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门外有声音传来,带着盈盈的笑意,一听就知道是谁。
邢炘定了定神,回应着外面的项席:“有人不让我出去。”
“哦?”项席故作惊讶地出声,高壮的男人侧身,转头就是一个比自己还高几分的中长发男人挂着笑意,然而笑意不达眼底,冰冷地只看了自己一眼,剩下的目光却是越过自己落在了里面的邢炘身上。
可只那一眼,男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僵直着身子愣在原地。
“这不是让了。”项席笑道,几步上前,伸手拉住邢炘的胳膊带着人出来,亲密地搭着人肩膀离开,“太吵了,回去休息吧。”
“嗯。”难得的,邢炘没有和他拌嘴,也没有扒开他的手,带着熄火的跳跳蛇,和项席一起离开了是非之地。
男人目送邢炘他们离开,收回晦暗的视线后几部走到床前。
胡澈还呆在床边,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抱着腿望着门口发呆。
“他是欺负过你的人吗?”男人低声询问,抬手轻轻推了推他。
胡澈轻轻一歪,猛抖激灵,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关心自己的男人,只轻轻摇了摇头:“是我室友。”
“室友?”没点过节还会上来就掐着人不放?
“关系一般,是我不好,太蠢了。”胡澈吸了吸鼻子,抓着男人一只的手不放,“齐勋,你别走好不好,在这儿陪我?”
说着,胡澈没忍住往他身侧凑了凑。
齐勋刚刚有一瞬间的走神,他心里还在想着刚刚的小男生,和他带着的那条蛇。
不过看着胡澈胆小不安的样子,齐勋叹了叹气,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卷发,低声回应着他:“嗯。”
–
晚餐时,邢炘也没看到胡澈他们再下来。
他也不想多管,吃饱喝足遛遛弯,跑到了顶楼的很小的一个平台躺着看月亮。
明月皎洁,月光柔和不刺眼,天空干净的一片云都没有,漆黑的夜空还有明星点缀。
只不过邢炘连这月亮是不是真的都不确定。
“呼。”他承认,他想家了。
邢炘的人生中,或者说他妈的人生中,唯一的差错是他出轨的爸,后来他妈觅得良人,此后其他再无闪失,他家庭幸福美满,学业有成,青春正好。
不曾想一度不幸,来到这个鬼地方,险险活命,然而此刻却又平静地躺在这里晒月光浴,显得可笑又荒唐。
一时情绪上来,邢炘还真有点难过,只好侧身歪着头,不想让月亮看见眼底的泪意。
“赏月呢?”曾杞心吃晚饭,也上来遛遛弯。
“嗯。”邢炘眨了眨眼,水雾褪去,拍了拍旁边的地面,招呼着曾杞心坐在自己身边。
“挺好看的。”曾杞心盘腿坐下,面前的月亮又大又圆,的确赏心悦目。
“还行吧。”邢炘漫不经心地搭了一句。
两人各有心思,其实都看得不仔细,一言不发,保持着沉默。
“杞心姐,”许久后,邢炘盯着月亮旁黯然失色的星星,率先开口,“你说为什么我们会来这里?为什么会是我们?”
知道他的意思并不是针对梅锦,曾杞心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亚麻色的头发随意披在身后,尖瘦的下巴被月光衬出一片白皙。
“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点吗?”邢炘懒洋洋地躺在地上。
“你想说的是,某一时刻有共同点是吗?”
和聪明人说话真的很顺心,邢炘点了点头,直起身坐起来,拖着下巴歪了歪头:“你还记得,那时候汪可盈说的吗?”
曾杞心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节奏,想到梅锦被挟持时,汪可盈情绪激动说出的话。
“‘没有**,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就像项席所说,只要是人就会有**,如果说余晔和曾杞心是因为被汪可盈刻意拉进来的,那这世界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他们几个被选进来了?
“我睡前熬了个夜,很困很困,基本放下电脑沾床就睡了。”一想到这个邢炘就咬牙切齿,罪魁祸首还在楼下呢。
“困了也算**吗?”身后的楼梯走上来两个人影,接话的是走在前面的赵舒凡,吃饱了过来找他们玩,“这算需求吧。”
“这当然是算的,”曾杞心挪了挪,给他们腾位置,“不是说只有生理需求才算**的,渴了想喝水,饿了想吃饭,这些都是**希求。”
“难怪余晔被拖进来了!”更何况汪可盈说过,她还刻意放大过余晔的渴求,想到他当时饿鬼上身的模样,赵舒凡不寒而栗。
“像是我,做实验的时候器具不在,我急着出门去找,也是一种**。”
赵舒凡挠了挠头,想到自己在图书馆一点书没看,连喝了两瓶西方树叶,不尿急才怪,都不好意思提。
“那你呢?”邢炘盯着靠在围栏边的项席,他从上来到现在除了盯着自己看,任凭晚风撩起略长的头发,一句话都不说。
“你当时很急着回家吗?”
项席想了想,开口道:“算是吧。”
“家里来了很重要的客人,着急赶回去的。”
邢炘手指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看着项席神态自然,身体放松,并不像在撒谎,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是多重要的人,还能让这笑面虎这么着急忙慌地去见。
“那大概能说得通了。”曾杞心伸了伸腰,“晚餐前我也找阿婆聊过,可她话真的很少,我也不好多问。”
“阿婆也是被拐进来的?”
“不像。”邢炘摇了摇头,阿婆那么淡定,整栋小楼都在她的熟练掌控中,更像是管理员。
看来阿婆这条路走不通,只能另寻出处,曾杞心问要不要明天出门看看。
“我白天在这儿看过,前后左右除了树就是树,看不到头。”项席看出他的想法。
“那我们就走远一点,多探探路。”总呆在这儿,一辈子都出不去。
“不过我也试过出去,大门是反锁的。”邢炘补充道,显然是阿婆锁的,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从里面还打不开。
而且这个平台在顶楼,五层楼的高度,跳下去也是个瘫,于是他们只能就这样被软囚禁在屋子好几天没有出门
“……那先早点回去休息吧。”曾杞心这一次消耗能量多,总觉得有些疲惫。
而且不知道明天睡醒又会身处何处,只能养精蓄锐保存体力,一行人起身往楼下走,道了晚安就各自回自己的房间。
只不过有人又不老实。
“回你自己房间。”邢炘推开项席黏上来的脸,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你就这么始乱弃终?”项席嘴角一耷拉,好不委屈。
“什么乱七八糟的。”邢炘打了个哈欠走到床边,缩在床旁的跳跳蛇抬头蹭蹭他,又低下头休眠去了。
“它怎么老跟着?”就是条赖皮蛇,项席没好气道,没忍住用脚背轻轻踢了踢它。
“你怎么也老跟着?”邢炘眼皮都有些重了,准备洗漱完就要睡了。
“你拿我和它比?!”项席不可置信,人一歪就要倒床上,被邢炘眼疾手快拽了起来,推着后背往门口走。
“你俩没差好吧。”一个比一个缠人,邢炘没精力再闹了,“赶紧回去睡吧,昨晚谢谢你。”
“你说谢谢真好听……不是我是说,你要是今晚再发热不舒服怎么办?”项席到了门口还恋恋不舍。
“我很好了,吃嘛嘛香你又不是没看见,就是太累了,明天见明天见!”邢炘只推他到门口,却没有关门,转身就走去浴室,“帮我带好门,晚安。”
使唤人还是一把手,不过项席毫无怨言。
“晚安。”他轻轻带上了门,留下屋内模糊的水声,定住屋外月光的宁静。
小王子好眠。
–
一夜无梦,邢炘休息得很好,神清气爽地弹射起步,洗漱时还顺带给跳跳蛇抹了把脸,看着眯着眼有点抗拒却又不想躲开的小玩意儿,邢炘勾了勾嘴角,这死样可不跟某人一模一样的。
“给你取个名吧。”看它这样,估计暂时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那留个名字也才像话些。
下楼吃早饭时,邢炘还在想:“你长这么猎奇,喊你蘑菇?”长得和毒蘑菇一样,这名正好。
跳跳蛇满嘴面包边,还在不管不顾地往嘴里死塞,不在乎自己叫啥。
“叫蠢货刚好。”项席嫌弃地撇了撇嘴。
“要不叫面包?”曾杞心看它喜欢吃面包,伸手递过去一根面包边,她不怎么怕,跳跳蛇也照单全收,还欢喜地拿头蹭了蹭曾杞心的手心。
它看赵舒凡手里也有吃剩下的的三明治边,两眼放光就要过去,赵舒凡三两口都塞嘴里去了,绝对不给它一丝一毫接近自己的机会。
“那就叫面蘑吧。”面包和蘑菇结合,这名字简直完几把美,邢炘觉得自己特天才。
可怜面蘑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被随便取了个顺口草率的名,还在兢兢业业吞咽嘴里的面包。
“嘀嘀——”早餐后,门口突然传来清晰的鸣笛声。
坐在大厅打毛线的阿婆慢慢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球转动几下,却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复又低下头来挑动手上的棒针,不理会门口的动静。
阿婆都不开,几人莫名警惕起来。
邢炘贴着猫眼朝外看,一辆长长的公交车就停在门口,车身似乎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广告,不过用红漆在上面喷上了鲜红刺眼的大“901”。
901线。
此刻还时不时按下喇叭,发出吵人的声音。
“这鬼地方还有公交?”赵舒凡吐槽,分明连个站牌都没有。
他说的对,况且阿婆都不动,邢炘并不打算出去。
可楼梯间传来咚咚咚的动静,回头望去,正是昨天一面之缘后一直避开自己的胡澈和齐勋,许久不出现的二人,此刻掐准了时间,目标直冲大门,首当其冲的齐勋一手已经按上了把手,被项席一手抓住不能动。
“放手。”齐勋冷冷开口。
“蠢货。”项席语气森然。
“少管闲事!”齐勋手上一用力,却没能甩掉禁锢。
“谁稀得管你。”连阿婆都不开门的东西,这蠢货还要冲出去,牵连他们了怎么办,邢炘没好气地盯着他。
“邢,邢炘,你让我们走吧。”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一旁蜷缩在男人身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的胡澈,一把上前拽住了邢炘的衣袖,求他们赶紧松手。
邢炘本能地就要甩开,却没成想胡澈人不高劲还不小,邢炘没能挣脱,却因为挣扎的动作过大,连带着两人猛地一下往门那边撞去!
项席空闲的手立马伸出护了一下邢炘,而此刻齐勋抓住机会,粗壮骨节猛地一发力,这几天锁着的门不知这会儿怎么回事,一拧就开,四个人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朝外扑去!
“诶!”这一变故来的太快,赵舒凡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几人就踉跄着挤出门外。
好在没有摔跤,邢炘只是被拽着绊了一下,很快被扶住站稳,和项席站在门口,然而没来得及找他们算账,齐勋已经先一步带着胡澈朝着公交车跑去了。
“神经病!”果然那谁还是一如既往地给自己添麻烦,邢炘额角青筋直爆,回头踏出一步的功夫,头却好像撞到了什么。
“嗯?”邢炘疑惑,这什么都没有啊。
对上一旁项席同样不善的表情,邢炘不信邪地伸手往前摸索了两把,可明明看着一切正常,偏偏就是有什么挡着自己不让过去,像是有一堵透明的墙。
“这,这怎么个事?!”明明就几步距离,曾杞心和赵舒凡却眼睁睁看着他俩被拒在门外,怎样敲打都不可入内!
人不行上动物,邢炘手一甩,面蘑的尾巴破风狠扫过去,力道之大震得邢炘头皮发麻。
然而毫无变化,并无卵用。
“阿婆!”曾杞心慌张求助,可阿婆从始至终稳坐在一旁,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管。
“嘀嘀——”门外的公交车再次鸣笛,刚刚那两人已经上车了,而此时的阿婆终于缓缓起身了。
赵舒凡满脸希冀,等阿婆慢步过来,一只苍老的手抚上门把手,随即慢慢,慢慢的……就要把门带上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那不行!!!”赵舒凡二人心下大惊,死抓着门不松手。
“不是这样的阿婆,帮帮他们!”曾杞心急得满头大汗。
可老人家神情淡漠,苍老的双手此刻比鹰爪还要坚牢,一意孤行地要带上门,并不理会他们的求情。
前有障碍后有鸣笛,又是一道单选题,邢炘长叹出气,不打算让阿婆他们为难:“算了。”
说着还和项席同时往后退了一步,朝着胶着的赵舒凡他们招了招手:“你们俩就待这儿吧。”
应该是比外边安全的。
“什,什么?”赵舒凡还不愿放手。
“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碰见了,你们也保护好自己。”邢炘语气平常,但是的确在认真和这两位短时间内认识的朋友告别。
旁边的项席身姿挺拔,在邢炘说完后同样朝他们点了点头示意。
“谢谢你阿婆。”邢炘礼貌地朝阿婆鞠了个躬,感谢阿婆这些天的照顾。
可阿婆只是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手下力道不松,想法不变。
于是二人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曾杞心连挽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只能愣在原地目送二人上车。
赵舒凡亦是如此,挡门的手也一点点无力垂下,失魂落魄地看着将要关门发动的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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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 26 小白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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