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尘下来的时候，唐景明早已经离开了。
宁丹打开门发现是她，连忙欢喜地把人迎进来。
“小林啊，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阿姨，这是我刚才做的点心，不值什么钱，您不要嫌弃才好。”
林惊尘把手里的几个精致的袋子双手递给宁丹。
她本想买点什么保健品水果什么回礼的，但又觉得心意不够，思来想去就自己亲手做了点甜品送下来。
“怎么会。”宁丹打开其中一个袋子看了一眼。
里面整齐码好的奶黄色曲奇还传导出一些余温。
“自己做的才值钱呢，这份心意最值钱。”宁丹轻轻拍拍袋子，“你说你干嘛这么客气。”
“还要感谢阿姨对我这么关照。”
林惊尘朝四周张望：“唐景明不是来看您了吗，怎么没看到他。”
“他没坐两分钟就走了，还要回去练曲呢。”
宁丹胡乱一挥手，脱口而出。
林惊尘的脸色起了细微的变化。
所以他本来真的是没有打算来这里的吗？
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所以此刻在心里只能默默想着之前帮他救场来相抵，这才让她心里舒坦些。
……
TPG女团比林惊尘想象的还敬业，跨年夜前的每一天都专门来星程和林惊尘一起排练，连凤梨都打趣说她们像星程的编外人员。
带妆发彩排时，林惊尘下场后看着监视器里的回放，摇了摇头。
合作效果一般，连音乐指导也卷着一沓文件一下下敲着自己脑袋。
“休息一会儿再来一遍吧，一会儿换一下走位。”
“我一个弹钢琴的，哪儿来的走位？”林惊尘伸手向凤梨要手机，听到音乐指导的话，林惊尘回头笑道。
“啊对。但是你这还是显得太突兀了。”老师歪着嘴，看着回放，“算了也没时间了，保持原样一会儿再来一遍吧。来，下一组先来！”
凤梨替林惊尘披上衣服，听到她问：“我和TPG的节目官宣出去网上怎么说。”
“有人说很期待呀，还说……”
“我不是要听这个。”林惊尘出言打断。
凤梨不敢吱声，看着林惊尘自己划动起手机，才开口道：“很多人都觉得不搭，只有少数觉得新奇和期待的。”
下一句话，凤梨语气更加怪异。
“更糟的是，官宣之后艺品已经开始买水军和营销号，说什么很期待，觉得舞台一定很有亮点，总之就是把大家的胃口和期待都吊起来了。”
林惊尘明白凤梨的意思，艺品现在就把节目期待拉高，可从彩排看来，这个节目着实一般，到时候就这样的节目拿出来，根本没法收场，上赶着找骂。
“知道了。”林惊尘微微低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看不出她眼中的光。
离开后台走廊时，她碰上来彩排的唐景明，她没有寒暄的心思，点过头之后从唐景明身边走过。
唐景明回身看着她的背影许久，瞧他复杂的神情，孟彬忙打断：“你上次还没被骂够吗？”
“要是被骂两句能跟她合作，我天天去管理层挨骂。”他说。
知道林惊尘节目变动的那个雨天，唐景明终究没听孟彬的，还是插了手。
他去找经纪人沟通，提出想跟林惊尘合作，让林惊尘做他和那个老艺术家最后一个节目的钢伴。
结果被经纪人大骂出了办公室。
看了一眼唐景明，孟彬揉揉鼻子，不语。
跨年夜那天是个好天气，白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阳光射在广电大楼上，又被平滑的楼体反向不知哪个远方。
打下午开始，搭好设备的体育场人头攒动，尤其是后台，热闹得倒真像过年了。
这种人多到大家走两步，观众席都要震一震的时候，林惊尘这样的艺人不可能有单独的休息室。
不过她本以为她会和同节目的几个妹妹们在一起，却没想到进去后里面坐着的是唐景明。
刚才化妆间人实在太多，这会儿来到休息的地方倒是安静不少，尤其是里面只有唐景明和孟彬两个人。
看着林惊尘进来，孟彬很是鄙夷地看了一眼唐景明。
唐景明昨天看了安排表，专门跟经纪人说要换靠走廊后面的休息室，想要安静一点的环境看谱，说得一本正经，经纪人眼看没什么影响也不麻烦，就答应了。
直到林惊尘进来，孟彬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挺巧。”林惊尘放下包，在离他稍远的沙发上坐下。
借着她从门外走进来，唐景明的目光自然地放在她身上，明目张胆地追着她，直到她在沙发上坐下。
林惊尘的服装换成了和女团同系列的，淡粉色的纱裙削减了几分她的锋芒，添了些不明显的甜美。
“你很漂亮。”唐景明毫不掩饰。
“下次把妆造老师推荐给你。”林惊尘开了句玩笑，看他。
唐景明的节目是最后一个，这会儿头发上还箍着几个定位夹，往下打量，剑眉星目，内双的眼尾微挑，本该是有些成熟高冷的模样，却又被笑起时的卧蚕拉回了些少年气。
身上的衣服来自一个小众设计师的团队。并不是完全正统的西装，质感却很好，前襟和袖口的刺绣恰到好处不跳跃。
林惊尘收回目光，很多人都觉得唱美声的该是穿着燕尾服，身材发福的模样，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也有很多是像唐景明这样，长相气质看着就不像唱美声的，结果一开口就能让人大喊一句“我去”。
休息室墙上的电视已经显示跨年晚会正式开始。
随着几个今年大热艺人和主持人的开场，线上线下的氛围都被点燃。
整个体育场灯火辉煌，往窗外望，能看到几百米外一个广场上空已经陆续有绚丽明亮的烟花炸开。
如果靠近，一定可以听到那里满是欢声笑语。
林惊尘低头刷着微博，第一个冲上前排的热搜就是女主持人的妆容。
她和唐景明就这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电视，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临近十一点，唐景明翻看节目单，应该再有三个节目就到林惊尘了。
林惊尘也已经起身，同他招呼一声准备离开休息室。
“加油。”唐景明温柔地笑。
“好。”她简单回应。
林惊尘同女团在电梯口汇合，一群女孩子凑在一起就开始叽叽喳喳个没完。林惊尘只浅浅笑着。
“惊尘姐，加油！”凤梨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还不忘勾起手臂锁着东西，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掌同林惊尘击掌。
舞台和灯光的装潢元气满满活力四射，林惊尘坐在钢琴前，由升降台将她带上舞台。
台下她和女团的粉丝不多，但观众们还是给足了欢呼和掌声。
不过林惊尘清楚，这个舞台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
白色钢琴反着舞台的光，映衬她巴掌大的脸细腻白皙，林惊尘垂眸定定地看着琴键。
随即，指尖舞动，宛如钢琴上的舞者。
弹的是女团的出道曲《Power girl》。原曲被公司的老师稍作改编，加了古典音乐的元素，但还是一下就能听出是什么歌。
后台的唐景明早已关了手机，看着电视里落指娴熟，情绪到位的女人。
歌曲过半，孟彬听到唐景明“啧”了一声。
孟彬是不懂什么声乐，什么器乐，但他听得出来林惊尘技术很好，可惜流水线打造出的这种口水歌有些配不上这技术。
看着唐景明沉静的脸色，孟彬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一曲弹毕，音乐中断，舞台光影变乍变，随着心跳般的鼓点一束束交错照在舞台的屏风上，屏风后面是八个绰约的女孩剪影。
音乐响起，林惊尘跟着伴奏合奏……
节目结束后，女团成员在早已做好的安排下，来到主持人身边进行了几分钟的互动露脸，而林惊尘只能结束后直接返回后台。
“弹得很好。”唐景明在她回到休息室之后由衷夸奖，夸的当然是她的钢琴水平。
林惊尘摇摇头，无奈地笑着，看不出是谦虚还是为节目惋惜。
唐景明没有说话，嘴角的弧度松了些，伸手拧开桌上的一瓶水递给她。
“凤梨，把手机给我。”她接过水，跟凤梨要手机。
林惊尘刷了会儿手机，她的节目刚结束，网上还没有什么声音。
零点将至，林惊尘和所有出场过的艺人再次返回舞台，伴随主持人的互动和全场的倒数，会场内零点钟声响起，舞台上彩带火花四散，晚会氛围达到**。
不远处广场的烟火也一束高过一束，宛若白昼，璀璨夺目。
林惊尘下台后，唐景明和孟彬已经不在休息室里，她看了一眼电视，节目还在继续，不过没几个了。
先给远在其他城市的爸妈发了新年快乐，随后编辑好新年微博，林惊尘按下发送。
后台立刻涌出一大波消息。
有粉丝点赞，回复新年快乐的。当然，不可避免出现了不好的声音。
【不是你为什么要跟爱豆合作啊，你自己排练的时候看不到节目效果吗？】
【我真的脱粉了，这姐一点都不珍惜羽毛】
【搞不懂你一个往钢琴家方向发展的为什么自降身份作配啊】
林惊尘手心微微湿润，不知是屋里暖气太热还是别的什么。
手指划动手机屏幕留下一道细细的湿痕。
由于她不是一般艺人，她的粉丝其实不能叫粉丝，应该叫听众，虽然也有年纪小的，但平均年龄会比一般明星的粉丝大。
能喜欢她的都是对音乐要求比较高的。
因为刚才那个舞台，已经有不少粉丝喊着脱粉了，几乎有一半认为她自降身价作配，还是和一个流量没多少，路人缘却奇差的新人女团。
私信数量也在高涨。
只觉心脏仿佛发酸发麻，她点开热搜，在艺品的营销下，这个节目果然上了热搜前三。
网友们的说法有趣得多，但也并不好听，阴阳怪气的嘲讽居多。
【我燕尾服都穿上了你就给我这？】
【有种鹅肝蘸大酱，一口红酒一口馒头的感觉。】
【好城乡结合部的节目……】
过了十来分钟，有营销号剪辑舞台片段发出来说：“好有创意的节目，这波跨界合作简直效果拉满了。”
【效果拉跨了！！】
【营销号果然是收钱的。】
林惊尘关了手机，翻过来一看，手机壳上是密密麻麻的水汽。
再一看手心，全是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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