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什么惊喜呢?还搞这么神秘,这么大阵仗……封雪腹诽,整颗心都吊了起来,面上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
说实话,不是来到美国,她还没机会发现自己跟赵逸池真正的差距来自哪里。
虽然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她能清晰地感受他说话时周围的空气震动,每一刻情绪的变化,此时他正轻轻勾着自己的手,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整张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更加英俊逼人。但当他含笑低头看着自己时,她知道他是随和闲适的,而自己是拘谨忐忑的。
她那颗普通女孩的自尊心,一直提醒着自己跟他的距离。她以为自己早就能够做到面对他而不露怯,但其实只是一种错觉。封雪知道,随着赵逸池逐渐展露自己真实、完整的生活,她表面武装的勇气就会像被戳破的气球,咻得一下飞走。
“我外公当年在Y大读书时就住在这里,前主人是一个犹太律师家庭,后来在学校认识了外婆,结婚后在这里一直生活到我妈妈出生。”
赵逸池带着她从宽阔的大道穿梭进一条僻静的小路,就看到一栋普罗旺斯风格的白色洋房,矗立在修剪齐整的草坪和花丛中。院子的草坪上还停着一辆敞篷轿车,造型夸张复古,看上去像是那种在冷战时代美国电影里才能见到的古董老爷车。
他们绕过前庭,沿着小径在后花园漫步,一路上赵逸池给她讲着发生在这栋房子里的趣事,介绍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这座宅邸虽然没有岛上其他有名的豪宅华丽,但胜在温馨隐秘,被郁郁葱葱的树林环绕着,偶然间还能看见小狐狸倏尔穿过的身影。
“我小时候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这颗树还是那时外公带我种下的,叫……紫叶垂枝山毛榉,你看它的叶子是不是像瀑布一样?”
“这是高尔夫模拟场,外公很喜欢打高尔夫,我小时候也在这练习,现在很久没动过了。”
“之前为了开party,在院子里装了一整套户外烧烤的设备,夏天从泳池出来就能直接开烤,到时候你尝尝我的手艺,就知道我不仅仅会做早餐了。”
穿过落地的玻璃门,就直接从花园来到了室内。客厅的角落里,一架酒红色光面的三角钢琴,在阳光下流淌出绸缎似的光。除此之外,整个房子都是白橡木和灰色石材交织而成的柔和色调,其间点缀着世界各地的收藏品,古朴又可爱,有一种别样的生活气息。
然而到这还没完,赵逸池接着走上二楼,把封雪领到一扇门前,“这间房是我妈妈小时候住过的,我找人重新布置了一下,喜欢吗?未来三年,这就是你的房间。”
午后的阳光穿过垂落在地上的窗帘,将整个房间映照得暖融融的,床顶的水晶吊灯漫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像万花镜一般,更添了梦幻的味道。
这真的不是在拍电影吗?这一切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封雪想,也许所有女孩都不会说不的。她呆呆点头,“可是……我以为我会在纽黑文住的,我还研究了一下宿舍和学校周围的房子……”
“想什么呢?”赵逸池打断,“纽黑文出了名的治安不好,我怎么会让你在那儿住。”
“可是……”封雪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声音有些发涩,“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吗?”
赵逸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不放过每一个表情,闻言立刻挑眉道,“当然不是。”
不会吧,这还不算惊喜啊?封雪的茫然不知道怎么取悦了他,惹得他垂眸低笑,长睫随呼吸颤动,有一种惑人的美好,“不进去看看?”
房间的视野很好,远目而眺还能望见蔚蓝的海岸线,幽美的林间景色尽收眼底,冲淡了夏日的暑气。封雪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踱步,抚摸着床边的纱幔,掠过书柜和壁炉,看到衣帽间里琳琅满目的衣裙,脑子彻底变成了浆糊。
封雪不自觉咬着嘴唇,开始胡思乱想,理智和情感左右互搏。难道未来要跟他一起住在这栋房子里吗?那他们这算什么……还是她想多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在她暗自苦恼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轻咳,以及一声微弱的猫叫,仿佛是幻听,像从脑海深处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样。
封雪如遭雷劈,猛地回头,就见刚刚突然消失的某人出现在门口,仍是衣冠楚楚、风姿绰约的模样,怀里却煞风景地抱了一只看上去不怎么乖的小猫。
那是一只长毛橘白猫,有着琥珀色的淡漠瞳孔,杏仁形状,45度上挑,总是不耐烦地撩起半边眼皮,霸气十足。鼻子一侧则有一痕斑点,像□□大佬的伤疤。
以往封雪见到它,总是被它的霸气侧漏震慑得不敢靠近。那时候它常常打架,身上的毛发比现在稀疏蓬乱多了,前胸更是秃了一块。律所里的前辈告诉她说,这只猫很凶,还有皮肤病。
但这么多年没见,封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猫。虽然此时的大黄看起来亲切了不少,像扫帚一样总是炸开的尾巴变得柔顺又光滑,正不紧不慢地在赵逸池的臂弯里晃悠来晃悠去。
“大黄……?”封雪缓缓走上前确认,“怎么会……这真的是大黄,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吗?”她的声音里已经不自觉带上了泪意,“谢谢,我真的太开心了,这是最好的、最棒的礼物……”
他是怎么想到的呢?不过是当时看完电影在车上随口闲聊提到的往事,说完便忘了,并没想过他会默默记在心上,更别说费这么大劲在北京找这只猫,再带到异国的土地上来。
那时她以为后来再也没可能见到大黄,不是不遗憾,只是人生的憾事太多,她早已习惯。
但居然有一天,会有人愿意这样费尽心思,希望她能事事圆满。
“别哭啊,倒也不难找,你不是说它在T所附近流浪吗?托人留意一下而已。”他说得轻松,摸了摸鼻梁,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自得,眉梢眼角都是飞扬的笑意。
两人一点点靠近,不知道大黄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开始闹腾起来,倏地一下蹦到地上,在封雪脚边绕来绕去。
“大黄大黄,你还认得我吗?”封雪蹲下,试探地伸手顺了顺毛,“不对,这一世,你还没见过我呢……”
“我就说我跟你有缘分吧,不然怎么我入所第一天,你就冒冒失失地跑进办公室里来,还正好钻到了我桌下,怎么赶都赶不走呢?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未来我会带你回家呀……”
赵逸池也跟着蹲下,听着封雪夹着嗓子碎碎念,一时无言,只觉得一切正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美好到了极点。
“喜欢这里吗?”见封雪一心扑到了大黄身上,他只好再次开口,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喜欢啊。”她终于想起了大功臣,抬头直勾勾望着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一腔酸涩在心房横冲直撞,让她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冲动之下竟用双臂环着赵逸池的肩膀,搂住他的脖子摇了摇……
咫尺之间,封雪明显能感受到手臂下他的肌肉已经微微紧绷起来,热度几乎能透过衣物,他的呼吸也似乎随之一窒。
“封雪……”她的名字从他唇间溢出,像是含了一颗酒心巧克力,甜腻中带着微醺,他轻轻将她颊边一缕发丝拂到耳后,再不经意捧起她的脸,极其专注地在她的脸上逡巡。
“只要是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在我面前,你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真实的内心和**,知道吗?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我希望你百分百的坦诚,不能有任何防备和伪饰。”
他当然不是无私之人,一旦付出,那就必然要得到什么。唯有一个真实、完整、毫无保留的她,才是他要的对价。
封雪内心剧震,几乎不敢再与他对视。
她的伪装已经成为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很多事情都只敢对自己承认,而他似乎从一开始就非常介意这一点。
当时在西湖边上,他就引导着她说出了心里话,害得她被迫承认自己“想要成为赵逸池”,于是从此之后两人之间的界限正式宣告打破。
其实直到现在,她也从来没有在感情上给过他什么明示。封雪以为这是他们的默契,原来只是他还未追究。
见她似有所悟,赵逸池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接着给她描绘之后的安排,“回去不要等毕业典礼了,收拾收拾早点搬过来,我带你好好准备法学院的课,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带你去,比如去洛杉矶找叶芮……”
可能是他刚刚的一番话给了她一种鼓励,封雪不知被哪里来的冲动突然支配了,脱口而出:“不行。”
他不太习惯被打断,微不可察地蹙眉了一瞬,而封雪不等他有所反应,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不行,我不能住这里。”
赵逸池像是料到会有这个争论,不紧不慢地反驳,“我知道我们要保持低调,尽可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我们之间的联系。你放心,只要我们在学校减少明面上的交集,问题并不大,这也是我考虑住到长岛的原因之一……”
“不行,这还是有风险……”她绞尽脑汁想着理由,却实在没有一个足够有力的论据。
而她的小心思在赵逸池面前仿佛从来都是透明的,他脸上笑意一点点变冷,淡淡道:“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还是你需要我提醒你一分钟前我刚刚说了什么?”
百分百的……坦诚吗?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豁出去了。她向来不懂拒绝,更别说是拒绝眼前的这个人。封雪深吸一口气,道:“赵逸池,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他挑眉,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说,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可以给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喜欢的,并不一定是我想要的呢?”她咬着唇,在他若有实质的目光下,非常艰难地保持自己的思路。
“我很谢谢你准备的这一切,但这真的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想要的未来三年的生活不是这样的。”
赵逸池哼笑一声,“哦?难道你想要继续过那种苦行僧式的生活,像在F大一样?还真是……”
她可能是疯了,又或是被这话刺激到,一字一顿地说,“不,赵逸池,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我也许是喜欢你,但我不确定我是否想要喜欢你会带来的一切。”
图穷匕见,两人之间的气压低得吓人。
“你喜欢我,却不想要我,是吗?”他缓缓道,语气里藏着一丝不可置信,终于维持不住表面云淡风轻的样子,眸子阴沉沉的,封雪第一次这么明确地感受到他的怒意,像一团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原来,他真正生气起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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