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蓝天，阳光斜插窗棂，透过雾蓝色的窗帘散落下来。
江落迎着日光，抬手向旁边探去，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枕头。
哪里来的枕头？
江落半睁着眼睛，想起来昨天谢时昭在这里留宿，还和他睡在同一铺床上。
长条抱枕安静地躺在原地，谢时昭不见踪影，被子叠得整齐方正。
江落的确是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起，但不得不承认，昨天晚上他的睡眠质量出奇地好。
谢时昭习惯早起，他坐在江云山和温书雪对侧，听见江落下来的动静，轻微侧过头。
“起床了就来吃早饭。”江云山低头小口抿着茶水，里面泡的是他近期最爱的，具有岩茶界天花板美称的“牛栏坑肉桂”。
上等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水金黄澄亮，散发着淡淡的肉桂香。喝上一口层次丰富，持久回甘。
谢时昭昨天给他的茶叶则被江云山珍藏起来，他打算找个天气好、日子好的时间再拿出来泡上一杯。毕竟好茶叶是喝一点少一点，他现在还舍不得。
“好。”
几个人都依次坐着，江云山和温书雪两人坐在一起，旁边的椅子却不翼而飞。
只剩下谢时昭旁边有位置。
江落脚步稍顿，贴着谢时昭落座。
温书雪女士今早下厨兴致大起，餐桌上摆着她的作品，“来得正好，我煮的海鲜皮蛋瘦肉粥好了！”
“不用给我盛，”江云山赶紧起身，以肢体行动表示拒绝：“我吃过了。”
“好吧，”温书雪惋惜道：“我煮了很多呢。”
江云山背影僵硬，打着哈哈：“这不是还有小落和时昭吗，他们两个年轻小伙，饭量肯定大！”
江落：“……”
谢时昭盯着面前那一碗海鲜皮蛋瘦肉粥，脸上有些茫然。
皮蛋搅碎混在白色米汤之中，染成邪恶的黑灰色，海鲜和瘦肉一起剁碎，双方纠缠得难舍难分。
按理来说怎么处理也很难出错的四样食物，此刻竟变成了索命的镰刀，散发着类似中世纪女巫熬药水的危险气息 。
“尝尝看。”温书雪笑着：“这是我按网上食谱一步步来的，味道应该还不错。”
江落面无表情，把面前那一碗东西送入口中，“嗯……好吃。”
谢时昭见状也有模有样地效仿，心底宽慰地想，味道或许不错，只是外观有点不中看。
下一秒，谢时昭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海鲜的腥气和鲜肉的原始气息扑鼻而来，在口腔翻腾，似乎有一键返祖归宗的魔力。
在温书雪饱含期待地注视下，谢时昭硬着头皮：“很好吃。”
“那就好，锅里还有一点，我去给你们端过来。”
江落低着头大口地塞着，几乎没怎么咀嚼，小半碗海鲜皮蛋瘦肉粥在眼底消失。
江落起身把温书雪落在瓷盘上盛粥的大勺拿起，勺子在谢时昭面前停下，江落不忘回头看，催促道：“不吃就倒给我。”
碗里顿时空了大半。
“剩下的自己吃。”江落囫囵吞枣般，他从小就坚信，只要吃的速度够快，味蕾就跟不上他。
温书雪女士对下厨有种别样的执着，江落从小吃习惯了，倒也还好。不过看谢时昭这样子，显然是对面前这滩难以下咽的食物有些不知所措。
“我吃饱了。”江落阻止温书雪继续添饭的心，再来一碗他真的要吐了。
温书雪眼珠转向谢时昭，谢时昭下意识挺直背脊：“我也吃饱了。”
“可是还剩一些呢。”温书雪遗憾道。
江落全装作没听见，不远处有个黑色行李箱，从他下楼那一刻就注意到了。
“爸，你又要出差吗？”江落看向为了逃离食物荼毒，跑去沙发坐着的江云山。
“什么？”江云山抬起头，莫名其妙：“你说行李箱啊——哦，那是你的。”
江落：“？”
江云山道：“昨天晚上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你都结婚了，再和我们住也不太合适。”
“……”
“去年不是送了天秀苑的一套房给你吗？”江云山沉思：“还是说要再买一套，当做新婚房。”
“不用！”江落咬牙切齿。
“现在长大了，你总不可能一辈子和我们住在一起。”温书雪说。
江云山奉行的准则就是温书雪说什么都是对的，闻言补充道：“而且我和你妈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其实这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吧。
有一对感情始终如胶似漆的父母，江落也很无奈。
“你们记得挑个时间把结婚证领掉。”温书雪：“不过我看今天这日子就挺不错，你们看，这日历上写了，今日宜合婚订婚。”
江落：“……”
“不然今天就去办结婚证。”温书雪没忘记叶文州和他说的话，叶文州说，江落暗恋谢时昭多年，一直爱而不得。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两人互通心意，温书雪当然要替江落好好把握住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什么？”江落震惊。
“刚好你们今天都是白衬衫。”温书雪当下联系司机，决定道：“就今天了！”
“不行！”江落浑身僵硬，背脊竖起：“绝对不行！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司机正在赶过来，温书雪放下手机，不明白江落反应怎么那么大，奇怪地瞥过去：“很着急吗？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怀上你了。”
“……”
谢时昭上前扣住江落的手腕，解围道：“这个时间点民政局好像还没开门，结婚证我们会再找时间去办的”
谢时昭拉着江落向后退了几步，空出的一只手拉起行李箱拉杆，礼貌告别：“那我们就先走了。”
“那行吧，”温书雪道：“你们在门口等一会，司机就到了。”
黑色大G安静地停在门口，江落拉开车门，猛地反应过来谢时昭的手还在他手腕上。
五指圈着他的手腕，肌肤紧密相贴。
“可以放开了。”江落抽回手，总感觉温度还残留在原处。
“抱歉，刚刚情况有点紧急。”
“别说话。”江落有些头痛，一个协议居然牵扯出如此多的事情，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他当时就不应该心软，折回去找谢时昭。
自打遇到谢时昭之后，江落发现很多事情都在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处无形地操纵着这一切。
“结婚证这个事情，我再想想理由和你爸妈解释。”谢时昭低声说，“就先不办了。”
差点忘记了，不想去办结婚证的不只有他，还有谢时昭。
但协议甲方是他江落，按理来讲，谢时昭应该对他言听计从、逆来顺受，凭什么谢时昭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落偏不让谢时昭如意！
“凭什么。”江落非要和谢时昭反着来，谢时昭越不想做什么，他越要做：“要办，我还要现在就办。”
谢时昭：“……”
“王叔，把车开到民政局那边去……去干什么？今天黄道吉日，我们去办结婚证！”
汽车飞驰，窗外风景迅速闪过。今天阳光明媚天气晴朗，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好天气，如果忽略车内低气压的话。
王叔胆战心惊地从后视镜看去，和坐在后排的谢时昭四目相对。
王叔昨天见过他，印象里是面带微笑、很懂礼貌的一小伙子。
而现在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于有些阴郁，像是撕掉面具的伪装后，露出来本身真正的面目，看着让人忍不住犯杵。
气氛实在太诡异，王叔脚踩油门，把车开得更快，原本一小时的路程硬生生缩短到半小时。
停车的时候，王叔无意识松了口气，总算是送走这两位大神了。
今天不是什么意义特殊的节日，民政局人并不多，前方只有一对在办理结婚手续的夫妻。
江落放缓脚步，谢时昭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悠悠道：“你确定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当然确定，”江落觑着谢时昭不太妙的脸上，心情愈加好：“我看真正想反悔的另有其人。”
江落就爱看谢时昭吃瘪的模样。
“反正协议时间就一年，到期就能离。”江落道：“还是说你怕影响你之后的二婚？”
谢时昭很轻地笑了下，“没，我是担心你的二婚对象吃醋。”
“这个不劳你费心。”江落皮笑肉不笑：“我找的二婚对象肯定不会那么小肚鸡肠。”
“是吗。”摁住想抽根烟的念头，谢时昭眯了下眸子，再三确定：：“你决定好了？”
“你不会想反悔吧？”江落道。
“我怕你反悔。”
“想多了。”江落：“是男人就快点跟上来。”
前方的小夫妻领完结婚证往外走，里面没人，不需要排队。
江落把证件和签完名的登记书交上去。
负责的工作人员是个中年阿姨，收过江落递来的资料，手脚麻利地审查完，往照相处一指：“去那边拍照。”
拍照的地方用几块布隔起来的空间，里面站着个摄影师。
“两位新人靠近一点。”摄影师从镜头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别垮着脸大喜日子笑一个……你们真的是来结婚的吗。”
摄影师有些怀疑人生，他拍过那么多张结婚证，有且只有这一对，两个人看着不像是结婚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矮个子那个，你，别看了就你！”摄影师绝对不让任何人砸他招牌，指挥道：“你靠近一点，贴你对象近一点。”
“笑一下，嘴角提起来！”
江落肩膀紧靠在谢时昭手臂上，感受到男人紧绷的肌肉线条，坏心眼地笑了下，拉过谢时昭的手，贴的更近。
谢时昭身体陡然一僵。
“这样才对嘛！”闪光灯一闪而过，摄影师迅速摁下拍摄键。
“长的那么帅就是要多笑一笑。”摄影师看着成片满意道：“你们是我见过颜值上最般配的一对，祝你们新婚快乐。”
或许是没人，效率格外地快，递交证件签名拍照，全流程不到半小时。
江落拿着属于他的红本，站在门口有几分晃神。
那么快就好了？
金黄色字体在阳光下闪烁，结婚证三个大字位处正中央。委实要说，这张结婚照拍得尤为好，让人挑不出任何错误。
照片里他和谢时昭并列站着，白衬衫红底，盘靓条顺，脸上皆带着淡淡的微笑。
照片上谢时昭的笑容比平常脸上挂着的微笑要真诚不少，看上去都更顺眼。
“手过来点，”谢时昭把另一本结婚证对准江落手上的那本，举着手机：“我拍个照。”
“这有什么好拍的。”
“留个纪念，毕竟第一次领结婚证。”
两本结婚证出现在相机取景框之下，背景是白色的大理石地板，江落有些意外，拍出来的最终效果居然还不错。
“等等。”江落叫住谢时昭，“把你拍的照片发我一张。”
“怎么发给你。”谢时昭问。
“微信上发给我。”江落不明白谢时昭为什么这点小事都要问，微信发就行了，谢时昭难道没他联系方式吗——谢时昭还真没他微信。
主要是他也没有需要联系谢时昭的地方，有什么消息全靠线下通知。
江落闭上嘴，打开个人名片二维码：“你扫我。”
消息上部弹出好友认证，谢时昭的头像是落叶飘荡在水圈中的简笔画，微信名字很简单，是一个小写的英文字母：l。
图片很快就被传过来，江落长按保存，把图片丢到相册中去。
王叔已经把车开到他们面前，江落他坐进车内，头也没抬：“王叔，先把他送回去。”
“你要去哪里？”谢时昭问。
“和你有什么……”江落向车窗方向挪了下位置，车后空间不是很大，坐两个成年男性稍显拥挤，两个人无可避免会产生肢体接触。
“是和我没关系。”谢时昭出声打断：“但我也想去。”
虽然没人看但还是要说！领结婚证过程全是乱写的，离婚简单是小说设定，勿考究和代入三次
想写这个梗的时候还没有那啥规定，我就不该拖（沧桑点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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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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