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顾心急地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了郁清秋发来的检测报告。郁医生好心地打来电话，给他解释了半天，什么新药，都是骗人的，不过是些最普通的常见药罢了。
梁顾听了，心情有所好转，恰在此时，阿东也来向他汇报了。
“我们的人这段时间都盯着萧梓程，他最近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也没有和叶宁联系。他不常在这边待着，满世界乱飞，各种寻花问柳的场所，他没少出入。”阿东说道。
梁顾鄙夷地撇嘴，“狗改不了吃屎。”
“还继续盯着他吗？”
梁顾的厌恶和不屑都写在了脸上，“不用查了，我算把他看透了，不过是个败絮其中的混混，到处骗钱骗色，生意做得也没多好，最多算个浅水里蹬腿的王八，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梁顾长舒了一口气。
他拿了报告，冲进办公室去给叶宁看，“我让郁清秋帮忙做了检测，除了一些常见的镇静成分，其余都是淀粉。”梁顾语重心长地说：“萧梓程骗了你，他那样说，不过是为了控制你罢了。”
“这个老混蛋，竟然骗我那么久。”叶宁恨恨地骂道。
“郁清秋要你去正规医院精神科看医生，不能自己胡乱吃药，更不能擅自停药换药。”
“哦，我知道了。”
梁顾温柔地拉了叶宁的手，“我已经预约好了医生，我陪你一起去。”
“好。”叶宁乖乖点头。
“查到是谁发的照片了吗？”叶宁问。
梁顾摇摇头，“我找人查了，邮件的ip地址是伪造的，查起来有难度。”
叶宁知道梁顾没说谎，他早就黑进了梁顾的邮箱，找到了那封匿名邮件，查了半天也是一无所获。
既然查不到，就只能靠猜了。
梁顾和叶宁对视一眼，其实他们早就想到答案了，只是很默契地没有说出口。
“我去和贺楠谈谈吧。”梁顾叹了口气。
“没有证据，你怎么谈。”叶宁问，“而且你谈的目的是什么，让他不要再针对我？他能大老远为了你跑来，怕也没那么简单就收手。”
梁顾琢磨着，也犯了难。
“不如，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如常，那小子才更煎熬吧。”叶宁出了个损招。
“也行。”梁顾乐了。
叶宁感慨道：“他可真够恶毒的，故意在你脆弱的时候发这种东西给你，是真的为你好吗？不过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胜负欲罢了。”
梁顾觉得叶宁说得十分有道理，“他来的日子也不短了，我得想个办法，让他叔叔把他弄回去。”他翻了翻日历，思索一会儿，“石油项目就要签了，就等合同签了之后吧，在此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在他身上浪费精力了。”
“好主意。”叶宁赞同道。
***
公司不远的小巷子里，有一家英伦风情的咖啡馆，以新鲜烘焙的咖啡豆著称，环境浪漫复古，店里整日飘荡着优雅的轻音乐。
叶宁趁着午休，溜达去了咖啡馆，找了个位置坐下。
“您好，您的咖啡。”不多时，店长亲自把咖啡端了上来，放在他面前。
“好久不见。”叶宁打招呼。
“好久不见。”小伍微微一笑。他穿了卡其色衬衫，系着深棕色围裙，头戴贝雷帽，一侧耳垂上打了闪亮的耳钉，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文艺范。
“很帅啊今天。”叶宁说。
“过奖。”小伍假装不在意，嘴角的偷笑却透出一丝得意。
“有人跟着我。”叶宁说，“在对面书店门口，假装在看畅销书的榜单。”
“我看到了。”小伍在叶宁对面坐下，“不用紧张，此时此刻，你不过是个咖啡爱好者，在和咖啡店老板讨论咖啡豆的产地。”小伍往前推了推杯子，一笑，“尝尝，我做的。”
叶宁抿了一口，“不错。”
他抬头，微笑看着小伍，“给他点教训。”
“明白。”小伍一点头。他瞄了一眼窗外，低声对叶宁说：“要不要更狠一点，斩草除根？”
“什么意思？”
“那个惹是生非的小少爷，我帮你做了他？”小伍面露凶相，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叶宁呛了一口，“别胡闹，最近正是关键的时候，不要节外生枝。”
小伍看了叶宁半晌，“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琢磨着叶宁的话，心里突然一动，“你说‘关键的时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们的任务就快结束了？”
“现在还不好说。”叶宁语焉不详，不想透露太多。
小伍压下一丝惆怅，“我明白了。”
“辛苦你了小伍。”叶宁说。
“叶宁哥，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小伍信誓旦旦地拿拳头一捶胸脯。
叶宁笑了，“谢谢你，好弟弟。”
***
下午有会要开，梁顾让叶宁通知贺楠，让他跟着旁听。
会场上，贺楠心不在焉地在会议笔记上划拉，不停地偷偷观察梁顾和叶宁，企图找到一点两个人闹翻或者冷战的蛛丝马迹。
上次他给侦探回复完邮件之后，很快就有了消息，侦探查到了照片上那个人，之前和叶宁纠缠不清，算是个老相好。贺楠高兴极了，认为这些照片的破坏力一定不亚于一颗原子弹，他给梁顾发完邮件，便摩拳擦掌地等着看一场血雨腥风的好戏。
没想到一天一天地等下去，他越来越失望。那两个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该吃吃该喝喝，该工作工作，该打情骂俏也一样都没少。
贺楠简直怀疑梁顾到底有没有看过那些照片，可他又不能冲上去问个明白，憋得他难受极了。
会议结束了，叶宁起身收拾，准备离开。
“叶助理，等一下，你忘了东西。”梁顾严肃地叫住叶宁。
“什么？”叶宁回头看他。
“这个。”梁顾用手里的文件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另一只手两根手指捏在一起伸出去，比出个小心心。
“……”叶宁抿嘴憋住笑，瞪了他一眼。
那颗心，别人没看见，贺楠坐在梁顾身后，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酸涩不已，简直嫉妒到发狂，他什么招都使了，明里百般讨好拉拢梁顾，暗里也耍了手段坑叶宁，怎么就一丝缝隙也撬不动呢……
“贺楠。”梁顾突然转过来叫他。
“梁哥，哦不，梁总。”贺楠慌忙应道。
“今天晚上有晚宴，你也一块去，我会把你引荐给xx集团的继承人。”
“好。”贺楠拉长了声音回答。他并不是很情愿参加这些活动，他知道身为贺家小少爷，很多人等着巴结他，高攀他，可是他真的很讨厌这种场合，若论喜欢，他当然只喜欢单独和梁顾待在一起。他摸了摸口袋里一直揣着的两张门票，那可是最近大火的音乐剧的票，一票难求，他费了不少心思才搞到的，本以为梁顾和叶宁产生嫌隙之后，他就有机会趁虚而入了。
只可惜，他的努力，好像又一次失败了。
***
晚宴上，来给贺楠敬酒的人很多，大家众星捧月一般把贺楠围在中间，贺楠心里烦闷，喝了不少。
“贺楠，差不多了，不要再喝了。”梁顾见贺楠不胜酒力，便劝他适可而止。
“梁哥，我能和你说说话吗？”贺楠醉眼迷离地问梁顾。
“当然可以。”
“梁哥，我好孤单啊。”贺楠自怨自怜地哀叹道。
“是吗，如果无聊，可以多找事做，下周起我会增加你的工作量。”梁顾装糊涂。
“梁哥你误会了。”贺楠嗤笑着摇头，“我觉得孤单，是因为，你就在我身边，可我却总是感觉够不到你。”
他打了个酒嗝，“本来以为，我跑来实习，就会离你更近了，可是没想到，我们像这样聊天的机会都很少。”
他看向人群，通红的脸上挂了一点讽刺的笑，“你看，他们都哄着我，宠着我，唯独你，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视我如无物……”
“你喝多了小楠。”梁顾不想再听下去。
“我没喝多。”他愤恨地看着角落里和人聊天的叶宁，嘴里不知道小声儿嘀咕什么。
“你该休息了。”梁顾怕贺楠借酒装疯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扶了他的胳膊，手上用力想把他带走。
“梁哥……”贺楠装晕，顺势就往梁顾身上靠。梁顾立马站定，喊来阿东，“贺少喝多了，送他去休息。”
“我没有。”贺楠抓住梁顾的袖子不撒手。
“冷气太足，别着凉。”梁顾干脆脱下西装，披在贺楠身上。外人看来他真是对贺楠照顾有加，只有贺楠明白，梁顾这不过是想要赶紧摆脱他。
他一把勾住梁顾的手臂，忿忿地耍赖道，“梁哥我真没喝多，我不走。”
如果在这个场合闹起来，那可真是太丢人了，梁顾抓住贺楠的手，不动声色地轻轻掰开，用和蔼可亲的语调说出警告的话语：“小楠，我们之间，有共同的利益，所以，还是一团和气比较好。”他看着贺楠的眼睛，“你说呢？”
“那你告诉我，凭什么是他？凭什么？！”贺楠借着酒劲儿，不服气地质问。
梁顾盯着他看了半晌，渐渐挑了一边嘴角，“因为命里注定。”
贺楠敏锐地捕捉到了梁顾笑容里的那一丝得意，气得哽住，“你……”
阿东何等聪明，趁这个空档，上前从梁顾手里接过贺楠，“贺少，该回去休息了，我送你。”
***
深夜，贺楠不知睡了多久，被渴醒了。
他坐起来，迷迷糊糊看了一会儿，确认了这是他的住处，他回想着发生的事情，隐约记得自己是喝多了，东哥送他回来的。
他嗓子干得冒火，挣扎着爬下床去喝水，走到桌边，发现桌上的电脑屏幕一闪一闪，提示有了新邮件。
邮件是私家侦探发来的，他以为又有什么新的爆料，迫不及待地打开，却傻了眼——私家侦探的邮件简明扼要，说是莫名其妙被个蒙面人套住头打了一顿，还受到了严重的死亡威胁，他不敢再接贺楠的生意，尾款他也不要了，要贺楠以后不要再联系他了。为了证实可信度，他还附上了一张自拍照，照片里的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像个猪头。
贺楠脑子转得慢，呆坐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既然有人动手，就证明梁顾一定是看到照片了。
他心里一阵恐慌，手忙脚乱地翻手机给侦探打电话，他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拨了几遍号码，电话都没有打通——他已经被拉黑了。
贺楠气得一锤桌子，大为光火。
这到底什么情况！他们知道了是他干的，把侦探背地里打一顿，见到他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两个人是联合起来把他当猴耍吗……等等，如果侦探讲义气没有供出他来，那看梁顾的态度是不打算追究了？明明是好心想提醒梁顾小心身边的人，梁顾怎么能这么不知道好歹？！
贺楠越想越慌，也越发恼羞成怒，他本以为会闹出石破天惊的大动静，没想到连点涟漪都没有，难道他的存在感就这么低吗？在那两个人眼里，他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强烈的羞耻感令他一瞬间起了报复之心，对梁顾尚有些不忍，却恨不得把叶宁挫骨扬灰。他琢磨了半晌，他在此地人生地不熟，虽然他可以调动国外的资源，可是万一动静闹大了，引起贺启江的注意就不好了，毕竟他在贺启江眼里是个乖得一塌糊涂的阳光好少年呢。稳妥起见，最好还是在当地找到人替他做事，可是，他又能找谁呢……
贺楠左思右想也没有个头绪，只剩一口气憋在胸口，可是这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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