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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谪仙在大秦,25

元嫚毕竟是王翦之妻,身在将门,又是大秦公主,对于同属武将的蒙武身体状况还是比较了解的。自从数月前东鲁送来神药,蒙家就一直为人瞩目。神仙的手段到底有无效用,大概今天就能够揭晓,而在那之前,咸阳众人可是被吊着胃口很久了。

她亲眼见到父亲对这位神灵的尊重与敬畏,因此态度也转变的很快。元嫚没有太多时间打量神仙的车驾和驾车的神兽,跟着闻蘋进入车内坐下后,才有点担心没看到驭者,这驾车将要如何行驶。

神灵递给她一张透明散发微光的板子,平整,浑然一体,上面如同镜子,却比镜子玄妙得多,呈现出清晰细腻的咸阳城地图:“指路。”

元嫚连忙接过,试探着拨弄地图,很快发现它会随着自己手指的动作放大缩小,甚至会移动。这地图的精妙程度远超作为帝国机密的堪舆图,元嫚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担心这种秘密被轻易掌握,也不知道是否会带来危机。她很快认出蒙家的宅邸所在,用手指点上去指给闻蘋看:“就是此处……”

她指尖下冒出一颗圆圆的红点,不断闪烁着。闻蘋凑过来确认一眼,收回平板,从农家乐厨房里掏出一壶热水,询问其实还很年轻的公主:“喝茶吗?你父亲很喜欢我这里的红茶。”

茶叶虽然已经有人去寻找采摘,但形成产业链仍然需要时间,元嫚不知道茶是什么,但很相信父亲严选,更不会违逆神灵的意思,于是点头接受。闻蘋这驾马车其实更有西洋风格,内部空间比在外面看起来大这是必然的,同时还安排了两张柔软的长沙发,中间是一张胡桃木的桌子,家具固定在车厢底部,因此行驶起来后元嫚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只是看着闻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壶热水,一套茶具……

她感觉目眩神迷,被这些亲眼见到的神奇事件折服,又充满了期待,不知道闻蘋还能拿出什么来。由于父亲对玄学过于感兴趣,元嫚作为秦始皇的女儿对投靠而来的奇人异士也颇有了解,甚至也经常去求药,求教。

没办法,对这个时代来说,方士和巫医已经是科技最前沿的人。

但元嫚从没有见过如此轻描淡写的种种人前显圣。无论是车驾还是凭空出现的茶具热水,都属于很高端的手段,即使是幻术,也绝对能够吸引大批信徒,聚敛无数钱财。可是对眼前的神灵而言,这些看起来好像都不算什么……

元嫚陷入了深思之中。

她并不愚蠢,也足够了解自己的父亲,更无条件地信任对方的判断,虽然说皇帝身边难免围绕心怀鬼胎,沽名钓誉之徒,还有可笑的小丑,可能够被父亲如此慎重相待,这是以前从没有出现过的人物。元嫚不像是长兄扶苏,过度相信儒家那一套,因此对于父亲越是信赖的神仙故事就显露出更强烈的反感怀疑,她是真心认为不妨一试。

闻蘋察觉到她在打量自己,但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专心地洗茶,泡茶,选用的正是始皇严选的祁红。其实只靠小乐自己,甚至不需要任何助力,闻蘋都能找到蒙武门上,但既然她现在的身份不同,是始皇供奉的神仙,那做这种人前显圣的大好事还是需要有相应的排场的。

再说,她希望公主们能够出来工作,起到表率作用,那首先就需要让公主们变成自己的信徒,相信自己的这一套。所以必要的程序还是值得的。

蒙家父子三人都受到嬴政信赖重用,居住的地方距离咸阳宫也不算远。元嫚品尝过一杯茶水,一些坚果和茶点,赞不绝口后,就意识到车驾已经抵达。虽然没有驭者,也没有携带仆婢叩门,但在宵禁后到访,还用异兽拉车的客人可想而知就是蒙家盼望数月的救主,因此元嫚率先下车宣告闻蘋的到来时,就发现蒙家已经灯火通明,主人激动地匍匐在门前。

闻蘋随即下车,目不斜视走进敞开的大门:“人在哪里,先带我去看。”

她这不需要任何寒暄和开场白的作风,若不是蒙恬曾随同皇帝东巡,亲自经历过,整个蒙家没有一个能够适应的。由他事先铺垫,再加上及时反应,从地上赶紧起来带路,一行人这才顺利而迅速地来到家主的卧房里。

始皇东巡前,蒙武就开始卧床,当时御医的诊断已经很不乐观,闻蘋的药要是回来的晚一点,估计都来不及给他吃。自从吃了那枚鲜红的药丸,蒙武就面色红润地昏睡不醒,看上去毫无痛苦,只有胸口的起伏和胡子的颤抖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这种日子令亲属们提心吊胆,御医也对此束手无策,把一切责任都扔到了闻蘋头上——她有办法隔空送药续命,当然应该有办法救救蒙武,反正这种责任他们是不敢承担的。

闻蘋猜都猜得到咸阳城里有许多人等待着蒙武来宣告自己是否是真的神灵。她没在意病人家属的紧张情绪,还有感觉招待不周的不安,元嫚很自觉地站出来稳住了蒙家人。虽然公主本人对神仙也知之甚少,但对于自己父亲的信任,又毕竟是和闻蘋一起来的,元嫚很快成了定海神针一样的角色,三言两语安抚下来蒙家人,让他们相信闻蘋真的不介意礼数不周,也不介意这么多人都挤在蒙武的卧室里。

由于外形毕竟是年轻女子,所以她直接进入蒙武的卧室,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确实属于蒙家人很大的不礼貌,而元嫚身为公主,也同样是年轻女子,若非闻蘋在前长驱直入,她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现在感觉到尴尬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显得很不会抓重点,何况蒙武已经垂垂老矣,元嫚也就抛却了心里那点不自在,把注意力放到了闻蘋身上。

有小乐提供的扫描,闻蘋上手翻看了一下蒙武的状态,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老年人基础病加上器官衰竭,还有旧伤复发,在任何年代都挺要命的。但她不能让蒙武就此死去,所以很快从农家乐里掏出了特制针剂和注射器,坐在了蒙武床边。

老人皮肉分离,干瘪衰老的手臂被从一天数次更换的衣物里拉出来,闻蘋专注地找到十分明显地凸起的血管,系上压脉带,捏着针头干脆利落地扎了进去。她动作迅捷地按住针孔,撕下胶布固定针头,手法十分熟练,随后站起身来从农家乐仓库里拿出输液的支架,挂好输液瓶。

转过身,她拍了拍手,对病人家属道:“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还会来的。今天夜里你们要安排人守夜,千万不能睡着,如果瓶中空空,就立刻拔掉针头……器具要留着,明天交给我。”

这种治疗手段对于咸阳权贵来说,虽然有所听闻,但还是十分新鲜。除了元嫚毕竟是外人,并不是全心全意紧张蒙武的状况,因而感觉特别有兴趣,又可怕又迷人之外,蒙家其他人都很忐忑,目光不断地在药剂瓶和蒙武之间来回。

蒙武并没有因为神仙手段一下子就振奋起来,从睡眠中醒来,精神百倍地揭开被子下床就来个五连射。但是闻蘋实在是太镇定自若,看上去不容置疑,病人家属又有足够灵通的消息渠道,知道琅琊医学院那里有很多新鲜事,全都是由元君传授的医道发展而出。

想来……不至于会失败吧?

见闻蘋匆匆而来,又要匆匆离去,蒙家人颇为茫然和殷勤地送她出门。元嫚第一次见到如此雷厉风行的人……或者神,也很不习惯,拎着裙子大步跟上。走到门口,他们发现围着一群蒙家的奴仆,不知道要对不听从任何人类号令的神仙车驾和神兽怎么办,供奉的饮食它们也不取用,虽然相貌神圣而温驯,可是却叫人不敢靠近,一直僵持到闻蘋他们出来。

马车的车门再度毫无征兆地自动打开,元嫚还是有点受到惊吓,但已经开始习惯这光怪陆离的一切。蒙家人急着表达自己的感激,顺便旁敲侧击地询问蒙武还有多久能彻底好起来,最为关心的还是闻蘋想要的报酬。

闻蘋示意元嫚先上车,自己扶着车门回头对一众焦灼的家属道:“三天后他就会恢复如常。尔蒙氏三代仕秦,劳苦功高,就当这是我送给秦皇的礼物吧,若是真的心存感激,日后自有你们回报我的时候。”

她对众人点了点头,便回身上了马车。蒙家人站在门口,亲眼目睹神仙的车驾分明没有驭者,可一等车门关上,六匹神兽便立刻竖起耳朵扬起四蹄踏上回程,无需命令,自动导航。

蒙恬擦了擦鬓边又惊又喜又忐忑,跟着闻蘋在家里跑了个来回弄出来的热汗,转身看向母亲和兄弟:“今夜我来看守父亲,我是武将,想来能更稳妥地为父亲拔针。”

说实话,拔针确实需要一些勇气。仅仅只是看着闻蘋扎针,就够让人害怕紧张的了,病人还是一家之主,他们的父亲,蒙恬甚至都不太敢看,但思来想去,还是只能自己鼓起勇气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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