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人这么牵挂着的姬星海,正在洛河边放河灯。
“他们说你呢。”琉璃雀在她肩上捧着个水镜,水镜中正是姬星河与奚千决。
“你真觉得这样能骗过奚千决?”
“本来也不是要骗她。”
“干嘛要把星河送到奚千决那里。”桃风抱怨。
“她在奚千决眼前更安全。”
“奚千决可不见得会保护她。”
姬星海笑了:“她会。”哪怕为了查案。
酒馆老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声音嘶哑:“阁主,金箔堂的人准备好了,就等阁主下令了。”
洛河支脉河水无声,那飘着的花灯似乎承受不住乍起的风波,打着旋坠入河底。
“去吧。”姬星海扔给她一片金箔。
老婆眨眼消失在黑暗里,像是从未出现。
桃风问:“我们现在就走吗?”
姬星海盯着吞没花灯的河流,眼中流光闪过,“不,她们发现了点有意思的。”
“你跟过去奚千决一定会抓你的吧?”
姬星海终于露出今夜第一个纯粹的笑:“她现在可打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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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奚千决沉思片刻,拿出落华灯。
“白了给落华灯加了新功能,说是可以找人。”
楚白了作为无相斋御用炼器师,心灵手巧。不过这位有个毛病,她眼前所有东西都必须要整整齐齐。
“幻境里也能用?”
奚千决看她一眼,姬星河立刻捂嘴示意自己不说了。
还真是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奚千决勾勾嘴角,掐诀施术。
落华灯火光乍现,花蕊处飞出一只蓝翅蜻蜓。
蜻蜓绕姬星河转了两圈,朝南方飞去。
姬星河看到这个带翅膀的,才想起来之前出来的时候自己是带着桃风的,只是她一着急忘记了。
她忙在囊袋翻找。
“桃风?”
“怎么了?”奚千决回头问。
“桃风不见了。”姬星河抬头,囊袋已经翻遍,琉璃雀无影无踪。
“你带着那只琉璃雀?说不定去找你姐姐了。”
奚千决对那只凶残的鸟印象深刻,并不担心。
“它去找姐姐不会不叫我。”姬星河拽了下头发,“先去找姐姐吧,姐姐知道怎么找它。”
两人跟着蓝翅蜻蜓穿过几条街,进了一处窄巷,越往后走越窄,到最后仅余一人侧身而过。
出来窄巷,两人一起愣住了。
“这怎么是浮山?”
“兴许是进了你姐姐的幻境。”
“浮山有什么幻境能困住我姐?”
奚千决看着无知无觉的姬星河,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
姬星河不需要她回答,自己不知道想到什么,已经飞速朝一个方向跑去。
浮山不大,也就三十八间院子。
姬星河越过这些院子,往后山去,后山有条河。
河边有棵四人合抱粗的明桦树,姬星河奔过去,就看到姬星海靠坐树下,曲起一条腿,琉璃雀在她膝上沉睡。
姬星海的目光望向远处溪流。
“姐。”
姬星河想过去,却被一道结界阻止。
结界上是姬星海的灵力。
“你姐不想让你过去。”
奚千决追上来。
“她在幻境,怎么还设结界?”
奚千决正要回答,却见那结界中忽然出现一个“姬星河”。
“姬星河”年岁更小,看着不过七八岁,赤着双臂在河中摸鱼。
那鱼像是被什么迷惑,争先恐后往她怀里钻。
“姬星河”抱了只红尾鱼就往姬星海那里送,那鱼也乖乖巧巧,一动不动。
“姬星河”张口兴奋道:“姐,鱼!”
又指着飞进来的蓝翅蜻蜓道:“蜻蜓!”
姬星海目光挪过去,蜻蜓“砰”地炸成烟花。
“它在蚕食星海的灵力。”
奚千决皱眉,拉住想强行打开结界的姬星河。
“你姐修为本就比你高,你一个医修,别结界打不开,把自己搭进去。”
奚千决千算万算,没想到这次碰上的是白头鹎。
白头鹎幻境不可怕,可怕的是中幻术之人会疯狂维护幻境。
若从外头破开,中术者可能永远迷失。
她哪想到姬星海居然会沉迷幻境!
“你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化神了,我能打开。”
“你怎么会这么快化神?”奚千决一时甚至忘了拦住她。
两人还在着急,长鞭突然破空伸来,缠住姬星河将她带到姬星海身后。
“执正大人不在獬豸院,跑来这么个穷乡僻壤?”
姬星海不知何时看破幻境,清醒过来。
“查案。”
奚千决剑已出鞘,冷眼看她。
姬星河左看右看,语出惊人:“姐,你不会生气她做执正打她了吧?”
“……你脑子一天在想什么?”
奚千决拿出追捕令,面无表情道:“姬星海,天河十七年殇花案疑犯,跟我回獬豸院。”
姬星海冷笑出声:“抓不到犯人就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獬豸院。”
奚千决声音更冷:“我亲眼所见。”
“说不定你当时眼瞎了,谁不知道执正大人眼神素来不好。”
上任执正奚红晟错认亲女,奚千决就是那个被错认的亲女,这话无疑是拿刀往她心口捅。
姬星河眼看她两火气越来越重,灵机一动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当务之急还是抓住白头鹎。”
片刻后,奚千决率先收剑。
一个姬星河已经是化神,姬星海只会更高,她如今确实抓不住。
这两人也不知用了什么禁术!
姬星河脑子里却想起刚刚幻境中的姐姐。
原来姐姐一直记得这件事吗?
那是许多年前,她们还没有入学宫,午后总爱在后山玩耍。
若是刚刚的幻境继续,就能看到抓住鱼的姬星河突然想起不知被自己扔到哪里的竹蜻蜓。
原本是娘从山下带回来的。
只是她玩的时候弄坏了,姐姐把自己的给她,她又玩坏了。
姬星海罚她顶着螃蟹站半个时辰,自己又给她做了一只竹蜻蜓。
可是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
到处也找不见。
姬星河找到竹蜻蜓却是在春水手中。
两人当即就吵了起来。
“这是我的!”
“上面又没写你名字。”
“那也没写你名字,而且这是我姐姐做的!”
“上面也没写你姐名字!”
姬星海听到动静过来看。
不知春水怎么回事,突然后退一步,她身后莫名出现一个悬崖,眼看就要跌下去,姬星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手腕,喊道:“星河,快去叫人。”
姬星河一听到姐姐话,转身跑得飞快。
吵架的时候再怎么气势昂扬,也毕竟是个孩子,春水挂在半空,要哭不哭,只能低声呜咽。
“别哭了。不会把你掉下去的。”姬星海看见深不见底的崖,心往下沉。
浮山从来没有这样的地方。
“呜呜我害怕!”春水哭个不停。
“你刚刚吵架也没怕呀,这会儿怕什么?”
“你……啊——”春水正要说话,却突然觉得自己往下坠了一段。
“别动。”姬星海喝道。
“呜呜……我不动,你可千万别松手啊,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吵架了。”春水吓得小脸惨白,还不忘给自己求救。
“好,我今天把你救上来,你以后……就得给我当牛做马。”姬星海抓住崖边草木,艰难道。
“只你一个人,呜呜星河不能使唤我啊呜呜呜……”
“别哭了,你身上装什么了?都丢了。”姬星海察觉抓着的草越发松动。
春水从衣袖口袋摸出几块捡来的石头,野花,边丢边哭,最终又摸出那个粗糙的竹蜻蜓,却不愿意丢,又偷偷装进口袋。
“丢了!我一会儿再给你做一个。”
“怎么还没人来啊?”春水口中问,却没有拿出竹蜻蜓。
“有蛇!”姬星海忽然道。
“啊——哪呢?”春水吊在半空,动起来像刚刚被人钓上来的鱼。
“别动!有蛇也咬不到你!”
姬星海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蛇,一眼望去,少说也有上百条,这么多蛇,长辈们不可能半点没察觉,心中有了猜测。
“你往下看一眼,看看能不能看清悬崖地下是什么?浮山应该没有太高的悬崖。”姬星海面对成堆莫名其妙出现的蛇,强自镇定道。
“呜呜我不敢……”春水嘴里说着不敢,还是大着胆子往下面瞧,“下面……好像有水潭。”
姬星海往下看,下面仍然深不见底,根本看不见什么水潭。
“我们跳下去。”姬星海说完立刻松手,躲过跳来的蛇。
“啊——”
风呼啸而来,仿佛她们真的在万丈高空。
“姐——”姬星河紧赶慢赶,就见到她姐突然松手自己跳下去。
她根本看不见那些“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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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什么呆呢?”
姬星河回神,悄声问:“姐,春水现在修为没我高吧?”
奚千决脚步微顿,姬星海只说:“先抓妖。”
姬星河不知想到什么,咕哝笑道:“肯定没我高,她那么懒。”
又问:“千决刚刚说的殇花案是什么?”
“诬陷。”姬星海声音冷得掉冰渣。
“你要一直这样瞒着她?”
三人行,奚千决的密音无视禁制精准送入她想问的人耳中。
“执正大人对我妹妹的事这么关心?”
“阎罗阁与你是何干系?”奚千决忽视她的冷嘲热讽。
“你猜?”姬星海抬眸。
两人隔着中间无知无觉的姬星河对视,眼中寒意森然,仿佛恨不能将对方剥皮抽骨。
“在殇花三千,你为何残杀妇孺?”
姬星海对着她那双似乎藏了风霜的眼,忽然开口缓慢道:“执正大人嫉恶如仇,恐怕不愿和我这等杀人凶手同行,妹妹,我们还是走吧,别污了大人的眼。”
“不了吧,这会儿城里也挺危险的。”姬星河反应倒快,对着这两个冰块也心虚。
“我没有说你是凶手。”
顿了顿,奚千决道:“殇花案未明,你须随我查明真相。”
姬星海冷笑一声,牵着姬星河踏碎幻境,再次入城。
留下一句:“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岂不让人小瞧了太和宗大弟子。”
“这也太敏锐了吧!”跟了一路的姜曦礼歪了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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