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我想活!”
林子歇挥下的匕首在女子眉间咫尺被握住。掌心伤口流下暗红色鲜血,血顺着刀刃滑落,吧嗒吧嗒滴着。
“很好。”林子歇感受到手下阻力,闻着空气里的腥甜气息,松开匕首,向后退了几步碰到桌角,然后弯腰伸手摸到座椅,如释重负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仰着头,他小声说着,只说给自己听:
“别让我白白救你一场。”
鲜血热腾腾,惜词一脸血迹泪痕,晚风吹来,面颊上凉意使她回神。
她适才是打算死在林子歇手下的,被掌门发现时也并未反抗,自己这些日子内心挣扎,得知林子歇用最后一丝灵力护住她心脉,他却落得这般下场,十分愧疚。
但眼前白光一闪时,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匕首,心底有个声音想要活下去。
地上匕首在月色下更显阴冷,她摊开手掌看自己掌心浅浅伤口,猛地抬头看向林子歇,这才反应过来他适才并未用力。
只为听她说一句:“想活。”
慕洵回到竹屋时,正看见林子歇在帮惜词包扎伤口,他被掌门用阵法在林中困住,本打算硬闯,掌门突然出现。
“你没事吧。”林子歇知道来人是慕洵,朝脚步声方向问道。
“没事。”慕洵目光落在红着眼眶的惜词脸上:“你们两说开了?掌门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呢,不过...”他瞥了眼桌上匕首刀刃的血迹:
“怎么受伤了?你俩还打起来了不成?”氛围有点严肃,慕洵笑着调侃。
林子歇一边小心帮惜词包扎,一边将这里方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当时掌门直接略过,并未和他细说。
听完,慕洵讪讪放下手中茶盏,沉默片刻,很尴尬地咳了声:
“掌门...他这是在试探呢。”
“不,掌门行事风格,说得出、做得到。”林子歇斩钉截铁地回答,帮惜词包扎好之后,站起身走到屋内,出来时手里拿着个药瓶:
“每日换两次纱布,这是我做的药,你带着。”
他之前听说过关于惜词的只言片语,知道她在宗门内行事孤僻:“我是怕你不好意思麻烦医师,药用完了就再来我这里取。”
惜词乖巧接过药瓶,低声嘟囔一句:“谢谢。”
林子歇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这些时日好好修炼,若是连外门弟子都当不了,你怕是真的不能在璇玑宗留下去了。”
惜词连连承诺,在林子歇身旁十分紧张,走之前,忽然转身问了句:
“我以后,能来看你吗?”
林子歇转身,月色下,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嗯,可以。”
慕洵悄声问了句他是否真的放下,林子歇笑笑,语气松快许多: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慕洵拍了拍他肩膀,现在这个局面倒也不错。
所有人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自从那夜后,惜词便隔三岔五来这竹屋看望他,现在已经变成日日都来。
林子歇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惜词会帮忙他晒晒药草,没事的时候便自己在一旁的空地上练剑。
她根骨不错,长老说她失忆前定是练过一些招式,舞剑时有股浑然天成的气韵在里头。
林子歇摩挲手中木偶,远处竹林在剑气和内力催动下簌簌而动。
惜词慢步朝他走来,林子歇了然,听出了脚步声中的犹豫和不快。
“怎么?忘记招式了?”他手中雕刻动作没停:“我听你练到璇玑宗上清剑法三十式。”
“兄长,三十一式我记得,可每次我练到三十式的时候内力便会在体内乱窜,别的同门都没有这种情况。”两人现在兄妹相称。
林子歇想到自己当年情况,将曾经碰到的问题一一告诉惜词,一番指点过后,惜词恍然大悟。
第二日长老观察她练剑时都不禁夸赞,她也没撒谎,面对那些眼里冒着亮光想要知道她如何进步的同门,大方告诉大家自己是受了林子歇的点拨。
可没几日,她便后悔了。
宗门试炼近在眼前,这本与林子歇无关,可如今的他却变成了忙人,曾经除了慕洵和惜词不会再有人来的竹屋,断断续续不停有小弟子拜访。
同是站在当年修炼的角度,林子歇总是能一语点拨那些小弟子。
他在忙碌之余,隐约察觉到身后有股哀怨的视线。
晚上,送走最后一个弟子,林子歇终于能摆弄自己的木偶。
身旁那道视线依旧没有消失,他侧目:“今日的剑招练完了吗?”
惜词没有回答,有些赌气似的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过了会儿才开口:“练完了,今日长老还说,按照我现在的修为,再练几日,成为外门弟子应该不成问题。”
“那你在不开心什么?”林子歇挑眉,打破砂锅问到底:“声音闷闷的,这几天也没怎么跟我说话,倒是没少躲在暗处看,是有其他事情不开心吗?”
惜词猛地转过头看向他,没想到他竟然能察觉到这几日自己在暗处看他,夕阳余韵下红了脸,可暖金色的光照在林子歇的半边面庞上,柔和得不行,身后金灿灿的银杏叶飘落,那微微拂动的发丝,和他面庞上温柔的笑意,让她移不开眼。
“他...他们...这几日来的同门好多...”惜词结结巴巴地说着,怨气很重,林子歇怔愣一瞬。
“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他们了...”惜词心里堵得慌,以前可以独处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林子歇的身边永远有别的弟子围绕,说完过了会儿才发现林子歇没回应,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不该说这样的话,没有再出声。
林子歇叹口气,像个长辈般将手覆在惜词的脑袋上揉了两下。接着在惜词的目光里站起,朝着竹屋内走去。
惜词内心拧成了一股麻花,她好像越界了是吗?他救她两次,现在二人兄妹相称,他们都没有亲人了。
亲人就是亲人,兄长就是兄长,惜词怔愣着发呆,目视前方。
朝夕相处才没几日,她好像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前段时间还没有察觉,自从那么多弟子登门拜访之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愈发明显。
她转身看向他消失的方向。
他回到房间,没有说话,是在赶她走吗?
眼见林子歇在房间内还没有出来,惜词起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林子歇便从房间出来,他神情隐隐有些兴奋,手里拿着一个手掌般大小的木偶人,说道:
“来,惜词,快来试一试。”
“这...怎么试?”惜词问道,原来他方才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心中阴霾一扫而光,她接过林子歇手中的木偶,那木偶通体圆润,和桌上的其他木偶比都要更精细些,脑袋后能看见头发纹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子模样。
这是她吗?惜词的心狂跳不止。
林子歇抓过她的手,在她指尖刺破一个口,一滴血滴落在木偶心脏处,眨眼间消失不见。
“我在木偶上施了术法。”林子歇止不住地颤抖:“我现在已经恢复了一点灵力,但是也仅有一点,仅仅够我在这木偶上施展最低阶的术法。”
“但你有灵力,若我这术法成功,这木偶以后就和你同生同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若是有这个木偶陪在我身边,我就能知道你是否还好好地活着。”
惜词心中暖流涌上,笑意掩藏不住,她撑着桌面观察木偶,只见那躺在桌面上的木偶在完全吸食血迹之后手脚隐约开始颤抖。
惜词惊诧不已,木偶猛地在桌上坐起了身!
林子歇听见她惊呼,惊喜问道:“成了是吗!”
惜词:“她...她坐起来了!”
那木偶仿佛有意识一般,并无五官的脑袋朝着惜词方向侧了侧,又朝着林子歇方向侧了侧,然后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搭在自己右肩膀之上。
林子歇伸手细细抚摸木偶,发现木偶动作,担心问道:“惜词,你右手臂是不是受伤了?”
惜词愕然:“这木偶果真能感知到我的状态,我右肩膀在前两日练剑时受伤。”
林子歇:“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
惜词笑笑,拍拍右肩膀:“没什么,已经快好了。”
林子歇有些难受,他虽失去灵力,但如果自己能看见的话,在她练剑时应该可以察觉到,可惜,他看不见。
惜词想要再次解释,不让他担心,忽然,有一人来到竹屋,那人大声吆喝着:
“我就知道惜词也在这儿呢!”
“慕洵师兄...”惜词看见他背后那道干涸血痕,应该是才回到宗门便来了竹屋。
慕洵走近,端起桌上茶盏一饮而尽,看着她摇摇头,示意不要让林子歇发现。
“好茶阿!我外出几天,忙得都没喝上几口茶。”
“呦,这木偶看上去有些不一样阿。”慕洵弯下腰,仔细瞧着那木偶。
那木偶察觉视线,冷不丁地朝慕洵方向挪了一下,吓得慕洵一激灵。
他看向二人:“成了?!”
“成了,这个木偶已经和惜词结契。”林子歇回味惜词方才略微担忧的语气,很肯定地说道:“慕洵,你受伤了吧。”
慕洵见被他猜到,倒也没打算再瞒着,老实回道:“还行,后背被砍了一剑,不过没事,伤口浅得很,这次任务棘手,好几个同门都被重伤,那几个妖实在厉害。”
林子歇拿起桌上另外一个木偶,像刚才对惜词那般让木偶和慕洵结契,只见没一会儿,那木偶右手臂缓缓摸向后背,林子歇摸到这个动作,担忧道:
“傀儡术高阶术法,傀儡木偶可替主人挡灾,只可惜我现在还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惜词和慕洵倒是一点不担忧,眼里只好奇这两个木偶,两人将木偶挪到一起,慕洵左看右看,忽然奇怪问道:
“子歇,我的木偶怎么没惜词的好看,像个糙汉子,不像惜词的木偶,边边角角都修得平滑齐整。”
“有用就行。”林子歇干咳一声,掩饰尴尬:“毕竟她是女孩子。”
慕洵:“说的也对,嘿嘿。”
林子歇轻轻抚摸那一对木偶:“这样,我就能随时知道你们有没有受伤。”
“可别提了,子歇,我怕下次出任务,我的木偶会直接废了。”
惜词:“慕洵师兄,你们这次出去到底发生什么了?”
慕洵将手枕在脑后,靠在椅背,无奈道:“等你当了外门弟子就知道了。”
林子歇:“怎么?她这种才入门的弟子也会被叫去斩妖吗?以前刚入外门的弟子是不用的。”
慕洵仰天长叹口气:“我们这次碰上三只狐妖,三十名外门弟子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那些狐妖的主子,你猜是谁?”
林子歇:“我猜?我能猜中?”他指着自己,很是惊诧。
“罢了,估计让你猜也猜不出来,我们也是匆匆看到那人背影,现在正准备将这件事情上报掌门。”慕洵不卖关子:
“微生浅。”
“是她?!”林子歇不敢置信,惜词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慕洵:“是啊,我们也不敢相信,她自从和裴师尊不欢而散之后,已经有一年没有传来消息了。”
比妖化魔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宗门弟子化魔,而且还是璇玑宗裴淮砚师尊的爱徒,天下间修为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慕洵看着周围一地落叶,久违地感受到压力,他感慨道:
“子歇,要变天了。”
这篇短篇和打算开的下一本长篇《深陷双师尊修罗场》共用世界观;
算是前传小故事,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点个收藏。[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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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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