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三个壮硕男人无声无息地站在巷口。为首者面容阴郁,手中一柄细剑泛着幽冷的光。
“你们是谁?”时芳玉冷声问道,不动声色的将时韵护在身后。
为首的男人阴冷一笑:“你敢打伤我兄弟,却不知道我是谁?”
他缓步逼近 :“不过,你也不需要知道了。”
结丹后期的威压骤然降临,时韵胸口如压巨石,呼吸凝滞。时芳玉咬牙硬抗,猛地将她推向井口。
“快走!”
“可是——”
“我能脱身,你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时芳玉厉声打断,同时往她手里塞了一枚纳戒,是下山前时月清给的。
时韵还想说什么,时芳玉已狠狠推了她一把。
她踉跄跌入井中,耳边之余一句:
“出城往东去,待我脱身便来寻你!”
时韵顺着湿滑的井壁急速滑落,最终重重摔在泥泞的地面上。土腥味扑面而来,她挣扎着爬起,抬头望去,井口已被杂草遮蔽 ,只剩几缕细碎的月光渗入。
就在这时,一团雪白的身影从上方跌落,直接砸进她怀里。
“白狐……”时韵看着怀里的雪团子有些哽咽。
白狐抖了抖毛,用脑袋蹭了蹭她的下巴,嘤嘤低呜。
她又看了一眼井口,一咬牙,不再逗留,摸索着暗道的位置一路疾行。
终日不见阳光的暗道湿滑非常,稍微走快一点就容易摔倒在地。她不敢停下,现在的每一秒都是时芳玉用命给她争来的。
跨了几乎一个大境界的修为,要怎么逃?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
时韵也不知道在里面走了多久,暗道的尽头终于透出一丝微光。时韵抱着白狐踉跄冲出,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眼前是一片郊野。
她死死攥着纳戒,白狐察觉了她的颤抖,轻轻舔着她的手背。
“往东……”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污泥,向着日出的方向奔去。
白狐突然竖起耳朵,冲着城内的方向呜咽。
时韵回头望去,一道刺目清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巨大的藤蔓如狂龙般破空而出,却在下一瞬被被某种利器拦腰斩断。
伴着晨日初升的微光,时韵清楚的分辨出了那个在漫天碎屑中坠落的人影。
她腿一软跪倒在地,怀里的白狐差点滚落。
“不会的……姐姐说过她会来找我的……”时韵颤抖着爬起来,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可她五感素来敏锐,绝不会看错。
“都怪我……“她攥紧拳头,”如果不是我贪玩……她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停留……”
“如果不是我与人冲突,她就不会……”
下山才第二天,时芳玉就因为她陷入死局。而她,只能逃,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时芳玉出事,她就算逃了,又有什么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将白狐轻轻放在地上,揉了揉它的头:“走吧,小狐狸。”
白狐却死死咬住她袖子,拼命往后拽。
“快走吧,你自由了。”时韵把袖子从它嘴里扯走,转身朝着城内冲去。
打斗的动静惊醒了附近的居民,有人推开窗户,睡眼惺忪地张望。
“怎么回事?”一个粗犷大汉不耐烦地嘟囔。
“听说是两个姑娘打伤了李三爷。”邻居低声回答,“其中一个才练气期,竟能伤到结丹修士……”
“李三爷可是灵虚宗的人,谁这么大胆?”
“谁知道呢,来人搓搓他的锐气也好,省的他整日在城里横行霸道。”
“可灵虚宗……”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但“灵虚宗”三个字,却如尖刺般扎进时韵耳中。
灵虚宗……
她脚下生风,一个跃起跳上屋顶,轻踏着瓦片疾步前行。
很快,她在一处残垣旁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月光下,时芳玉半倚在断墙边,青衣已被鲜血浸透。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你怎么……回来了……”时芳玉声音虚弱,嘴角不断溢出血丝。
“我……”时韵冲过去,一开口,眼泪便止不住的滚落。
四周剑痕遍布,枯井已经被炸成一个大坑。坑边四散着碎裂的藤蔓,暗道已经被坍塌的泥土死死堵住了。
原本来追杀她们的那三个男人,有两个已经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剩下的那个也遍体鳞伤,那柄细剑断成几截,碎片在地上七零八落。
“不可能……”那人喃喃自语,眼睛死死盯着时芳玉,“最后一招……你怎么可能……”
时芳玉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那可怖的表情时韵从未见过:“你咎由自取。”
她说完,又吐出一口血。时韵慌忙从纳戒取出九转还魂丹,塞进她嘴里。
那男人见状,眼中闪过震惊与贪婪:“一个练气,竟然有如此高阶灵丹…… ”
而他现在又败在了一个修为只有辟谷的女人手上。
“凭什么……你凭什么!”他突然嘶吼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起地上的残剑就朝着时芳玉冲了过去。
“铛——”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时韵剑尖的寒光比不过她此时眼神里的冷意。
“再动一下,“她声音冰冷,”我杀了你。”
男人看着她愣了片刻,又歇斯底里的狂笑了起来。
“我是灵虚宗内门弟子!杀了我,你们休想活着离开这白帝城!”
“灵虚宗?”时韵并未收剑,眼神里的冷意更甚。
“阿韵,不要杀人。”时芳玉握住她的手腕,“沾染杀孽,于心不利……”
时韵当然知道她的顾虑,也清楚修士渡劫时杀孽越重,那九重天雷便越狠。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将他放走,谁知道他回宗门去又会叫谁来杀她们?
见时韵不动,时芳玉又道:“杀他脏了手……不值当。”
时韵闻言,缓缓将剑放下。
“剑成?”
时韵瞥见男子腰牌上的名字,嗤笑一声,“就你这样的心性,根本练不成剑道。”
“贱人!”李剑成面目狰狞:“若非我重伤,轮得到你一个练气废物嚣张?!”
“那又如何?"时韵冷冷道,“你现在,命在我手里。”
“你——”
不等他说完,时韵剑身一转,重重拍在他后颈,将他击昏,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将他踹远了些。
她转身扶起时芳玉,小心翼翼地为她清理伤口。
触目惊心 。
剑伤和淤青遍布全身,身上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
她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耗尽全身的力气。那些被剑划开的口子正随着呼吸向外流出鲜血。
时韵眼眶发热,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无大碍……”时芳玉察觉到她的情绪,勉强扯出一抹笑,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只需……休息几日……”
“还好我回来了……”时韵嗓音发颤,“不然……”
“别哭。”时芳玉艰难抬手,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我现下……不是无事?”
时韵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得找个地方给你疗伤。”
时芳玉微微点头,眼神却已经开始涣散。方才一战,她以辟谷之境硬撼结丹后期,灵力早已耗尽,全凭意志强撑到现在。
“去……”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姐!”
时韵慌忙接住她,她颤抖着去探时芳玉的鼻息,指尖几乎感觉不到气息的流动。
“不,不会的……”
她又去摸脉搏,可指尖下的跳动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时芳玉要死了!
这个认知如惊雷般劈下,时韵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救她!无论如何都要救她!
她手忙脚乱地扯下纳戒,将洛寒瑛给的丹药全部倒出。瓶瓶罐罐砸在地上,药丸滚落一地。
“止血丹……回气散……九转还魂……”她声音发抖,手指胡乱翻找着,甚至来不及分辨,只要看到能治伤的丹药就一股脑塞进时芳玉口中。
“咽下去……求求你咽下去……”
可丹药见效需要时间,而时芳玉的气息仍在一点点减弱。
时韵红着眼眶,一把将时芳玉背起,朝着巷子深处狂奔而去。
时芳玉的身体越来越沉,温热的血液浸透了时韵的后背,在地上滴落成断断续续的红痕。
“坚持住,就快到了!”
转过几个街角,老妇人住的房屋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时韵一脚踹开大门,哑声喊道:“老人家,救命!”
见时韵突然闯入,老妪有些受惊。但看到她背后背着的血人,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过去查看。
“怎么会伤这么重?!快快,将她放到床上。”老妇人凑近看了眼时芳玉的状况,没有把脉,便知她命在旦夕。
“老人家,您能治好她吗?”时韵小心的将时芳玉安置在床榻上,望着老妇人,眼神里满是祈求。
老妇人沉吟片刻,看了一眼她却没有作声。
时韵心急如焚,颤抖着问道:“不能治?”
“老身修为低微,实在是有心无力。”老妇人坐到床边,给时芳玉把脉。“姑娘是给她喂了丹药才吊住她一口气,但……”
她没有再说,只是专心听脉。
时韵攥着拳头,待老妇人把完脉,又听见她道:“我修为太浅,灵力无法护住她的心脉。须得结丹以上的修士以灵力辅助,催化开灵丹的药力,或可解危。”
“请问这城内何处可以寻到这般修士?”
“此城不行。”老夫人看着时韵焦急的眼神,“不说白帝城常驻医修皆出于灵虚宗,眼下姑娘又身处危机之中,恐求医不成,反被其害。”
时韵闻言如鲠在喉,她愣愣地问:“那其他城呢?”
见老妇人摇了摇头,时韵心顿时凉了半截。
“如果没有传送阵的令牌,去最近的城池,起码要两天的时间,怕是……”
时韵瘫倒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时芳玉,上前握住她的手。
豆大的泪珠滚落在那冰冷的手上,被时韵慌忙抹去。
“会有办法的……我去找寒姨,你等我回来,她一定能治好你!”
她踉跄爬了起来,像是抓到什么救命稻草:“对,我回去找寒姨!”
待她跑到门边,突然又想到什么,顿在原地。
昆仑山脉远在天边,现在情况危急,哪有时间等她跑回去找洛寒瑛来?
时韵咬了咬牙,口中弥漫着一丝血腥味。她能怎么办呢?就因为自己不能忍受李三刀的恶语中伤,与他冲突,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时芳玉躺在那里危在旦夕,自己却只能干着急。
她除了惹事,什么都做不了。
“嘤嘤——”大门外突然有什么东西跑了进来。
那团白色跳到时韵脚边,“呜呜”叫着。它一个纵身熟练跳到时韵怀里,用爪子在她身上四处扒拉。
“叮——”
玉石触地的声音在周围格外清晰,正是昨日她捡到的那枚刻有“阑星”二字的玉牌。
白狐跳到地上,用爪子扒拉着玉牌往她脚边推,嘴里嘤嘤叫着。
时韵迟疑道:“你是想……让我去找她帮忙?”
白狐见她不动,直接上嘴咬住时韵的衣摆,将她往门外拖。
她突然回神:“老人家,家姐就拜托您暂时照看了,我去去便回!”
时韵紧紧攥着玉牌冲出房门,白狐如一道闪电般在前引路。她顾不得旁人惊诧的目光,全力催动体内稀薄的灵力向前奔去。
“她会在哪里?”时韵心中焦急万分,手中玉牌突然泛起微光。
带路的白狐拐进一条僻静小巷,时韵紧随其后。
在一所平平无奇的庭院前,白狐猛地刹住脚步。它鼻尖轻颤,似在捕捉空气中的气息。
它低呜一声,转身扒住时韵的裙角。
她深吸一口气,让声音竭力平稳:“在下时韵,冒昧求见阑星姑娘。”
庭院内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时韵心跳如鼓,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叩门扉,嗓音已带上几分恳切:“事关生死,求姑娘垂怜!”
“进来。”一道清冷女声自屋内传来。
时韵快步穿过庭院,在正厅门前驻足。透过半掩的竹帘,隐约可见一道素白身影背门而立,衣袂如云,不染纤尘。
“何事?”
时韵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家姐命在旦夕,求姑娘施以援手!”
“你我并不相熟。”女子依旧淡然。
“恳请姑娘救她一命。”时韵半跪在地,“今日贸然打扰,实属无奈。若姑娘肯出手相救,时韵愿以命相抵,任凭差遣!”
女子沉默片刻,忽而轻笑一声:“倒也不必。”
竹帘微动,她缓步而出,指尖轻抬,时韵手中的玉牌不知何时已落入她掌心。
“这玉牌,本就是我遗失之物。”鎏金面具下她眸光微垂,语气淡淡,“此番救你姐姐,就当是谢你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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