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说这句话时的身影似乎和过去的样子重叠了。站在原地看穗子回房间的五条悟思维有些发散。
那个时候穗子也是这样笑着说会对他好，五条悟忍不住笑了笑，真像他们在高专的第一次见面。
穗子入学那天五条悟刚做完凌晨的任务回高专，懒得去听文化课的他一个人仰面朝天躺在高专大树下睡觉，完全忘了昨天夜蛾说今天有转校生会来。
或许是春风太柔软，又或许是太过困倦，许久五条悟才觉察到有个人影罩在脸颊上，他睁开眼，和一双杏仁状的圆眼睛正对上。
“你是……”
五条悟叫了一声。这时穗子袖口里的樱花一股脑冒出来，浅粉色的樱花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软软的，还有点凉。
“你是五条悟吧！”少女抢先说出了他的名字，一脸兴奋的看着他，“我是新来的学生，叫白川穗子！”
“奥。”
“抱歉，那些花瓣我本来是想收集着拿回来宿舍的，没想到你会突然睁开眼，不小心就……”穗子一边说着一边捡她不小心撒落的花瓣。
“没关系。”五条悟感觉自己声音干巴巴的。
“悟君我和你说，相遇是缘，我会好好对你的。”
五条悟停下捡花瓣的动作，抬眼看向穗子，“你突然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穗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瞳孔深处仿佛闪烁着幼稚儿童般纯真的感情，穿过树缝的暖阳为她的头发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亮。
五条悟被寒冷的冬风吹的回过来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无下限，他转过身，慢慢往外走，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咔嚓咔嚓”声听起来格外清亮。
穗子一出房门五条悟就察觉到了，这样匆匆赶过来肯定会让穗子起疑心，他想，如果穗子直接问的话他就说出一切。
但穗子没有问，她甚至又无意识说出了那句话。
现在失忆的她还会这么说大概率是出自愧疚，那么失忆前的她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喜欢我、爱我，还是……
因为小时候我救过她？
五条悟久久站在雪地里，慢慢抬头望着天空，厚厚的云层露出缝隙，透过缝隙能窥见云层背后的青空。
出于私心，他不想让穗子想起过去半年的事情，但又是出于私心，过去的快乐、幸福有很多很多，他又希望穗子记起来。
他不希望穗子对过去十余年的记忆感到空白。
***
“穗子……穗子……”
朦朦胧胧间我又听见梦里那个喊我的声音，我不耐烦地捂住耳朵把自己藏进被子里，那个声音却依旧没断。
可恶！没完没了了！我直接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我不耐地睁开眼，发现枕头正从五条悟那张笑盈盈的脸上滑落下来。
很明显那就是我刚扔的枕头。
我：！！！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连忙坐起来，整个人瞬间清醒。
五条悟揪住枕头往脸颊蹭了蹭，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事，穗子睡过的枕头真香～～”
我迅速把枕头抢过来抱在怀里，面无表情，“请不要一大早就说这种变态的话。”
“那就是晚上可以说？”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兴奋。
“晚上也不行。”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他，视线一移，看到矮桌上放了一个烫金漆盘，我哼哼唧唧地嗅着空气里的香味，仰着脖子往那瞅，五条悟笑着侧过身让我看。
是咸年糕汤！年糕汤里还加了很多肉丸和水芹菜，还有我最爱吃的鳗鱼饭！！！我猛地咽了咽口水，想吃想吃——
“那是我给你做的早餐。”五条悟强行压住上扬的嘴角。
试图向美食伸出罪恶之手的我：！！！
“你做的？”我眨巴眨巴眼睛，音量不受控制地增大。
“有什么问题吗？”五条悟单手手肘支着脸侧，恶作剧般微微歪着脑袋。
问题大了啊！我难道不光要五条悟当按摩师还要五条悟当厨子？！
“每天早上你都要做早餐？”我推测着五条悟的心情，艰难开口。
“我是自愿的。”五条悟压低了嗓子，语气里似乎流淌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完了，只有不是自愿的才会说自己是自愿的，是自愿的一般都会先吐槽几句，比如说“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本大爷亲自给你下厨？”或者“看你饿的像只小鸡崽子到处乱窜才给你做的饭”等等，然后才会勤快做饭吧！
“过去真的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我又开始为失忆前的自己道歉，结果话还没说完，一勺香喷喷的鳗鱼饭就塞进了我嘴里。
好好吃！！！姜丝配上用酱油卤得很入味的鳗鱼肝，成功发挥了提味效果，而且鳗鱼表面烤得又香又脆，里头却依旧保持湿润多汁，让人忍不住想把一整盒鳗鱼饭通通塞进肚子里。
我感觉自己就像拥有了一对隐形的翅膀飘飘然飞在空中快乐地跳着空中芭蕾，周围都是香喷喷的鳗鱼饭。
久违的鳗鱼饭让我全身细胞都发出欢喜的呐喊。
美味美味！十分！赛高！！我没有想到五条悟做饭那么好吃。
我含着幸福的热泪把它们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年糕汤，胃里暖呼呼的，我双手捧着脸颊一脸期待地看着五条悟，“明天还有吗？”
五条悟看着我笑的乐不可支。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咳，你想做就做，我绝对没有强迫你每天做饭的意思，真的真的！”我的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比划着，脸努力做出一个值得信赖的表情。
虽然我也不知道值得信赖的表情长什么样，但看五条悟笑的很开心，那应该就没错叭！
“你把这些通通吃干净我明天就还给你做哦。”五条悟蓦地靠近我，他的额头几乎要抵着我的额头，轻盈的白毛已经直接贴了上来。
我也没有躲开，确信地拍拍他肩膀，果断开始扒饭，“轻轻松松啦！（嚼嚼嚼）”
“又掉出来了。”五条悟抽出一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我掉落在桌上的米粒。
我轻轻咳了一声，把手里的勺子放下来，“我们结婚后每天都这样？”
“你记起来什么了？”他湛蓝的眼睛看着我。
我挠挠头，老老实实道：“没有，就是感觉一切都很自然，就，水到渠成？”
主要是我这过的未免太爽了吧，不光每天可以看大帅哥还能吃大帅哥亲手做的美食，登势婆婆，银桑，万事屋的大家，我在这里过的真的很幸福——
五条悟又开始意味深长地调侃我，“差不多叭，但是以前穗子还会……”
“咳！吃完饭咱们去哪？”我生怕五条悟又说出些虎狼之词，匆匆转移话题，
“你想去哪？”五条悟没有再继续前面的话题。
“咳，比起去哪我更想听你说说咱们伟大的改革进程。”
“那就去高专叭！”
我不服气地敲敲桌子，“喂喂喂，五条悟你这是耍赖！”
“去高专路上和你说，穗子也该见见大家啦，你难道不想见见高专的大家？”五条悟“欻”地伸出左手，食指抵着我的额头，“还有，我可从来没有对穗子耍赖过哦。”
“只有穗子会耍赖——”
“但是穗子耍赖也很可爱！”五条悟信誓旦旦道。
我稍稍仰起头，“那是当然的，毕竟脸在这。”
“还真是厚脸皮——”
我哼哼一笑，娴熟地往旁边一倒，做出被人抛弃的样子，看着五条悟开始掩面假哭，“呜呜呜呜真让人难过，和老公结婚三年后他突然嫌弃我厚脸皮呜呜呜呜，想必是看腻了我的脸呜呜呜呜。”
“我是不会看腻穗子的。”五条悟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目光似是有些迷离，湛蓝的眼睛像深邃的大海般深深裹挟着我。
那种感觉就像我变成了一只会飞的昆虫，但四面八方都是布好的蛛网，无处可逃。
他怎，怎么突然那么认真。
“是穗子的话脸皮再厚我都喜欢！”五条悟突然出声，他欢快地抬起双手像海草一样晃动起来，声音格外轻快，仿佛前面什么也没发生。
“拜托拜托重点不是厚脸皮吧。”我端起碗咕噜咕噜把最后一点汤喝完。
……
我换好衣服后和五条悟一起走出门，朝阳从天空斜斜的洒进长廊落在我的脚边。冬日里强烈的阳光闪亮到几乎令人晕眩，地上的积雪似乎也被这亮光吸走了。
我抬头看向五条悟，他今天没有戴眼罩，戴的是墨镜，果然眼罩还是太勒了吧。
而且戴墨镜帅多了！
“穗子你要不要牵着我的手走？”五条悟朝我伸出他的手，他的手偏宽大，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结实又好看，我才意识到这是自我醒来第一次清晰地看见那只揽住我腰的手。
大概是看我有些走神了，五条悟又继续道：“地面有些地方结了薄冰，很容易滑倒哦，昨天……”
没等五条悟说完我就果断地拉住他的手，热热的温度很舒服，点点头道：“有道理。”
这要是又滑一跤那就太丢人了，最麻烦的是可能又要换衣服。
五条悟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角。
我看着他的笑容不禁感慨五条悟还真是一点没变，依旧那么热心肠，真是助人为乐的好老师！
……
我和五条悟一起走到五条家大门口，大门前已经停了一辆黑色小轿车，车窗慢慢放下来，出现的是操心操肺的伊地知的脸。
“五条先生……诶，”伊地知的表情愣了愣，随即扶了扶眼镜，看向我，“五条夫人。”
我挠挠头，该怎么说呢，听这个称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五条悟也在，我又不好说让对方直接喊我穗子或者什么的。
“穗子，这是伊地知。”五条悟简单介绍道。
我朝伊地知稍稍鞠躬，“抱歉抱歉，因为不知道什么缘故不小心失忆了。”
伊地知连忙摆摆手，“不，没什么……”
嗯嗯？我困惑地看着伊地知，为什么他都不怎么敢看我，难道我平时也总是喊他干活，不，不可能吧……但一想到我“奴役”五条悟给我按摩做饭，我选择沉默少说话。
“直接去高专。”五条悟替我打开车门，等我坐进去以后他才大腿一跨上车。
“好。”
“悟你现在该和我说说我们的伟大改革进程了叭。”我系好安全带，一脸期盼地看着五条悟。
我并没有避讳这一点，因为对五条悟来说伊地知不是外人，而且已经完成的改革进度应该也不再是什么秘密。
“嗯，”五条悟侧过脑袋看着我，两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我们针对高专的改革主要分三步。”
“第一步把羂索关进狱门疆，第二步，宿傩的手指要么摧毁，要么和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咒术师联手处理，跨国界分开进行保管，最后一步，对高层进行换血。”
“嗯嗯，”我点点头，“很有条理嘛，这三步目前进度怎样？”
“前面两步都已经完成了，虽然也有一定的损失，但没有什么人员伤亡，第三步现在在有序进行中。”
“诶？！这样吗？”我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正常，我本来就是带着未来的讯息来的，而且已经在这待了那么久的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个进度没有问题。
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皮小本子，一边快速翻阅，一边继续道：“清换高层复杂且麻烦，需要招拢大量的民间咒术师，对他们进行训练再一一安插进高层内部。”
他把本子放到我的膝盖上，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他指了指纸面，“这是最近招揽进来的人，对了，这一块主要负责人是你和杰。”
“我和杰都要招揽咒术师对吧？”
“是呢，早期包括杰招揽在内的大部分人都由穗子你来审核。”
那没问题了，这件事情我不可能交给别人去做，因为招揽进来的人一定要细致观察，如果是间谍就麻烦了。
再加上我以前在桂先生和新选组待过一段时间，也知道怎么更好地选择并肩作战的战友，是我全面负责也正常。
“我是依靠五条家的势力招拢他们？”
五条悟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五条家只算是利益点，让他们真心加入是因为穗子的实力。”
“但是缺了五条家也不行不是吗，”我看着五条悟的眼睛继续分析，“我要招揽大量的咒术师，就算瞒住了高层，禅院家、加茂家都不可能不干涉，这就需要五条家来处理。”
“即使这样也还不行，五条家要是处理自己的家事那反复干涉还说的过去，我又不是……诶，等等，我现在已经算是五条家的一员了。”
“甚至还直接就是家主大人的妻子，直接混成五条家二把手了耶！”
我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自言自语道：“emmmmm这么一想还真像是为了改革才结婚啊。”
“呲——！！”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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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像是为了方便改革才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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