探讨医理,此刻说有要事相商……”三七难得端起爵爷夫人的架子,“余渺音,你可知尊卑?国公府的马车岂是你想拦就拦的?”
也不等那头回应,三七吩咐子墨道:“若是余府的马车再不让,将人拿了!”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透着彻骨的寒意,让子墨拿人还是客气的,要不是当街这么做不好,她是真想自己亲自动手。
现在晚上睡着好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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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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