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发誓自己严格遵守了伊利斯的法律——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不过呢,真要较真起来,或许曾经有那么一些时候,他与加雷斯一同偷偷在速饱屋的后厨里,偷尝了一小口啤酒,那味道瞬间让他们俩变成一张苦瓜脸。
尤利真正严格意义上第一次接触酒水,是在普瑞米尔的荆棘木餐馆。但那只是一杯甜腻的果酒,充其量只算是带有酒味的果汁,算不得真正的饮酒。
直到昨晚烈酒下肚的的瞬间,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酒,
也正因为如此,他现在不得不陪着莱特,在石溪镇灿烂的阳光中寻找一瓶替代品,以补偿昨晚被他们喝光的那瓶佳酿。
莱特虽是初来乍到,却很快摸清了镇上的门道。他们离开圣愈所路过集市时,一位提着花篮的纯朴少女正巧经过,莱特彬彬有礼地上前询问酒馆的位置。
阳光洒在莱特身上,衬得他格外英俊。少女不由地红了脸,热心地为他们指了路。
莱特道谢后,从钱袋里取出一枚银币递给她。
尤利望着莱特随手拿出的银币,眼角微微抽搐。
这位伯爵大人怕是不知道,这一枚银币,足够买下好几个花篮了。(毕竟经常跟着林德采买物资,他对物价可比莱特清楚得多。)
“这、这也太多了!”少女慌忙摆手,“我只是顺路指个方向……”
“您的善意值得回报。”莱特温和地笑了笑,又指了指她篮中几枝沾着露水的铃兰,“如果可以,请给我一枝花作为交换。”
少女小心翼翼都收下银币,小心地挑了一枝最饱满的铃兰递给他。
莱特接过花,顺手折去了过长的花茎,然后向尤利走来,
“喏,别浪费了。”他将铃兰轻轻插进尤利胸前的口袋,顺手拍了拍,而后退半步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头:“这样精神多了。”
尤利今日穿了件简单的短衬衫出门,清晨的露水还透着微凉,于是便又披了件亚麻色外套。整体装扮虽不显时髦,倒也透着沉稳。此时添了这支铃兰,原本沉稳的装扮顿时生动了几分,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尤利一愣。
他本以为这花是莱特自己要留着的,没想到竟给了自己。
“……谢谢。” 尤利顿时为自己狭隘的想法红了脸。
莱特拍拍他的肩,笑道:“走吧,再耽搁下去,酒馆的好货该卖光了。”
两人跟着女孩的指引,来到一家门口挂着橡木招牌的酒馆。招牌虽有些年头,但漆面保养得当,上面用粗犷而精致的笔触画着一个圆润的橡木桶,桶上立着一只昂首挺胸的鸟,鸟喙上还点缀着一抹金漆。
尤利皱着眉,凭借自己大半年的学习,勉强辨认出了招牌上的文字。
———橡木桶与渡鸦酒馆
这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尤利想。
他正思索着这个古怪的店名,莱特已经推开了厚重的橡木门。随着银铃清脆一响,温暖的光线伴着麦酒的醇香和新鲜烤面包的香气扑面而来,这味道让尤利想起了伊利斯的面包店。
尽管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新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但有些时候,只是偶尔,某个气味、某个声响,就像回忆的开关一样,过去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尤利跟着莱特踏入酒馆。
上午时分的酒馆客人不多,只有几位中年人围坐在角落,一边小酌一边低声交谈,显得十分惬意。
莱特环视四周,注意到墙上挂着各式酿酒许可证,其间还夹杂着一枚褪色的贵族纹章。
这个地方居然能同时获得平民和上流社会的青睐,老板想并必不简单。
正当莱特思索时,尤利的目光却被酒馆深处的弧形楼梯吸引。
这楼梯铺着深红色地毯,扶手雕刻着精致的纹样,一旁的墙壁上还挂着精致的胡桃木挂牌,上面用烫金字体写着:非会员禁止入内。
这风格与一楼粗犷、不拘一格的风格形成鲜明对比。
不愧是高档酒馆,居然还实行会员制。
尤利暗自吐槽。
“欢迎光临。”听见声响酒保从吧台后抬起头,手中擦拭的玻璃杯在照明石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
他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目光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两位是第一次来?”
莱特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橡木台面。“我听说这里的酒不错,所以过来看看。”
“客人您的消息可真灵通。”酒保放下酒杯,“我们这里可以说是石溪镇最好的酒馆了,不知您想喝什么酒?”
他递过一张泛黄的酒单,上面用简洁的字体写满了各种酒名和价格。莱特只是瞟了一眼,就用两根手指将酒单推了回去。
“就这些?”他露出失望的神色。
酒保微微一顿,他微笑道:“是我眼拙了,看来今天遇上了一位懂行的贵客。”
他接着道:“我们酒馆二楼是会员专属的贵宾区,藏有许多难得一见的珍品佳酿。如果您感兴趣,只需加入我们的渡鸦俱乐部便可享用。”
莱特挑了挑眉:“哦?既然这样,那倒要开开眼界。”说着莱特非常爽快地付了入会费用。
酒保见状拉动摇铃,清脆的铃声还未散去,二楼便传来规律的脚步声。
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踏着红毯走下,胸口的渡鸦徽章泛着暗光。
“欢迎新贵宾。”他右手抚胸躬身,“两位请随我来。”
深红地毯吞没了脚步声。刚踏上二楼平台,一缕混合着雪松与橡木桶的陈香便萦绕而来,与楼下麦酒的气味截然不同。
酒馆二楼中央立着一座造型考究的大理石环形吧台,吧台里面圆柱形储酒柜里陈列着各式酒瓶。几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手持水晶杯,正对着墙上的油画低声交谈。左侧半开放卡座区里,高背天鹅绒沙发与黄铜栏杆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此刻空无一人。角落里,一架自动演奏的魔法琉特琴流淌出轻柔的旋律。
“请随意入座。”侍者躬身说道。
莱特环顾四周,径直朝吧台走去:“你们这儿有什么好酒?”
“两位初次到访?”调酒师看了看两人,然后从身后酒柜里取出一只冒着寒气的精致酒瓶,为二人各倒了一些,酒杯里酒液如冰泉般清澈透亮。
“这是用北方冰果酿制的甜雪酒,口感细腻丝滑,新手友好款。”调酒师眨了眨眼,“若不合口味,还有更多选择。”
尤利尴尬一笑,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直觉对方指的就是自己。
莱特举起杯子小酌一口,微微颔首,“不错。”
但他脸色并未变化。
尤利学着莱特的样子抿了一口,入口冰凉清甜,入喉后又泛起暖意。这比昨日喝的酒温和,又比果汁多了份醇厚。
他不由得眼睛一亮。
调酒师见状接着又呈上一杯深红如血的酒液,他朝莱特道:“赤珠酒,南境火山岩葡萄三年陈酿,风味醇劲,韵味无穷。”
莱特听后挑眉,接过酒杯尝了一口,而后舒展眉头,露出满意的微笑。
而尤利却因前杯的可口放松了警惕,整个人也有些微醺,他双脚欢快地晃了起来,接过调酒师的酒杯一口灌下。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住,脸庞变得扭曲,而后瞳孔地震。
一股辛辣直冲脑门,要不是还有理智,这一口怕不是要呛得尤利一口喷出。
这真是太可怕了。
尤利这一口喝的简直涕泗横流,眼角甚至辣出泪水。
“这是什么酒!”尤利狼狈地抹着眼泪,喉咙火辣辣地灼烧着。
调酒师立刻更换了尤利面前的酒杯,给他倒了一杯冰水。
尤利接过一杯饮下。
莱特拿着酒杯侧头一看忍俊不禁,他递给尤利一张手帕,“慢点,这酒可比之前那杯烈多了。”
尤利胡乱擦了擦脸,他抽了抽鼻,缓了过来,“这简直太可怕了,这酒都可以拿来消毒了吧。”
莱特和调酒师相视一眼。
“看来还是甜酒更适合你。”莱特笑着摇了摇头,拿起酒杯又饮了一口。
离开酒馆时,午后的阳光正暖。莱特手里提着三瓶酒,一瓶是尤利再三推辞却仍被买下的甜雪酒,另两瓶是莱特自己挑选的,光是木塞里透出的味道,就让尤利皱起鼻头。
“这酒跟喝酒精没两样。”在酒馆里小酌两杯的尤利此刻也有些微醺,胆子也大了不大少,他边走边摇头,“不过要是遇上麻烦,也可以拿来点火防身。”
莱特一听哈哈大笑。
“这倒不需要。”他伸出一根手指,上面突然窜出一根小火苗。
尤利顶着红扑扑的脸蛋,盯着看了半晌,突然也伸出食指——
“等等!”莱特见状吓得一把按住他的手。
平日里尤利就控制不好魔法,这会儿喝了酒,要是真让他变出个小火苗还好,万一不小心搓出个火龙卷...整条街怕是都要遭殃。
两人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着,微凉的风渐渐吹散了尤利脸上的酡红。
不远处的空地里传来孩童嬉闹的声响,起初只是寻常的追逐笑闹,直到他们听见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还给我...”
拐过街角,他们隐约看见好几个个孩子站在一起。中间站着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男孩,他穿着一身华服,衣角在太阳下闪着漂亮的光泽,他指尖轻挑,一个破旧布偶便悬在空中忽上忽下。
布偶下方,一个瘦小的男孩正焦急地蹦跳抢夺布偶,但每次快要碰到时,布偶就会突然升高。
“跳高点啊!”为首的男孩得意地笑着,“连自己的玩具都拿不到吗?”
一旁三个跟班闻言哄笑起来,另外两个女孩攥着衣角,嘴唇抿得发白。
突然华服男孩手腕翻转,布偶猛地打转乱飞
“看——它飞走啦!”他故意拉长语调,带着戏耍对方的语气。
被欺负的孩子急得眼泪直打转,徒劳地追着转圈的布偶。
尤利和莱特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尤利用余光扫向莱特。
若是平日,莱特早该出手了。可此刻他只是紧锁眉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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