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髓刃在靴底震出细响时,我正踩着影阁地牢的霉苔石阶。
萧无赦的笑声混着毒雾从刑房飘来,像条吐信的蛇。
墨文昭那招断流手的指劲还硌在腕骨里。
“墨文昭是谁?”
我撞开刑房铁门时,毒箭刚从死囚眼眶穿出。墨无赦用银簪挑着带血的箭羽,针尖凝着碧绿毒液。
他头也不抬:“镇北侯的谋士。”
“我问的是影阁身份。”
寒髓刃出鞘寸许,刃锋映着他玄色衣袍上的墨莲暗纹。
“他用的断流手,是影阁失传的功夫。”
萧无赦终于抬眼,瞳孔里映着毒缸的幽光。
“玉碎,你真聪明。”
他将银簪扔进缸里,毒液溅起的水珠在石墙上蚀出小孔。
“墨文昭,是唯一从影阁成功逃走的杀手。”
我的指节攥得发白,影阁档案里记载的逃跑者无一生还,原来漏了条最毒的蛇。
萧无赦走到我面前,衣摆扫过地上的血渍。
“当年他带走了《杀影十三式》的手札,还自己补全了残缺图谱。”
想起墨文昭弹开毒针的指劲,确实比影阁技法多了分随心所欲。
他不是萧无赦派来的杀手,而是叛逃的刀,如今反过来成了权贵。
萧无赦从袖中摸出块青铜令牌,狼头纹边缘刻着细小的萧字。
“墨文昭手里的手札,补全了江湖武功最致命的破绽,但影阁的部分,他藏得更深。”
令牌触手冰凉,像块烧红的烙铁。
萧无赦派我杀墨文昭,根本是借刀杀人,若我死了,影阁少个知晓太多的棋子。
若我拿到手札,便能破解墨文昭的武功,顺便替他除去心腹大患。
“你想借刀杀了我。”
“碎玉,你是我最利的刃,我怎么会舍得你死呢。”
萧无赦的指尖划过我蒙脸的布巾,皮肤下的血管像被冰锥狠狠刺了一下,我胃里一阵骤然翻搅。
“我只是想试试,影阁里最利的刀,能不能劈开谋士的壳。”
他退后半步,指向刑房角落的木架。
“换上杂役服,从角门进侯府。墨文昭喜欢用笨手笨脚的下人,这对你不难。”
易容刀在掌心旋出冷光。
刮掉颧骨垫高的软木时,镜中的阿雾塌鼻厚唇,左眼蒙着污布。
侯府角门的铜环被叩出闷响时,管事正用烟袋锅敲着门框。
我攥着扫帚的手故意发抖,露出腕间磨出毛边的粗布袖口,这是萧无赦特意准备的破绽,越刻意的粗糙越显真实。
“后院劈柴。”管事斜睨我, “劈好的堆西墙根。”
我低头应诺,余光却扫过廊下的铜铃。
三枚暗钉嵌在梁柱接缝,角度正对咽喉,是改良版的三星锁喉。
墨文昭果然把影阁机关搬进了侯府,这是在向萧无赦挑衅,还是在等某个识货的人。
劈柴的斧头钝得像块废铁。
我数着后院每道砖缝,第七块青石板下埋着铃铛触发器,西南角老榆树的枝桠能俯瞰书房天窗。
更夫敲过午时时,十二处明哨的换班规律已刻进脑海,连厨房管事藏私房钱的瓦罐我都记得方位。
这过目不忘的本事,曾让我在影阁地牢背下三百七十二种毒草解法,如今用来记柴房到书房的捷径,倒像用寒髓刃切菜。
墨文昭的书房飘着松烟墨香。
我端茶进去时,他正伏在案前拆信,玄色广袖扫过砚台,墨汁漫出朵扭曲的莲。
“手札在暗格第三层。”
他头也不抬,指尖捏着枚朱砂印。
“阿雾,你看这印泥颜色如何?”
我沉默没有回应,心跳漏了半拍。
暗格在第三排《礼记》后,是我昨夜摸黑探到的位置。
他明知我是眼线,却故意说破。
“回殿下,”
我垂下眼睑,假装被墨香呛到,
“奴才眼拙……”
话音未落,我手腕故意撞上案角。
我用眼角余光锁定信纸,右上角火漆印下,影阁二字用朱砂勾勒,笔画间藏着只有影阁杀手才懂的断笔符号。
墨文昭轻笑出声,用锦帕擦着指缝的茶渍。
“笨手笨脚。”
我行了礼,便缓缓退下。
他们一个用亲情做毒饵,一个用破绽设迷局,而我这把刀,现在只想劈开这层虚伪的皮。
不管萧无赦是想借我之手杀墨文昭,还是墨文昭想让我死在侯府,我都得先找到那本手札,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靴底的寒髓刃轻轻嗡鸣,这次不是因为杀意,而是因为猎物就在眼前,却布下了双重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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