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怀,为找一把属于自己的佩剑,此刻正走在前往芎城的路上。因昨日睡得安稳,他心情大好,沿途赏着风景。
微风徐徐拂过其身,他顺着风到来的方向看去,瞥见了地上不知何时掉落的一本书,他疾步行去,将书自行飞到手中,望见剑谱二字。
又一阵清风吹过,将书翻开几页,赫然写着几段话,严怀来了兴趣,仔细端详。
『每一只剑都有它存在的价值,每一个执剑人都有挥剑的理由。世上出现了打造剑身的人,就有紧握剑柄的人。
其会为争个公平正义而使名震惊江湖、响彻云霄。此人独身一人,缓步前行,逐步成群结伴,袒露心扉。
于是一只剑如此变作千万剑,从而风生水起,亦或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严怀双眉紧锁,不知何意,难不成要鸟尽弓藏?还是走火入魔?
“你偷我的书做甚!”
稚童的话顺着他抢走书本而起,严怀正眼瞧去,眼见稚童怒气冲冲,赶忙宽慰道:“你莫气,不知何人丢在这,我顺手捡起罢了。若是你的,你拿走便是。”
稚童哼了一身,上下打量了一翻,道:“我阿娘说过,你们琉城人惯会巧言令色,我才不信你。”
“你怎么自己在这?”严怀没想跟他吵下去,“你身穿菱城家服,想必是菱城人,为何出现在城门口,可是走丢了?”
“你管我!”稚童抱紧书本,向着菱城门口跑去,不多时,就入了城门,消失不见。
严怀没把此时放在心上,只是还想着书中所言的那句“一只剑如此变作千万剑,从而风生水起,亦或面目全非”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在此刻,一个雷声乍现在云光微弱处,一向碧海蓝天的菱城瞬间被黑月笼罩,乌鸦低飞,群行绕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严怀说不上来的窒息感。
菱城的城门一直以热闹著称,可听说昨日不知为何城门失了火,于是今日不再以明火相视,虽说也是情理之中,可这么一个雷声打过,还是让严怀心中有些不舒坦,电闪而过将天色描得越来越黑。
菱城是以慈爱和明理的名声传播整个赤县神州,但严怀瞧着这阴蓝的城墙不自觉打了个冷颤,看着路上的坑坑洼洼,总感觉不是吉祥之兆。
城内飘出了些许荷花瓣儿,不过也未将这阴森森的城墙鲜活半分。
身后传来一声喊叫,严怀转过身看去,只见一人踉跄向菱城城门口跑去,因为路不平坦,他摔了好几跤才跑到城门口。待他拨开挡着脸面的头发,跪倒在地,全身倚在城墙门上,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敲着城门。
那几十声敲门与雷声相比显得格外弱小,没有人在意着有这么一个人在敲门。
严怀刚想上前去帮忙,就见此人忍着心口和腹部的疼痛,爬到门前大概三四米的地方,跪在地上直着腰身,用尽他最后一丝灵力,双手合一,反方向旋转一周,双手慢慢向后撤去,直到只剩两只中指相连,才立马继续旋转至双手比作三角模样,念着咒法:“剥音德通,予以天眼,律令仿效,开!”
话音刚落,手心之中便呈现出金光,圆环模样的印记随着手的摆动向天冲去。一瞬之间,浮尘停在空中如琉璃破碎,黑云笼罩的地方也显现出本该照在大地的光。
这时王渺才瞧见自己来时那路被一条血迹斑斑标记,他慌了神,立马高声大喊:“吾乃州城城主幼子王渺,来此投靠,望司空城主折明君收留,特献上金丹为敬!”
城门后终于传来一声叹息:“公子所带之物敲不起菱城的门,还请回吧!”
虽被拒绝,但王渺听了话语瞬间眼神亮起,又喊道:“若是州城上上下下三千人的金丹呢?”
城内没了回复。
王渺心落下了,又继续不安起来。
他站起身来,从腰后拔出长剑,刚刚结法已经消耗了他最后的力气,他如今还站的起来完全靠的是他州城公子的身份所带来的傲骨,这让他必须站起身来。
从澎祯洞爬出来的时候,王渺还一心想活下去,为此他偷走了已故长老们的金丹,就为了能去投奔菱城,让菱城保下自己一条命,好来日为家人报仇。
菱城一直以利益为主,只要能有好处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干。就算是杀人夺丹堕仙,他们也是能干出来的。
可没想到,菱城却不帮他。
忽从后飞来数十人,御剑飞行至王渺的身后,众人原本忌惮菱城的强大,但瞧见菱城好似不愿意插手,便肆无忌惮地冲他杀去。一人率先垂去,欲想直接将剑穿透王渺的心脏,不料被王渺躲过,又被王渺反手一剑刺穿了喉咙。
王渺虽善战,但金丹气息不稳,又身受重伤,面对数人的追杀根本逃不过,他只能一剑一剑地防御,可终究力气已尽,他再也抬不起长剑,倒在水坑中。
他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脑中浮现了很多至亲的脸,他们的笑脸还印在王渺的脑海中。王渺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半日不到,这些个宗亲就对他们家兵戈相向,就算长老们也都死于他们手中。
王渺望了望掉在远处的剑,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他默认了自己的离开。
严怀出门之时听说过州城好似有些动乱,却没想到会到如此地步,他刚准备抬脚救下此人性命,就听得城墙后又说话了:“我接你入门,你便不是州城公子之身,所赋一切皆为我所用,你可愿意?”
王渺兴奋至极,忍不住干咳了几声,努力从血丝之中吐出两个字来:“多谢。”
大门一瞬而开,从门内飞出一人。那人身穿翠蓝色金丝内衬束腰团衣,头戴金冠,双目扁平,高挺的鼻梁,红润光泽的嘴唇,衬得那双滑而不平的单眼皮成为了他美貌的关键,紧促上扬的眉毛让只要他稍微低下头就是一道让人挪不开眼的风景,他的长相虽有些妖艳,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感。
众人一瞬慌了神,口中结结巴巴喊着来人的名字,不少人慌不择路地向后退去,也有不少人直接唤剑飞走。
面对着众仙家逃跑的场面,司空言年平淡道:“在我族城门前闹事,还想安然无恙离开?”
话毕,司空言年拔剑而起,瞬移到每个人身边,三剑作两剑之势,不过一毫便已环绕回位,司空言年将剑放回剑鞘,剑与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与众仙的惨叫声也融为一体。
严怀看清楚,司空言年手中的剑,剑边一直有电引跟随,剑身花纹成蓝色,这种剑剑尖正手为伤,反手为害。简而言之,正手刺去,不会死人,反手杀去,必死无疑。
司空言年没去管站在一旁的严怀,转过身望向倒在水坑里的王渺,一向清冷的他也不免皱了皱眉头。
这人伤的太重,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被魂鞭抽打过,额头上还有一个伤口不断往外渗着血,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似下一秒就要死了。
他那一身黑的紧衣被鲜血染得绯红,半张脸被头发盖住,虽看不清他的脸,但也大概想得到那张脸是什么凄惨模样的。
被打倒在地的那些人中,有一戴着面具的人支着剑站起身来,亲眼瞧着司空言年将王渺带回城内。他重咳两声吐出瘀血,擦去嘴角的鲜血,转身看了看铺满整个地面的受伤之人,竟不自觉嘴角向上扬起,随后伸出右手转一圈,剑便出现在他手上,他拿起剑来割破自己的手指,在空中写出一个字来,便见那倒在地上的人体内的金丹全部升起,而后在空中震碎。
严怀很是震惊,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戴面具的人是谁?
司空言年未狠下心真正杀了他们,但他们之中却有人想要所有人死?
还没有想明白,一人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怎么在这?”
严怀瞧着严子规,若有所思嗯了一声,待着他再回过神看去城门的方向,却发现那戴着面具的人早已不见。
眼见严怀有些不明所以的模样,严子规顺着目光看去,大概也明白什么,道:“看他们所穿家服,应都是州城人吧。师父刚刚还跟夕岚说,州城内乱,世家夺权,不过几个时辰,就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严怀也不准备多说,他自然知道这夺权的水有多深,他无力去改变,也无法去改变,只道:“淡佲表哥也来了吗?”
“那当然!”严子规突然来了兴致,“我是谁啊!我跟师父求求情,师父当然同意了。”
“我爹居然同意淡佲表哥随便出城门?”
“咳咳咳,也不是。”严子规笑笑,“当然要用点手段!”
“你不会又让夕岚拖着我爹吧...”
“所以我们要快些,只能拖得住半个时辰。”
严怀最后看了看菱城城门,跟着严子规去寻严吟,慢慢逃离了这错综复杂的蜘蛛网。
途中瞧见一只野狼追着人,两人出面将野狼活捉,被严子规藏在身后。找到严吟时,严子规将野狼扔给了严吟,本想吓吓这个清冷的琉城城主,但没想到野狼瞧见严吟便一改凶狠的模样,趴在地上不敢嚎叫。
气得严子规笑道:“没想到这畜生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严怀一把搂过严吟的肩膀,“走,表哥,我们带你去个好地方!”
三人偷偷潜入芎城,走到骊山山顶,望着眼下的断音崖犯了难。断音崖下有一只当年战神落下的神剑昆仑剑,严怀早就对此心生仰慕,想夺了去。严吟与严子规都有自己的佩剑,唯独自己没有,一直是个遗憾。
听说此剑不易拔出,芎城城主发令,此剑谁夺了去,便是谁的。
于是三人目前正站在悬崖顶思想对策。
还没准备夺下,从东南方向就跑来一看起似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身暗红色竖领对襟长衫,衣衫上刺着牡丹华秀,全身都是富贵相,发簪是纯金麻雀,正慌忙向三人小跑而来。
宗绡小跑到严吟身后,三人还没明白过来,一只高七米的穷奇正开着血盆大口向四人奔来。
严吟不假思索,立马从腰后抽出环首双刃剑,反手作状抵御穷奇嘴中吐出的火球,严怀与严子规站去严吟两边,严怀双手伸出两指胳膊作十状助去,严子规瞧着如此方法不见效,于是拔剑而起跳到穷奇身上,将剑刺在了穷奇的双目之上。
“以吾之体,化缘为气,滋身养仙,附灵万千。”说着,严子规咬破手指,用血在空中写出一个“气”字来,最后一笔画完,“气”字险冒金光,被一圈包围,冲破上天,严子规将抬高的手狠狠拍在穷奇身上,在金光压在穷奇身上时,严子规从穷奇身上跳下。
严吟和严怀见时机成熟,改防御为攻击,严吟快跑三步,一剑划去,正中穷奇的身上,随着穷奇的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瞬间灰飞烟灭。
严子规松了口气,刚想询问众人有没有受伤,瞥见严吟挡在小女子身前。
宗绡这才发觉不对,赶忙向后退开几步,走至三人面前中央,两手作拳状一上一下挨于身前偏右之位,微躬身子,屈腿行礼,谢道:“小女子名唤清韵,在此谢过各位,若往后有困难,可来芎城求助。”
三人也微躬身子,两手四指相贴,位于胸前二十五厘处,回礼。
“不必往后,如今眼前就有困处。”严怀说着看向悬崖底,“姑娘可否帮忙将剑拔出?”
“她是避善的妹妹?”严子规随即明白过来,“哪个妹妹?”
严怀赶忙用胳膊戳了戳说错话的严子规,掩饰道:“一直听闻芎城城主亲妹生的漂亮淡雅,如今一瞧果然如此,唐突了。请问,拔出此剑要做何因?”
“只有我城世家子弟的一滴鲜血这一个法子。若是恩人需要,我愿意帮助各位。”
“淡佲表哥,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执着于一把剑了,只是把剑,为此伤了姑娘,倒是不值得。”
严吟这才脸上浮现出一丝变化,他望向严怀,真不知严怀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但他也没有反驳,道:“既如此,我们便走了。”
三人行礼准备离开,却被宗绡叫住:“三位是琉城人吧?既然是外城人,走时应不方便。兄长发觉有人偷入,特此下令严加防守,你们怕是出不去的。”
严怀心想:“早知如此,来时就不穿家服了,直接蒙面闯出去便是。”
“恩是要报的,各位不如随我一起出城吧。”
宗绡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句:“念念。”
宗绡转身而去,瞧见宗真,十分高兴喊了声:“哥哥!”
宗真走近,严子规和严怀立即挡在严吟面前,好似很不想让别人发觉严吟在此。宗真还是看到了严吟,对其冷言道:“严城主好雅致,这头白发站在人群里也可谓是鹤立鸡群,耀眼的很。”
严子规一听此话,恨不得跟他立马打一架,准备上前问个明白,“你说谁是鸡群?”好在被严怀拉住。
严吟终于再次说话:“宗城主御下不严,看守神兽不利,不知日日守在芎城是在守什么?”
宗真好似明白什么,转过头去看向宗绡,眼神中似是再问什么。宗绡撇了撇嘴,不好意思笑了笑。宗真又望了望严吟三人,宗绡随即点了点头。突得宗真明白了些,上下打量了一番宗绡,见她无恙,这才正言道:“三位出手相助,避善应当报答。”
说罢,宗真喊道:“昆仑!”
断音崖下的剑似是听到召唤,瞬间从千万根锁链的压制中冲出,稳稳落在了宗真的手上。
“此剑,虽乃上等,但外城之人用不起,严城主若是真有兴趣,不防来瞧瞧,若是赠与你们,就算我愿意,此剑自个也不愿意。还望各位担待。”宗真说完顿了顿,“据我所知,菱城的造势湖湖底有一把青璃鞭,不分城内城外。”
“多谢宗城主的好意,城中事物繁忙,我等便先离开了。”
五人相互行礼过后,严吟三人便离开了。
望着严吟的背影,宗绡有些痴痴着看,宗真伸出手来在宗绡脸前晃了晃,问道:“看呆了?”
“哥哥,他是琉城城主?”
“是。”
“名唤淡佲?”
“名唤吟,字是淡佲。”宗真笑道,“你不必对他上心思。他不过一头白发,双目为蓝瞳,与人不同罢了。他五岁即位,十五年来一直性格古怪,没有世家女仙愿意嫁给他的。听说,在城内,都没有人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
“那他岂不是很孤单。”
“怎么会,他身边那两个人,一个是他舅舅之子,一个是他舅舅的徒弟,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孤单?”
“如此,明日的妗城加冕之礼,他也会来的。”宗绡不自觉微微笑起。
“到时世家子弟乃亲眷朋友都会来,那时你便知道,世上美貌之人太多,早该司空见惯。”
宗绡没听进去宗真的话,自顾自道:“原来还有比玦表哥和凰姐姐还要漂亮的人。”
宗真轻轻弹了宗绡一个脑瓜崩,倒吸一口气,道:“你眼光何时如此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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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城主加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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