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偷偷摸摸地尝试了将近一年后,尤利还是放弃了。尽管偶尔,有时候他还是会盯着空气,想象那双不存在的双手。但现实告诉他,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认清这个事实并没有让他太难过,毕竟从见到妹妹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希恩很特殊。
他到现在都还在怀疑是否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毕竟院长他们都认为希恩是淘气翻过墙掉了进来。
一日回到圣心堂,有人告诉尤利,桔梗老师有事情找他,让他去办公室。
等到了桔梗的办公室,尤利惊讶地发现里面不止桔梗一人。她的对面坐着一个西装革履、手持手杖的中年男子。男人锐利的目光让尤利有些不自在。
尤利心中满是疑惑,他并不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但这一切看起来并不像是来收养他的。
也许这个男人是想资助他?尤利猜测。
这很常见。孩子们满七岁后会接受基础通识教育,但若想获得更专业的知识和技能,要么自己攒钱,要么争取圣心堂捐款人的资助。捐款人乐于资助成绩优异或有特长的孩子,既能赢得好名声,又能储备人才。
但自己的成绩,尤利说实话,也并没有优秀到令人瞩目的程度。所以他很好奇此刻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尤利坐下后,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
男人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露出一双锐利而冷漠的眼睛。他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手杖,那显然只是一个华丽的装饰品。
尤利并不认识他,但觉得他看起来气度不凡,像是个大人物。
”尤利,这位是塞德斯先生,他是我们其中一位资助者。”桔梗为尤利介绍。
资助者?那一定是个有钱人了,尤利心想。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桔梗老师找他来一定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但还没等桔梗开口,男人便主动说明了今日的来意:
“今天我来是想收养你。”
听到这话尤利感到奇怪,他虽然样貌不错,但过去那些想收养他的家庭,在了解他后大多会选择放弃。他们都希望组成温暖的家庭,而不是去治愈孩子。所以随着尤利长大,想收养他的家庭越来越少。
因此,面对这位有钱的大老板,尤利很疑惑,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塞德斯皱眉,“难道你不愿意吗?”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您为什么选择我。”尤利解释:“我的成绩既不突出,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想不出您要收留我的理由。”
塞德斯看着尤利,似乎在琢磨什么。半晌他敲了一下手杖:“如果你想知道原因,可以,但相对的,我会放弃你选择另外一个孩子。”
塞德斯饶有兴趣地看着尤利:“现在你还想知道我选择你的理由吗?”
尤利被塞德斯的反问问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自己。
他咬着嘴唇思索片刻,还是决定问个清楚。
“是的。” 尤利坚定地说,“我还是想知道答案。”
塞德斯观察了他一会儿,露出微笑,示意桔梗递给他一份文件。
尤利接过一看,是一份血缘鉴定报告。
“如你所见,我是你的父亲。” 塞德斯说,“这就是我的理由。”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因为一些原因,我和你妈妈分开了。”
塞德斯的那份依然留在桌上,很显然他已经看过了。
尤利对这个消息有些难以置信,从小他的记忆中就没有父亲这个概念,他也想过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为什么把自己丢在这座孤儿院。但那时唯一能给予他答复的母亲早已去世,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淹没在时间的沙漏之下无人知晓。
尤利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父亲这个词语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他拿着报告囫囵吞枣地翻了起来,他看不懂报告中那些复杂的名词,但他还是能看懂最后这份报告出具的结论。
这个男人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报告上这么写着。
如果是其他孩子,可能会被这个喜讯冲昏头脑,但尤利只觉得奇怪。如果塞德斯是他父亲,那母亲为何会去世?自己为何会在孤儿院?甚至...为何自己的记忆中从未有过他?
“所以你确实是我的父亲。”尤利合上报告,尽管内心情绪万千,但他还是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之前那句话只是玩笑,你是我的儿子,当然要和我一起生活。” 塞德斯道。
但尤利却皱起了眉头,他依然记得他们一开始告诉他的是:这位塞德斯先生——也就是尤利的亲生父亲,想要收养他。
为什么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用收养这个词语?
而且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他,他是他的亲生父亲。
如果不问,尤利是否一辈子都会把自己的亲生父亲当作养父看待。
想到这儿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塞德斯和桔梗很快注意到尤利情绪的变化。
“怎么了尤利?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桔梗问。
“我有一个问题。”尤利看向塞德斯,“如果我不问,我是否永远不会知道这份报告?”
塞德斯沉默片刻后说:“是的,但这是为了你的安全。”
尤利无法理解。
塞德斯接着说:“当时我不知道你出生,和你母亲分开后,我又重组了家庭。”
尽管没明说,但尤利明白,父亲不想让他打扰到自己现在的生活。
“所以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塞德斯最后说道。
尤利明白,加入塞德斯的家庭对他来说是巨大的跨越,代价只是放弃一个血缘上的父亲,甚至某种程度上,养子,也是他的孩子。
但尤利不在乎这些,他向塞德斯提出请求:“我希望您能一起带走我的妹妹。” 尤利镇定地看着塞德斯,手却攥紧了膝盖上的布料。
“妹妹?”塞德斯挑眉,“这倒不是问题,但这个孩子是谁?”
桔梗说:“她叫希恩,今年刚上学,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说着,她从平板里找出希恩的资料递给塞德斯。
尤利紧张得手心冒汗。
塞德斯漫不经心地接过平板开始翻看,但下一秒他的眉头皱起,他快速地浏览完剩余的资料然后放下手中的平板:
“抱歉尤利,这个要求我恐怕不能同意。”
“为什么?!”尤利急忙问道,但随后冷静下来,“我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你不用问为什么,这个决定我不会更改。”塞德斯直截了当。
尤利听后沉默片刻,最后道:“我还是选择留在这里。”
塞德斯皱眉:“你觉得这又是另一个玩笑吗?”
“我是认真的!”尤利反驳。
塞德斯脸色沉了下来:“尤利,如果你答应,私底下你想如何我都无所谓,你明白吗?”他沉下眼看着尤利。
“我明白,但是我不想离开。”尤利坚定。
房间内,气氛愈加紧张。
片刻后,塞德斯放弃了,他摇摇头:“我再给你一些时间考虑。”说完,他起身向桔梗道别。
临走前,他敲了敲地板,语重心长地说:“你好好想想,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哪个对你更好。”
目送塞德斯离开后,桔梗叹了口气对尤利说劝说道:“你跟着塞德斯先生走才是最好的选择,这对你们两个都好。”
尤利固执地摇头。
桔梗见状有些头疼。
“好吧,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先不要跟其他人说。”说完,她挥了挥手示意尤利离开。
希恩发现尤利不见后找了半天,最后是在花园角落的树下找到尤利的。
“你跑哪儿去了,我刚找了你半天。” 希恩坐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尤利双手抱着膝盖,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希恩担心地看着他,因为尤利很少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桔梗老师找你有什么事吗?” 希恩问。
听到希恩的声音尤利回过神,他勉强说道:“桔梗老师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出现了。”
“那不是好事吗?” 希恩不解,她觉得这应该令人高兴才是。
尤利一扯嘴角:“他已经有新家庭了。”
希恩愣住。
“你见过他们了吗?” 希恩犹豫道,“也许他们人还不错,会喜欢你的。”
尤利摇头,他想起父亲那个二选一玩笑,只觉得不可能。
希恩见状安慰他:“没关系,他毕竟是你爸爸,找了你这么久,还是在乎你的。”
尤利看着希恩单纯的脸,只希望她未来别遇到像自己父亲那样的人,不然她也会像自己母亲一样,为一个男人付出一切,最终连个关心都没有。
况且如果他不多长个心眼,也许他还会感谢这位大老板领养了自己呢,殊不知自己感谢的养父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尤利承认他还是有些怨气的。
尽管尤利已经拒绝了亲生父亲的收养,但事情依然有了奇怪的转折。
又到了每月领取零用钱的时候,尤利惊讶地发现账户里多了一大笔钱。
他擦了擦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因为这笔钱的零头比他七年来领的零花钱还要多。
于是他找到铃丽询问情况。
铃丽打开电脑查看后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感叹这笔钱快赶上她好几个月的工资了。但震惊之余她还是解释了这笔钱的来历:这是一对一的资助款。
尤利听着一头雾水,他既没有获得奖学金,也没有入选资助名单,这一对一的资助款到底是哪里来的?
但下一秒他就想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又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我看看,你这个好像是临时加进来的。”铃丽边看边说着,“资助理由是....”铃丽有些迟疑:
“良好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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