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重回驿站,一开始守卫倒是紧张戒备,不过陆鸣要的东西倒是老老实实给到。
陆鸣要了份神女国方位地图,就连神女国的史书都要了一份。神女国的史书倒不是密密麻麻的大部头,写得通俗易通,而且还有插图。前面是皇帝列传,一些英雄列传,神女传,后面的就是妖异传,前面的故事陆鸣在神女国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倒是妖异传引起了陆鸣的兴趣。
妖异传重点记述了一个一直隐藏在宫中的妖。
第一幅图,是一片火场,周围尽是死去士兵的尸体,战神骑着高头大马,抱住了一个孩子。
战火纷飞,一个孩子在路上走着,鞋不知丢到了哪里,衣服被战场上的火星蹦出一个个小洞,裤脚已经被火烧出了焦黑的边,他就这么在路上走着走着,他只是迷茫,满目苍夷他也不懂,生灵涂炭他也不懂,他脸上不悲不喜。
旁边有军队策马经过,那个领头的将军来来回回望了好几眼,他于心不忍,跳下马来将这个孩子抱起来,没有孩童的衣服,他便脱下自己的罩袍给这个孩子披上。
“你爹娘呢?”
小孩子不说话,对着将军一笑,这笑容就这么打动了这个在生死场一次次出生入死的将军,将军想不如留下这个孩子以后就在身边做个侍卫也行,做个玩伴也罢。
将军即将入主帝都,这个孩子便顺理成章的跟着他一起回到了宫中。
随后便是称帝。
不过这孩子还是有些奇怪,据说有宫女半夜见那孩子如同小动物般在宫中奔跑,也有宫女见他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就爬上了宫中最高殿的屋檐,这孩子难道不是什么妖孽,难道他靠着什么迷惑了皇上?
第二幅图,孩子跪在皇帝脚下说着什么,旁边有倒地的宫女,宫女脖颈有血浸出。
外面阳光刺眼,皇上到了中午有些犯困,便让宫女搬了一个长凳靠着打盹,那小孩睡不着便左看看又看看,檐下有宫女也困了,手中的盘子掉在了地上,盘中的梅子便顺势开始滚动,咕噜~~咕噜~~滚远了,她紧张得望向皇上打盹的方向,还好没有吵到皇上,她忙低头去捡,一不小心手被瓷器割下了一个小口子,鲜红的血就这么滴下,她忙将那个滴血的手指放入口中止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双小孩子的脚,他拿起那宫女的手指看了看,宫女正奇怪他要干什么,突然他将那宫女的手指夺了过来,他舔了舔,好美味啊。
一种恐惧的感觉突然将那宫女全身包围,仿佛一大桶雪迎头浇上,这大中午炽烈的太阳都无法驱散这种冰冷,她想试着抽回手可是这小小孩童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他的嘴靠近那宫女的手腕,那里有一条无比粗壮的血管,不少人选择自杀都会选择这条血管,割腕之后用不了多久便会失去意识,这真是一条好血管呢,他重重咬下,血汩汩流入口中。
“啊!”惨叫袭来,那宫女就像发疯了一般向外跑去,侍卫眼疾手快一刀结果了她,可是待看清不过是一个宫女后,他脸上又有一刻的疑惑,然后他转身又看到了那个嘴角有血的孩子。
皇上也醒了,他有一刻的失神,可是恐惧只是一瞬便消失了,因为那孩子的眼神告诉他,这孩子不会伤害他,他将那孩子抱了起来,如同耳语般温柔地叮嘱:
“如果你要在这里长久呆下去,那以后便再也不能对其他人做这样的事情了,你明白吗。”
“明白。”
“宫中有很多吃的,你除了不能吃人,你要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能答应我吗?”
“能。”
据说从此,宫中所养的奇珍异兽便经常消失,宫人们纷纷传言,宫中有一个青面獠牙的大妖怪,常常于半夜出来觅食,若是夜深还在宫中乱串,他一时兴起也会吃人,老宫女们也用此谣言吓唬刚来的小宫女。
看到此处陆鸣不禁笑了笑,又往第三幅图翻去。
第三幅图,皇宫中一个孤零零的宫殿,有风吹过,一个人孤零零的地看着远方。
初夏,天气适宜、微风和煦,似乎与平常的一日没有任何不同,皇帝与孩子泛舟宫中海池,周围只有湖水拍打船体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很平静。
泛舟结束,船欲靠岸,远远的他看到了一队士兵正在口岸等他,他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那正前方站着的领军是他儿子的左膀右臂,人和剑若是有杀气,相隔甚远也会有感觉,他感觉到那一队士兵手中剑传来的寒气咄咄逼人,他甚至能看到剑鞘上未曾干透的血迹。
“这一天还是到了。”
皇上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静静望着那越来越靠近的岸边,一队人身着戎装迅速跪下,皇上却只是很平静,淡淡地问了一句:
“好吧,就这样吧。太子功盖宇宙,天下归心,自今以后军国事务,无论大小悉数委任太子处决,然后奏闻皇帝。”
不久他便正式禅位,从此朝中大小诸事他再也不管,也极少离开移居的偏殿。
对于皇上来说,偏殿是个颇为寂寞的宫殿,可是对于那个孩子来说却是一个自由的宫殿。好像突然从某一天起,这个宫殿就突然变得无比寂静,就连平日里来来去去的人都见不到多少,可是他还是看得出皇上一日比一日情绪更为消沉。
“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皇上只是笑笑并不回答,人在巨大的打击之下,若没有了那股精气神,便会迅速沉沦,这被人遗忘的太上皇身体开始一日不如一日。秋,他感染了风疾,到最后甚至无法下床。
那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个与他相处最久人类的异常,他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原来人类寿命是如此短暂,以及他随时可能失去珍视所在的痛苦。他曾经以为这个于战火中拯救他并给了他一世安稳的人是自己的亲人,可是后来他知道他们人妖殊途。
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流下,他用手摸了一下,好像是水,但是尝了一口却又咸咸的。
“我怎么了?”
“你哭了,原来你也会哭。”
“哭是什么。”
“哭就是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会发生的事情。”
“你真的要离开我了吗?你要去哪里呀,我去找你呀。”
皇上伸手抚摸着这个孩子的头。
“不要去找我,以后忘了我吧。”
那孩子哭得更伤心了,皇上的眼中也有舍不得,在偏殿漫长的孤寂时光里,他真当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亲人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妖,只是以后,你还是学做个正常人吧。”
“做人一点也不好。”
皇上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
“我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陪我。”
他闭上了双眼,带着人生从那日巨变起侥幸活着八年的遗憾,他想自己或许是个好父亲,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所以最后的一切他无力收场。
整个皇宫又开始空荡荡的了,那个孩子躲在宫中最高楼的梁柱之上,一个人静静的掉着眼泪,听着风穿堂而过的呼啸,听着小鸟偶尔划过的呢喃,他不知道自己静静坐了多久,也不知时光静静流逝了多少,相对他漫长的生命,时光好像是最易浪费的。
陆鸣正要继续翻阅,一边看书一边手里也不闲着,手中拿着那个黑色方块把玩,被传到神女国后,这方块好像再也没有异常过,它与一般黑曜石无异,只是格外冰冷一些,握在手里也很凉爽。
突然,那方块从手中轻轻滚到了地上,方块泛起幽光,一种失重感传来,陆鸣瞬间惊醒,可是还来不及多想,陆鸣瞬间到了另一个世界。
“怎么又是突然袭击。”
待失重感消失,陆鸣发现自己在一个高高的屋顶上,风绕着陆鸣吹散了白云,白云蓝天仿佛触手可及,他被孤寂的感觉笼罩着,这种孤寂感他几乎无法忍受,可是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你要隐藏好,你要隐藏好,谁也不能发现你,谁也不能发现你。”
这个声音似乎无止无休,陆鸣听得已经有些许烦躁。
陆鸣想,他现在是谁?他为什么到了这里?他是附身于谁了吗?他为什么不能被人发现呢?
陆鸣放眼望去,熟悉的布局,灰黑色的宫殿,萧飒的高楼,宽宽的甬道,如死亡般寂静的守卫。
这不是神女国皇宫又是什么。
一切都没变,变化的只有穿行于此的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上有声音传来,大殿正中的皇帝有一张令人亲和的脸庞。
“他不是唐瑛,那他是谁?”
陆鸣回想史书,史书上有一张人物画像。
唐尧?当今神女国皇上的父亲?就是那个一直存在于萧望之口中定要立幼子的父亲?
陆鸣忙从身上寻找,那黑曜石般的物件还在身上,他突然对这个东西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和些许畏惧。
他不知道它的触发机制,更不知道每次它将陆鸣带往的终点在哪里,可是他又有种强烈的感觉,他与此物的相遇仿佛不是偶然,这个东西以后是要跟定他了。
唐尧,虽是东临国第四任皇帝,却颇有开国皇帝的遗风,清政爱民,东临国在他的治理下,民生安乐。
可是自幼子出生,皇上便开始沉迷方术修炼、搜集异人异象。
大改之前朴素清廉之气,开始追求享乐奢靡。
人们都说这个幼子的出生,是东临国灾祸的开始,而这个幼子也将是东临国的灾星。
人们,总是把一切异于常理的事物当做“灾祸”,因为这种异于常理会让整个群体开始有一种失控感,这种失控感渐渐演化为群体的恐惧,所以他们必须将它批判为“灾祸”,他们开始诉诸语言、诉诸异象、诉诸一切他们能想到的事物。
而唐瑛,就是这个灾祸。
原来,唐瑛一出生便背负了如此多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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