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下，慕泽言摇摇晃晃地向家走去。
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
细密的雨水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滴落，可是那停留在眼角的水珠，他却已经分不清是不是眼泪。
林安杰跟在慕泽言身后，不敢靠近，只能维持着几步的距离。
红酒加啤酒，让号称千杯不醉的慕泽言，难得地醉了。
可是不知为何，即便早已醉眼迷蒙，但他的脑袋却异常地清醒。
他问出口的那个问题，最终没有得到答案。
林安杰一直沉默不语，看那样子便知道，他并不打算回答。
慕泽言加快了步伐，他想甩开身后的林安杰，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脚下一个酿跄，他的身体向前倾倒，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双有力的手臂瞬间环住慕泽言的腰。
滚烫的胸膛紧紧贴在他的后背，熟悉的温暖和熟悉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贪恋，却永远不会属于他的怀抱。
慕泽言用力挣开他的手臂，继续向前走去。
林安杰几个跨步，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小言，我们谈谈好吗？”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慕泽言的声音很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
他正要绕过林安杰时，却被林安杰扣住手腕，用力拽进了怀里。
慕泽言试图挣脱，“松手！”
林安杰的大手紧紧扣在他的腰身上，“你没话说，我有话说…”
“说什么？说我像个傻逼一样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慕泽言打断他的话，声音微微发着颤。
听到他的话，林安杰只觉胸口一阵抽痛，“慕泽言！”
慕泽言却并未就此打住，“是不是很有趣？”他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带着几分讽刺，也藏着深深的绝望。
“对着我这个同性恋，做着这些亲密的举动，有趣吗？不会恶心吗？”说着这些话的慕泽言，双眼通红，早已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只是…”林安杰的声音哽在咽喉里，他抬手想要擦去慕泽言脸颊上的泪水，但手伸到一半，便再不敢靠近。
该道歉人不该是林安杰，林安杰只是不喜欢他，有什么好道歉的？
慕泽言像是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他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你并没有错，该道歉的人是我……”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从林安杰怀里退了出来，正要转身向前走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林安杰突然从背后猛地抱住他的腰身。
慕泽言抓住他的手臂，正要挣脱他的怀抱，却突然感到后颈处的滚烫。
他的身体僵住，最终无力地放下手臂，任由林安杰抱着他。
“慕泽言，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任何东西…”
“包括爱情…”慕泽言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眼泪从眼角一颗颗地滚落，他没有感到丝毫的喜悦。因为他知道，这样不是爱情，只是施舍，只是同情…
“林安杰，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重要到，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慕泽言的声音抖得厉害，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可是，我，好像只会让你不幸…”这样想着的慕泽言，胸口的位置剧烈地抽痛着。
林安杰似乎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出了什么，“慕泽言，你是不是又打算丢下我一个人？”
慕泽言沉默不语，他无法否认，他其实已经在考虑这样做。
再一次，远远地，离开林安杰的身边。
“慕泽言，不要丢下我！再来一次，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我会放弃一切，到处去找你！我会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我死…”
这些半是威胁半是认真的话，终究还是让慕泽言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他赌不起，他很怕，怕林安杰真的会那样不顾一切。
林安杰总是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认命地闭上双眼，任由意识被黑暗吞噬。
……
慕泽言忍不住再次叮嘱道：“无论去哪里，都要记得给我发信息。”
韩含弯唇笑了笑，“知道了，这话你都说五遍了。”
慕泽言压住鼻间的酸涩，笑了笑，“谁叫你总是让人没法放心。”
韩含突然抬手掐了掐他的脸颊，“你现在知道了吧，当年你走以后，我是什么心情。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我们三个像疯子一样到处找你。”
慕泽言没答话，将韩含揽进怀里，“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的。我会健健康康地等你来和我一起养老。”
“好。”
目送火车渐行渐远，慕泽言的心里却像是缺失了一块重要的拼图，连心跳都让人觉得疼痛。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当年他的不告而别，韩含有多难过。
“慕泽言，你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面对肖瑞的质问，慕泽言神态自若，“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又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儿？”
肖瑞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地白了几分，他夹着烟的指尖在剧烈地颤抖着。
慕泽言并不觉得这样的肖瑞有多可怜，真正可怜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
他叹了口气，“他应该是攒够了失望，最后才绝望着离开的…肖瑞，如果还把他当朋友，别再找他了。就当是，给他最后一次的温柔。”
慕泽言转身离开，他暂时不想面对肖瑞。
“叮——”微信的提示音响起，他划开屏幕，是韩含发来的照片，一整片的格桑花。
慕泽言笑着打字回复他，却绝口不提肖瑞在找他的事。
即便这两人都是他的好友，但他还是站在韩含那头。
大概因为，他也是卑微地爱着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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