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生俱来的能力让谢时昭很少会怀疑和犹豫，当下却有点拿不准主意。
早餐用到中途，放在桌面的时间震了两下，是洛尘美发消息过来，要求江落速来美美宠物馆一趟，她有急事要出门。
江落只是看着面冷，没什么犹豫就答应洛尘美的请求，又想到谢时昭这几天对他寸步不离，缠人得不行。怒火虽是还在烧，但也把人一起带过来了。
美美宠物馆门从内部锁住，洛尘美在里面收拾东西，刚发消息过来让他们等一下。
江落和他并排站着，用后脑勺对着他，一副“虽然我是带你过来了但不代表我原谅你了，所以现在别和我说话”的模样。
阳光穿透树叶间隙，零零碎碎地落在他们身上。江落正专注于手机小游戏工程建设之中，光线一晃，骤地眯起眼睛。
谢时昭不动声色地挪了几步，他身形更高，恰好把照到江落的阳光全部挡住。
头顶投下一片黑影，江落用余光去看，谢时昭站得近了些，在帮他挡太阳。
啧。
游戏是彻底没心思玩了。
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的怒火早就随着匆匆忙忙的早上散去，但没想到谢时昭居然那么较真，满脸写着做错事了怎么办，一路上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你……”
几乎是一瞬间，两个人同时开口。
“我先说！”江落把手机塞回口袋：“你要再敢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现在就可以滚了。”
“……”
“可是你在生气，”谢时昭说：“因为我。”
江落纠正：“别太自恋，谁说我生气是因为你了。”
虽然早上接触过的人只有谢时昭。
风铃清脆的摇曳声打断沉默。
挂在美美宠物馆前的牌子晃了一下，门从里面打开，洛尘美不好意思道：“有点事耽搁了，外面晒，快进来。”
门只开了一半，大小仅供一人进。
江落头也不回地走进去，见识到有些人胡思乱想的厉害之处。踏进美美宠物馆的时候，想了想，很快又很变扭地丢下一句话：“我已经不生气了。”
－
“麻烦你了。”洛尘美早上起床一看手机，发现高中暗恋过的男生居然也要参加同学聚会，于是连忙收拾自己。
事发突然时间紧迫，临时找不到人看店，就只好把江落喊过来。美美宠物馆每天工作量不是很大，看店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走了店里就只剩下团团一只狗，她不放心。
还害怕一回来店里面目全非。
谢时昭晚一步进来，洛尘美瞪大眼睛：“你怎么也来了？”
洛尘美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大早上两个人结伴过来，前天晚上很大概率是睡在一起的。
“路上碰到的。”江落也不管洛尘美信没信，随口道。
洛尘美总感觉有点奇怪，但她没敢多想。
“今天工作日你不用上班吗？”洛尘美和江落认识有几年，大概知道点情况，江落家底雄厚不用工作不用上班，这句话询问的对象是谢时昭。
谢时昭：“……”
“我暂时没工作。”
洛尘美发誓她只是随口一问：“现在市场行情是不太好，找工作的确不容易。”
但谢时昭已经结婚了，总不可能就这样摆烂，洛尘美诚恳道：“我有几个朋友她们公司正好缺人，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在A市生活成本不低，没稳定的收入来源很难生活下去。
不过看谢时昭看上去也不是很缺钱的样子，洛尘美沉默片刻，善解人意地考虑到第二种情况：“你家也和江落家一样？”
江落耳尖动了下。
“不一样。”谢时昭丝毫不隐瞒：“我被家里赶出来了。”
洛尘美：“……”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情况，她痛心疾首：“你怎么能这样！”
谢时昭：“？”
“人物志而不立。”洛尘美说：“虽然你确实长得确实很帅，但光靠皮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洛尘美目光真挚，试图让谢时昭迷途知返：“现在躺平是很轻松，但你想过你的另一半会有多累吗？”
一点也不累的江落：“……”
谢时昭：“……”
洛尘美也点到为止，她相信谢时昭不会当一辈子的软饭男，希望自己刚刚的那一番话能对他有所触动。
“你也别怪我多嘴。”洛尘美说：“我只是真的不想看见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随着时间流逝然后黯淡无光。”
意思很直白，迟钝如江落都反应过来洛尘美的意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声音在安静的空间显得很响亮。
谢时昭木着脸：“谢谢你洛小姐，我会好好考虑的。”
洛尘美松了一口气，“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洛尘美抬头看了眼时钟，距离约定的时间距离越近，就越紧张。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米色长裙，脚踩高跟鞋，脸上还化了全妆。和平常的形象完全不同，可以看出对这件事尤为重视。
江落问：“你要去相亲吗？”
“不是相亲，但和相亲的性质有点像。”洛尘美优雅地坐在懒人沙发上，面露赧然：“我们高中同学聚会，刚听说我暗恋的男神也要过来。”
洛尘美暗恋的男神江落听她讲过几次，据说这是洛尘美心里永远的执念。他没喜欢过人，不太懂这种心情。
“太久不见。”洛尘美叹气：“不知道男神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过得好不好。这次过去我也只是想见见他，对我来说他永远只能是遥不可及的暗恋。”
沉浸在消极情绪没多久，洛尘美又兴奋起来：“但是话又说回来，说不准我还有机会呢。”
江落更不能理解，“你当时怎么不去表白。”
“暗恋怎么能表白，能表白的都不叫暗恋。算了，你没喜欢过人，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洛尘美看到江落那副情窍未开的模样，不禁说：“谁要是暗恋你就倒霉了。”
“说不定有人喜欢你，你都看不出来。”
这是实话，江落无法反驳，他在感情上的确缺根筋。
对此他嗤之以鼻表示：“我又不需要。”
洛尘美对他无话可说，转头去找谢时昭，八卦是人的天性，蠢蠢欲动问：“你有暗恋过人吗？”
不用回答，洛尘美都能知道答案是没有。毕竟谢时昭外貌出挑，除了有点爱吃软饭，也没什么其他缺点，应该用不着暗恋一个人。
勾勾手，喜欢他的人就能前赴后继扑上去。
团团从里屋跑到外面，所到之处以摧枯拉朽之势倒下。最后停在谢时昭身边，很自然地汪了一下，尾巴晃出残影，是高兴的表现。
狗如其名，团团这名字很符合这只哈士奇的外表。不知道洛尘美怎么给它吹毛的，毛发很蓬松，远远看过去像一个黑白相间的大圆球。
谢时昭回过神，低头摸了下团团，五指陷入毛发之中，动作很轻柔。
少顷，轻声回答：“有。”
答案出乎意料。
江落闻言没忍住抬了下眼皮。
谢时昭有暗恋的人？
两个人都是一个高中的，虽然不是同班同学，但就在隔壁，离得很近，他怎么不知道。
洛尘美正在收拾地上的杂物，手一抖，狗粮倒出来大半。
团团闻着味哼哧哼哧跑过去，怕地上的狗粮被打扫掉，吃得风卷残云。
洛尘美：“啊？”
语不惊人死不休，谢时昭扫了眼江落：“我还追过他。”
“结果呢……？”
“没成功，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喜欢他。”
这就很蹊跷，要么对方和江落一样是个不解风情呆子，要么就是谢时昭追人的方法有错。
总不可能两个原因都占了。
“你怎么追她的？”洛尘美问。
用确认当事人听不见的声音，谢时昭说：“他成绩不太好，我一对一帮扶。每天督促他学习，教他怎么做题，监督他背书。”
“……”洛尘美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学霸的世界她不懂。这是追人吗？确定不会让对方更讨厌自己？
“这也不怪她。”洛尘美喃喃：“你这追人方式实在是太奇葩了。”
墙表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江落坐的地方更远，声音压低之后就什么也听不见，形成天然的隔音屏障。只能看见洛尘美听到什么话之后，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爽。
谢时昭什么时候背着他暗恋过人？还追过人了？追人成功没有？
难道现在还喜欢对方？
心底谋生出点悔意，当初签协议的时候怎么没加上这条：协议期间要保持彼此唯一性，禁止喜欢他人。
以前的不行，暗恋也不行，现在更不行。
预约的车辆停在门口，洛尘美终于从谢时昭惊人的追人手段中缓过神，随即拎起小包急匆匆地离开，留他们两个人和一条狗待在店内。
团团是只很会看眼色的聪明狗，感觉到周边气氛的微妙，夹紧尾巴，小心翼翼地趴在角落不敢出声。
江落也不明白为什么心情会突然不好，他仔细想了想，这种心情就类似于你买来一个谈不上喜欢也说不出讨厌的东西后，突然在某一天发现，这东西居然另有所属。
有种东西被抢的感觉。
手机震了下，洛尘美把团团一日起居饮食和注意要点整理成文档发过来，方便江落更好管理。
－早上溜一次团团。
时间差不多，江落勾了下手，给团团套上止咬器和牵引绳。
刻意不去看身旁的人，一人一狗就要走出门。
江落不高兴的模样很明显，多余的眼神都不肯分给他。出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有前车之鉴，谢时昭自觉跟上江落。
“跟过来干什么？怎么不去找你那表白过的暗恋对象。”语气醋意十足。
“……”
谢时昭有点意外，偏过头努力压下上扬趋势的唇角。
江落闹别扭生闷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眉头压下来，脖子押得很长，看天看地什么都看就是不肯看他。
“他不喜欢我，还没表白就失败了，现在不暗恋。”
牵引绳被人夺走。
谢时昭嗓音低低的，辨不出情绪：“刚和洛尘美说的就这点东西，没故意不让你听，你别不高兴。”
江落终于肯用正眼瞧他：“谁在意你们说什么？我没不高兴，只是怕你忘记提醒你一下，别忘记和你签协议的人是我。”
“没忘记。”谢时昭说：“本来就只有你。”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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