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
初春时节,草长莺飞。
一名俊美的青少年行走在宽缓而曲折的回廊中。他身姿高挑修长,肌肤细腻光滑,墨发束以寒玉簪,眉长入鬓,眼带温润,鼻梁高挺,薄唇微翘。身着一袭玄色广袖长袍,腰束巴掌大的同色镶金边腰带,下面悬挂一块碧玉压摆。
走动间,长袖翻飞。
路过的仆人已经有些年限的还好,知道低着头行礼,新来的往往忘了,痴痴望着,还要旁边老仆察觉不对,一扯袖口,才惊觉,慌忙行礼离开。
离开的仆人不经意间回望,那道被阳光包裹住的隽长的身影,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迈得从容而优雅。
对于这些目光,少年早已习以为常,面色不变地离开了。他正是曾经的琉璃城主、如今的北昭王秦轩的长子秦霖。
谁也看不出面上带笑的青少年正在一心二用地在脑海里逗弄着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他的小系统【你即是随我来到这个世界,那我未诞生时之事你又是如何得知。】
【你是被转世没了记忆,我可不是。】小系统神气地道。
已经十八年了,打从出生起,他脑子里就有这个自称系统的东西,它告诉他,他是一名修仙者,正欲飞升之际,被天道送来这里偿还因果的。
这个系统本是他爷爷的,为结束此界的乱世而来。谁知当它携带爷爷的灵魂路过他所在修仙界时,被当时身为渡劫期的他所察觉,直接截获大半,剩下的仅剩一点能量带他爷爷穿越界膜来到这里,便能量耗尽,陷入沉眠。
大部分资料和能量在他这,作为他日常的消遣,他爷爷却只能苦哈哈地自食其力。
而这世界也与系统所说不同,它异变了。
没有金手指,紧靠一点所谓的科技世界的知识积累,加上还过得去的身份,他爷爷暗暗积攒实力,在乱世之中盘踞一方,成为一城之主,眼看创业未半便要中道崩殂。
这方天道去找他世界的天道反馈投诉一番,刚好要度飞升劫的他神魂便直接被最后一道天雷带到这里,只有解决这个世界的问题,才能回去成仙。
说起来,天道还是厚道的,他渡劫成功的灵雨也给他送了一点过来,这灵雨对百姓有强身健体之功效,且让方圆百里庄稼草木盛放,直接丰收,再加上他爷爷临终所言,让周遭百姓将他奉若神明。
虽然没有所谓前世的记忆,但他却是相信小系统所说的,只因他生来便记得出生后所发生的事:那场雨,那些动乱,随他诞生而出现的番薯、玉米、土豆;温柔的母亲、将他高高举起的父亲、常常偷溜来逗弄他,说是陪他玩,却被藤藤吊起来的堂哥秦旭等等。
还有那幼时便缠身的噩梦,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如跗骨之蛆般的藏在暗地的视线……
更何况,三岁前一直笼罩他家、保护他,陪他玩的戮仙藤,在他三岁初修炼便被收回了他体内。他从未契约过,却拥有的本命仙植,无一不在佐证系统的话。
不过系统教他的他所谓的修仙在这方天地却是头一遭,在他成长起来之前是不能对外透漏的。以他出生那阵势,若非接踵而来来投奔的灵兽们,他早就无法如此自在逍遥了。
这里主要以儒释道兵医为主流力量,儒家以文载道,修浩然正气御敌,能成圣者可镇一朝,至今无新圣;佛门经文乃邪魔之大敌;道家修气运卜算天机,以阵法符箓御敌;兵家以武力御敌,以图腾圣兽为加持;医家之功法主治疗,少有攻击力者。
如今天下三分,王与氏族合力撑起一方结界的东曜国;以沐九渊为主的西蜀国;还有以琉璃城为主的北昭。
他虽十岁凝结出北昭国玺,但未掌管,固北昭如今还不算真正的国,国人认可的是他而不是父亲。而他,还未能下定决心承担起一个国家的责任。
看出他眼神的散漫,小系统忿然絮言不止,【真是不识好统心,想当年,我随你初至此地,见到你大限将至的爷爷,我的前任宿主,他可是特别舍不得我的,要不是我换了任务对象,心如磐石,你如今可就见不到我了。我还特意告知你爷爷,我把你拐了过来,正好是他孙子,可以帮他完成未完的心愿,让他无憾而终呢。】
【你开心就好!】
【难道不是吗?前任宿主分明高兴极了,还很激动地一直朝我挥手,怎么不是无憾而终。】小系统在他脑海里跳脚。
【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我哪天大限将至,就不用你来送我了。】
【你没有大限啊,你是要飞升的人,不用统送终的。】
接着,它反应过来了,大喊一声:【谁稀罕送你。】就一阵寂静无声。
秦霖挑眉,这是又单方面屏蔽自己了,算了,别来烦他就好。小系统话如悬河,滔滔不绝,一个故事八百遍都说不腻,他老烦了。
“参见殿下。”
不知不觉秦霖已至父亲书房前,两侧护卫行礼声唤回他四散的意识。
步上台阶,走进房门,“孩儿见过父亲。”
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转身,大步像他走来,扶起行礼的秦霖,“吾儿不必多礼。”
顺着父亲的力道,他施施然起身,然后一点不客气地问,“父亲唤儿子前来,所谓何事?”
“霖儿,自你降世,带来仙粮,已是过去一十八年。如今,你已是舞象之年,而我北昭兵甲已足,粮草丰满。为父如今亦是年逾半百,再不一统北方,怕是直到闭眼都看不到天下一统啊!”秦轩执着他手殷殷道,他三十有二才盼来了这个麒麟儿,这个孩子让他看到父祖之愿达成的希望。
秦霖沉吟片刻,便开口, “阿父,粮草丰满,府库充实便多多培养人才,根基不稳,容易地动山摇。目前北昭各城底层官吏也才勉强达到基础要求,一人当三人用,各部正嗷嗷待哺地等着新一批学子呢。
还有,能工巧匠也要多多培养,以目前的生产水平,完全解放不了劳动力,还望阿父多多弄些人回来。”
秦轩期望的脸一下子僵住了,期期艾艾道,“这些都能等你接手再来。”
“时候未到,儿欲游于南方,探东曜和西蜀之风貌。”秦霖轻描淡写地抛出叫北昭百姓知道能激起千层浪的决定。
在北昭,秦霖就是百姓的信仰,他们觉得他的降生带来了强身健体,粮食丰收的甘露,让他们脱离苦海,不再被妖邪烧杀掳掠,成为盘中餐。他是他们的心中的神明,他是北昭的定海神针。
秦轩瞳孔瞪大,大惊失色, “儿啊,你这是想要为父的命啊!”
“我意已决,此段时日,朝中诸事,烦劳父相多费心力。待吾归时,或能决断,亲承王印,擎吾北昭结界,肩此重任矣。”秦霖此时的神情十分庄重,一反往日的温和,出口的话也十分郑重,而不像与系统说笑是的大白话,随意直白。
秦轩听此言,细细打量他的神情,沉默了半响,缓缓开口,“少年郎向往天下,实属常情,也罢,我这把骨头还撑得住,吾儿便去吧,只望你能真正成长起来。
此行便让图腾玄鸟为你护道吧!”
他这个儿子虽说是天人降世,天赋异禀,但却无常理心,就连他这老父亲,都不敢确定自己在他心里占了几分,若一场游历能让他多几分七情六欲,便是值得的。
“不必,儿不在,有玄鸟在二老身侧,才可放心游历。父亲放心,别的不敢说,儿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那便去与你母亲告别吧!别让她担心。”
抬头便看见秦霖离去的背影,不禁摇摇头,哂笑,“臭小子,天天在那装温柔斯文,对着老子还拽文,还是不够成熟,得老子撑着。”
神情却是掩不住的自豪。
另一边,卫瑶与妯娌们喝茶闲聊。
坐在上首的卫瑶轻轻放下手里的白瓷茶盏,看向二弟妹司云, “阿云,旭儿也到年龄了,可有什么打算?”
司云也放下茶盏,眼底多了几丝愁容,“没有呢?那孩子说不急,现在随着他爹天南地北地乱窜,也不敢逼他,等下连家也不回了。”
“慢慢来……”卫瑶正御开导司云,却见婢女领着秦霖前来,也顾不上什么,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脸庞,快步上前,“霖儿。”
“儿见过阿娘,二婶,三婶。”秦霖向母亲请安后,向紧跟卫瑶其后的站起来的司云,邓欣颔首问好。
“阿霖来啦”,司云与邓欣和蔼地说。
司云别的不说,最羡慕大嫂能儿子常伴身侧。
邓欣眼尾扫过秦霖,这孩子,真是越长越俊。
“孩儿今日是来跟母亲告别的,明日,儿将离城,游历四方,还望母亲与婶婶们多加保重自身。”
司云与邓欣齐齐噤声,这人啊,真是不能念,想什么来什么。
卫瑶一听,脸一下就僵住了,很快回复,拿起茶盏,掩饰地喝了一口,平复下心情,心中百转千回,仍是平静地问,“为何?”
“现在的我不足以肩负起北昭的重担,娘,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真正成长起来,将来只能受制于人。”秦霖说得很平静,他知道娘担心他,索性直接坦白,反而不让人多加揣测,更惶惶不安。
“你爹知道了吗?”
“知道,儿刚从爹那过来。”
“雏鹰长成,便当展翅高飞。吾儿去吧,注意安全,时时报平安,免得为娘担心。”卫瑶冷静地叮嘱,又想起什么似的,呢喃道,“娘昨日又给你做了身衣裳,正好一起带去。”
“是,娘。”秦霖眸光微动,碍于二婶三婶在,到底没向娘撒娇,让娘开怀,最近新炼的防护阵盘只有一个,晚点再拿给娘,免得在他不在时有个万一。
忙着儿子要离开之事,卫瑶顾不得和妯娌多加寒暄,客客气气地送走人后,雷厉风行的就给儿子张罗起来。
两人也急着回去给她们这仙人般的侄子备离别之礼,毫不夸张,秦氏一族现在的主心骨就是这个侄子了。
卫瑶是恨不得整个府邸都搬进儿子的纳戒之中,连饭也没吃,一直盘点着,财物衣物暂且不提,连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想让他整筐带,秦霖好说歹说才在系统的嘲笑声中劝住他娘。
当终于能踏出大门时,先是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自己会觉得解放了,却,怅然若失,再是繁琐,终是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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