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去取毒之时,巫医懒得和余恒多废话,索性回了席位喝酒,心中愉悦有些掩饰不住,便微微侧过身子对一旁的兰朔嘀咕道:“你小子这事儿办得不错。”
兰朔正美美的想着自家巫医皇叔公输给了他国的医圣,哭得那叫一个凄惨,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那是老鼻子解气了。
冷不丁耳边冒出皇叔公的声音,差点儿没给吓死,刚入口的美酒险些成为杀人利器,呛得他快背过气儿去,还不能在殿前失仪把脸丢到别国来,只能生生忍住,憋了一个满脸通红。
对面端坐着偷偷看他的贵女不知情,还以为巫医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话语。
此次宫宴,各家贵女倒是饱了眼福,不仅有久未露面的白国公神颜仙姿可远观,还有临疆绝艳姿容的五皇子可近看。
只可惜两位天人之姿未曾多看官家小姐们,白国公的温柔视线只瞧着末席的未婚妻子,五皇子兰朔多数似是在思虑心事,时不时便挂着诡异的浅笑。
不多时,取药的随从便回来了,拎着一个小包袱,恭恭敬敬的摆到了殿中央方才备下的长桌上,已摆满了不少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巫医解开包袱,里头摆了十几个褐色的小瓷瓶,但从外观上看不出有何分别。
余恒的心里莫名沉了一下,似是有不祥之兆,垂首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巫医可顾不上他此刻作何感想,只是和取药的那名随从说道:“不是让你随便取一样来便行吗?你拿如此多来,是觉着医——圣能全吃一遍?还是觉着他能全解毒了?”
声音不小,加上殿里的些许回音,整个殿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最不自在的便是余恒,瞄到圣上看着自己,显然是在期待自己能有出彩的表现。
巫医在临疆的地位超然,若是能赢了巫医,对临疆也是一种震慑,可是,他心里越来越没底。
而随口一句就造成这效果的巫医,还嫌踩得余恒不够,将小瓷瓶一字排开,说道:“既然拿来了这么多毒,不如换个玩法,余太医若是能用闻就能说中其中一种毒用的药材,就算我输,若是闻不出来,这些药里你就自个儿挑一瓶能解的服下,若解了毒,同样算我输,如何?”
巫医说话相当平静,却如一声惊雷一般在震住了全场,他的嚣张和狂妄让皇帝和在场的人略有不满,但是他自信的模样却让人莫名觉得确实有真本事。
这样的情况,余恒犹如被人狠狠踩住了胸口,在皇帝轻点了一下头的示意下,拱手作揖应承了下来,“那在下便献丑了。”
巫医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确实是要献丑了。”
说罢便大手一扬,“余太医请!”仿佛刚才小声埋汰人的不是他。
事已至此,余恒的心里涌起一股学医之人的傲气,还有在巫医面前不能让顺武朝丢了颜面的使命感。
拿起第一个小瓷瓶,打开,离得有些远,轻轻嗅了一下,先确认此毒不会因闻而中毒,这才深深的闻了闻。
巫医在边上随意的开口说道:“余太医若是闻不出来,亦可将药取出来观望。”
这话听着好心,其实任谁都听得出来,巫医就是看不起余太医,同为顺武的人,自然对巫医的狂妄颇有微词,不过他们也帮不上忙,无论在前朝还是后院闹得多不可开交,此刻倒是十分齐心的希望余太医能漂亮的赢下这次的比试。
余恒面色有些凝重的放下瓷瓶,拿起下一个瓷瓶,随着他的举动,殿里众多人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余渺音紧张的拧着手中的帕子,绞在一起用力的捏着,心脏“扑通扑通”的似是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啧……呵……”
身边的冷哼声并不大,但听在她的耳朵里特别的刺耳,扭头就看到三七一副没事儿人一样,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殿中央,眼里掩不住讥诮。
“这场比试我祖父代表的是顺武朝,若是输了便是顺武输了,你如此冷笑是何意?”余渺音轻声质问。
三七看得正起劲,余渺音的说话声实在是很烦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你倒是有先见之明,还没比完就知晓你祖父要输。”
“你……”余渺音气结。
“别你呀我呀,你祖父可是观望了好几瓶都没闻出来,亏你还有心情耍嘴皮子。”三七轻扯嘴角,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祖父输了,丢脸的是你祖父,至于顺武朝会不会丢了颜面,可不是你祖父说了算的。”
身为学医之人,辨认药材是最基本的,余太医能鱼目混珠这么多年,认药材自然是不难的,不过三七还是知晓这场比试他必输无疑。
殿里除了她之外,怕是没人看出来,巫医早已动了手脚,余恒想闻出来怕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在意的是巫医方才下药的手法,和爷爷如出一辙,虽然他使诈,不过兵不厌诈,何况本就是比试解毒,余恒连自己被下了药都没发现,只能怪他自己学艺不精。
巫医确实动了手脚,只是稍稍下了一点儿让余恒的嗅觉不太灵敏的药而已,这个假货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巫医心里气得不行,这种人都能冒充那老贼?
简直不知死活,待会儿可要好好折腾他!
在余恒辨认药之时,殿里没有声响,偌大的宫殿里,众多的人都没有发出声音,皆为他捏了一把汗。
随着瓷瓶一个接一个的被拿起又放下,余恒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每一瓶药都能闻出大概来,但是却始终不敢确定,因只要多闻一次,味道便会和前一次闻的有所不同,再闻就觉得似乎每一瓶的味道都十分相似。
果不其然,瓷瓶被闻过一遍之后,余恒什么都没闻出来。
“看来余太医没闻出来。”巫医适时的说话,右手微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就请余太医选一瓶服用。”
既然闻不出来药材,自然也不知晓毒性,对于余恒来说选哪一瓶毒都是一样的。
但他不能让人看出来自己闻不出这十几瓶药的差别,装作在思量的模样,终是选定了一瓶拿起来。
瓷瓶不大,对他来说却有千斤重,额角不自觉地冒出冷汗,这些毒自己已闻过一遍,却始终摸不出头绪,服用之后怕也是很难解毒。
只不过,骑虎难下,拿着瓷瓶的手不自觉有些轻颤,他极力稳住自己,有些缓慢的将药瓶递到自己的嘴边,这种自我折磨的过程简直太难捱,似是要磨光他的骄傲、自信……
让他清楚认识到自己医术不精,他不禁想到此刻若是真正的医圣在此,绝不会被巫医如此羞辱。
想到这里,心中又涌起了使命感,即便解不了,也不能太丢人,何况还不一定解不了,曾有医者尝尽百草以身试药,今日自己服了毒,说不定能更加清楚药性,如此看来,倒也还算是有一线生机。
余恒一仰脖子便将药吃进了嘴里,嘴里尝到了一丝清凉的味道,并没有急着吞咽,而是细细分辨着嘴里的味道,借以辨认药材和药性。
这点儿小心思,巫医岂会不知?
他倒是大方,索性将此毒的药性说与在场的人听,“余太医果然有些本事,真是挑中了这堆药里最不毒的药,此药名为肢僵散,服用之后便会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分毫。”
随着他的话语,余恒已浑身轻颤着倒在了地上,衣服没挡住的地方皆是青筋凸起,浑身冒出的冷汗已染湿了衣衫,脸上红得似关公,眼白中的红血丝像是染红了他的眼睛。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此刻正在遭受着莫大的痛苦。
巫医在边上平心静气的说着风凉话,“此药虽不致命,却会让人浑身骨头疼,这种疼嘛——常人难以忍受,中毒之后便想自寻死路,不过浑身不能动,想死都死不了。”
他走至余恒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余恒,“余太医既然选了肢僵散,该是知晓如何解毒的,只不过你此刻这样,要如何给自己解毒?”
皇帝面色难看,不知余恒究竟能不能解了这毒?看他的情况似乎非常不好,整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一会儿的功夫,人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可见这种疼,没有亲身体验过根本不会懂。
余渺音怎么还能坐得住?离席跪地请命道:“皇上,请恕小女鲁莽,眼下祖父不能施针用药,还请圣上恩准让小女为祖父缓解症状,再让祖父解毒。”
这个请求很唐突,一对一的比试,巫医虽然言语张狂,却已然相让了非常多,余渺音这么冒出来,等于输了一筹,皇帝心中有些恼怒,这形式即便真的解了毒,顺武朝的脸上也是无光的。
且这样的比试,突然要多一个人解毒,怎么也要巫医点头同意的。
只不过巫医此刻顾不上余渺音和皇帝的心思,因余渺音出来请命,他倒是注意到了末席的——三七。
原来,她坐在那儿!
巫医和三七的视线对上,三七举了一下酒盅,遥敬了巫医一杯,一手支着自己的头,期待接下来的好戏,笑得像一只小狐狸。
余家是真不行,老余不行,小余又来送人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献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