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气氛很不好,皇帝胃口不佳只用了一点膳食,章氏兄弟准备服侍她下去歇息,忽然听到李仙惠回来了。
皇帝有些奇怪,按路程也该明日回来。
章大借机上眼药:“怕是为了永平郡王的事回来的。”
皇帝果然冷了脸:“不见,让她回去。”
章氏兄弟目的达到,相视一笑。
今夜他们兄弟在宫中,就是为了防着万年县主的。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箭双雕的好毒计,他也够狠心的。
“永平郡王如此辜负皇恩,您真打算就这么饶了他?”章二大咧咧问道,皇帝绷着脸没有出声。
她把孙子交给显王处置,只怕显王很头疼吧。
连他们二人都摸不清皇帝到底是要重罚,还是轻轻绕过。
章大觑着皇帝脸色,想要把事情牵扯到李仙惠身上:“永平郡王也是大意,想必是时常和身边亲近之人说这些事,一时忘了避人。”
这亲近之人是谁,自然是家人了。
皇帝的脸色阴寒可怖,眼底带着怒意。
恰好冯中宝进来禀报,说万年县主跪在殿外不肯走。
“那就让她跪死!”
皇帝这怒气又被人挑拨上来了,冯中宝低头,偷偷地看了一眼章氏兄弟。
他又禀报另一件事:“凤仪县主亲自给您做了药膳,此刻正等在门外。”
皇帝哪里有心情。
“让她回去吧,朕不想吃。”
章二立马拦住:“陛下身子为重,何况您刚刚都没动几下筷子,不如用一点。”
章大也在旁劝道:“好歹是凤仪县主的一片孝心,陛下何必这么生气,有人不识好歹,自然也有人真心孝敬您。”
皇帝点头,对冯中宝道:“那就拿进来吧,是她一个人来的?”
冯中宝道:“新安郡王陪着过来的。”
章二捂嘴调笑:“这小夫妻倒是恩爱,陛下这媒人可算是做对了。”
皇帝没有笑,好像想到了什么:“他们碰到万年了?”
冯中宝低头:“正是,新安郡王和凤仪县主正在劝万年县主起来呢?”
“把东西端进来,人我就不见了,打发他们回去吧。”
“是。”
不一会儿,冯中宝就带着温热的药膳回来了。
章大上前接过,用小碗盛出来,章二试了试温度,要喂给皇帝。
皇帝脸一转,皱眉:“这味道朕不喜欢,你们俩吃了吧。”
章二尝了尝味道:“陛下,你真不吃点,这味道还不错。”
皇帝瞥了一眼,不置可否。
“你们吃吧。”
章氏兄弟吃了几口,其实他们也吃不惯这个,药味太重了。
“陛下,您要是累了,臣服侍你安歇了吧。”章大看皇帝无精打采的模样,上前轻轻为她揉着额头。
“朕是有些累了。”
过了一会,皇帝拉下他的手,对他们兄弟道:“朕心情不太好,今夜你们就先回去吧。”
章二:“陛下若是心情烦忧,我们兄弟二人可为陛下奏乐。”
皇帝闭眼不语,章大见此知道皇帝只怕是在想怎么处置李庆云他们。
他拉着章二轻声退了出去。
李仙惠已经跪了好一会了,冷硬的地砖跪的她膝盖很疼,见有人出来,她连忙挺直腰背。
章二幸灾乐祸的笑声传来:“县主还跪着呢,陛下累了,已经睡了,你跪在这里也不顶用,没人敢进去给你通报。”
他低头,看着狼狈的李仙惠,嘲笑道:“这风尘仆仆的,可真难看。”
李仙惠冷冷看着二人:“你们跟陛下说了什么?”
皇帝这么大的怒气,自然跟他们有关。
章二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带着恶意:“那自然是实话了,我们对陛下忠心耿耿,从不说谗言佞语。”
“我兄长他没有的罪过你们,是因为报复我,你们才这样做的吗?”
章大轻笑一声:“县主,你真单纯,他一定要得罪过我们吗?这次的事可真不是我们兄弟做的,我们只是个传话的,你兄长自己都承认了,那些话是他说的。”
他们二人笑着离开,笑声刺耳,李仙惠心不住往下沉。
这俩人只是落井下石的小人,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李仙惠知道,朝兄长下手,最终目标一定是阿耶,她要见到陛下。
殿门高大森严,她不可能这么闯进去,她咬牙,只能赌一把了。
眼一闭,身子往后倒去。
“坏了,万年县主晕倒了!”
几个小内侍围了上来,殿内的冯中宝看了一眼皇帝,见她神情一变,脸上有担忧之色,心中明了。
立马吩咐小内侍把人抬进偏殿,刚要抬起,有人觑见地砖上暗红印迹,吓了一跳:“这……出血了。“
小内侍拉着嗓子叫冯中宝:“县主嗑破头了,流了好多血。”
皇帝躺不住了,立刻走了出来,让人快抬进来,又吩咐立马叫太医过来。
太医来的很快,李仙惠头上被缠绕一圈布。
“陛下放心,不碍事,就是磕的重了点,静养几日就好了。”
皇帝上前,见李仙惠灰头土脸,有些心疼,这孩子是真下得去狠手。
“不会留下什么后患吧。”
太医顿了顿,婉言道:“县主好好静养些日子,心神平稳,要是不呕吐头疼,便没有什么大碍。”
皇帝手一紧,李家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头上毛病,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她厉色:“你要好好医治。”
太医应是。
李仙惠从昏睡中清醒,只觉得头被人敲开了一样,她伸手想去摸,被皇帝拦下来。
“别动,刚上了药。”
李仙惠扁了嘴,一脸委屈:“阿婆你肯见我了吗?”
皇帝冷了脸。
“朕不见你,你就用这样的办法,一个个的仗着朕心疼你们,肆意妄为,心里何尝有我这个阿婆。”
她不是看不穿李仙惠的苦肉计,只是看穿还是会心疼。
才跪了多久,哪能就一下子晕过去了。
李仙惠如泪如雨下,小心翼翼拉她的手,带着哭音道:“阿婆,是儿错了,您不肯见我,我没办法,我害怕,兄长他做错了事,你打他骂他,你别生气,兄长最是孝顺,他不是有意的。”
冯中宝挥退其他人,一人守在不远处。
皇帝冷哼:“孝顺?我不敢要这样的孝顺。”
李仙惠爬起来,跪在皇帝脚边,紧紧拽着她的裙摆。
“阿婆,请您饶恕兄长,小弟已经没了,我只有这一个亲兄长了,他非议章氏是不对,我明日替他去赔罪好不好。阿婆,他是您的孙儿阿,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是我们的至亲,阿婆。”李仙惠一口一个阿婆,想是要唤醒皇帝心底深处那份柔情。
皇帝冷眼看着她,神情没有一丝容软。
“你打章氏朕都没生气,又怎么会因为这个罚他。”她低下头,眼睛紧紧盯着李仙惠,要看清楚这个孙女是不是知情者。
“他咒骂朕老而不死是为贼,说朕窃取了他阿耶的皇位!”
李仙惠头像被鼓锤擂动,嗡嗡的响!
她眼睛瞪的老大,不可置信,很快她就摇头:“不会的,阿兄不会这样说的,他是个温和的君子,连对人说几句狠话都不会……”
皇帝打断了她的话:“这是史来亮呈上来的供状,他和秀容都承认了,是他们说过这话。”
李仙惠立马抢过,逐字逐句去看。
皇帝:“他有没有在你面前说过怨愤之言。”
李仙惠立刻否认:“没有,阿兄从未在我面前说过陛下半个字的坏话,他对您很尊敬,也很孝顺。”
皇帝讥笑:“他是大儒教出来的好学生,若是这点城府都没有,还能成什么大事。”
她继续说道:“朕知道,你们都对朕有怨言,有不满,但朕已经如此宽容厚待你们,你们竟还在背后盼着朕早死!”
上了年纪的人惧怕死亡,皇帝也不例外,甚至因为权礼而更加害怕。
“阿婆,我们没有,阿耶时时为您祈福,愿您长命健康。”
皇帝摆手不想听:“怎么会不怨恨,你的兄长是年轻,忍劲没到家,他忿恨也是自然,他原是太孙,本应该是太子,如今却因为朕,他只能窝在家里当一个小小郡王,他当然不甘。”
见皇帝越说表情越阴狠,李仙惠害怕了,她一把保住皇帝的腿,不住哀求:“不是这样的,陛下,阿婆,我们是一家人啊!”
她擦着眼泪,想着该怎么破局,她相信兄长不会说这样话,她坚信。
“阿婆,是有人要离间我们骨肉,让我们自相残杀,这些人居心叵测,您千万不要上了他们的当,史来亮是什么人,他是酷吏,这些证词一定不是阿兄说的,肯定是他使了什么手段,不如你把阿兄叫来,我们当场对质好不好,阿兄就算再蠢,也不会在聚会时说这些,何况还有高秀容在,他是晋王的长子,一家都因您富贵,他有什么理由怨恨您。”
皇帝叹气:“人心不足,**是永远也满足不了的,也许他也觉得朕活得太久了,所以迟迟不肯立他的父亲做太子。”
李仙惠还要说什么,皇帝挥手打断,她好似很疲惫:“算了,朕也不在乎,朕老了,一个个都忍不住了,嫌我活的太久碍事了。”
“阿婆……”
皇帝神情一变,又变成了那个威严不可亲近的帝王:“朕不在乎,怨恨也罢,离间也好,朕是皇帝,容不得他们放肆。”
李仙惠心中一沉,就在她以为皇帝要下狠手时,又听到她话风一转。
“你是来替你兄长求情的,朕知道,也欣慰,天家也不尽是无情之辈,你刚刚有句话说的对,他们是朕的亲孙子,可能是年纪大了,朕竟也有些心慈手软了。”
“放心,朕不要他们的命,既然说了让他们的父亲去管教处置,那就不会再插手,只是……”
皇帝看了她一眼:“他们对朕不敬不孝,那朕给予的一切也要拿回来,从此他们就做个庶民吧。”
李仙惠肩垮了下来,好歹命保住了。
她转身朝皇帝行大礼:“儿替兄长谢过陛下大恩。”
李仙惠挣扎起身,想要回去,冯中宝道:“县主,如今宫门已经关闭,您就歇在宫里吧。”
皇帝见她脸色惨白,也有些心疼。
“行了,就在朕这里睡一晚,明早再出宫。”
她就算能出宫,城里也宵禁了,好像也只能在宫里住一晚了,加上她头昏沉沉的,也确实支持不住了。
明日,明日大清早就出宫!她要告诉阿耶和兄长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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