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柠白翻动树枝,烤鱼的香逐渐飘散,庄韵白掏出两个小瓶子:“幸好带着了,嘿嘿。”
是孜然和辣椒粉。
“你们刚才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呢?”
阿风问:“你要吃吗?”
“有多的就行。”
“给。”
庄韵白一边啃着饼,一边耸动鼻子:“真香啊,我们这么明显,刺客不会追来吧。”
“不会。”阿风说:“这林子邪门,当地百姓也不敢随意进来,不熟悉的只有死路一条。”
折腾了大半夜,眼瞅着再不睡会儿天就要亮了,阿风让他们睡会儿,自己则摸出脖子里的小陶笛吹着不知道什么曲儿。没多久,一只大雕在林上盘旋,收着力道落在阿风胳膊上。
“这是你养的猛雕?好威风啊。”庄韵白从来没真见过训鹰人,新奇又钦佩的看着它。
“我救了它,它也救了我。”阿风把卷成圆筒状的纸条塞进雕腿上的金属筒里,摸摸它的头,拍拍它的背,看着雕远去。
“睡吧。”
“柠白,我挨着你,我会保护你的。”庄韵白靠着郁柠白躺下,顿时有安全感多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庄韵白睡的很沉,醒来的时候阿风已经出了林子,郁柠白见他醒了,拍拍衣摆走过来。
刚搭着郁柠白的手起来,就被塞了个小番茄嘴角,庄韵白一脸懵的看着他,嘴无意识的嚼了嚼,好酸。
“信回来了,说贺将军遇事耽搁了,让我们先去西南道的一个小镇。”郁柠白又给了他几颗小果子:“这个应该不酸,别洗脸,雕受了伤,我们要即刻赶路,阿风去探风了。”
庄韵白嚼着果子:“哦。”
三人快马加鞭,硬生生将一日半的行程压在了一天。到了晚上,天色暗淡,月亮正圆,从那云里探出,照江面碎银压墨。
陆路遥远奔波,途中野林密布,阿风一早做了两手准备,此刻正是换水路的好时机,趁着夜色顺着水,明儿一早,到了淮水县,此去南下无论水路陆路,都多了几分保障。
撑船的是个老翁,也不说话,阿风指了指他们两个,老翁点点头,竹竿儿拨水发了舟,又和阿风比划了几下。
庄韵白背脊一凉:“我们不是上了贼船吧?”
“不是。”阿风坐在船篷那头:“老头儿嗓子坏了,他说你们可以睡会儿了,不会有事。”
“就算有事,在江上,也……顺其自然,不如睡饱。”庄韵白躺下来,安慰道。
郁柠白无声叹气,他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接受是另一回事,对于怕水的他来说,在这样贴近水面的小船上,睡着是不可能的事了。
但他偏偏不能说,因为不知道以前的他是否也怕水。
郁柠白靠在船篷小憩,一夜未眠。
在淮水县没有停留多久,老人家准备了些干粮,和阿风比划半天。
阿风把干粮递给他们:“老头说到北亭县前会路过幽州城,那里一定会停下检查,我们得做个伪装。”
庄韵白不理解:“为什么要做伪装,我们不是奉诏行事吗?”
阿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郁柠白点头表示知道,拉过庄韵白悄声道:“陛下的手伸不到这里,不知道这里是谁的人,万一要我们小命……”
庄韵白捂住嘴,赶忙点头,一副恨不得换张脸的模样。
到了幽州城,夜已深,他们伪装了下,顺利的进了城中河道,顺着城中河道穿过幽州,便可直达北亭县,比从城外绕一圈节省了好几日。
城中河道有几路,他们走的靠近花楼那条道,河道里晃悠悠飘荡一画舫,歌舞升平,灯笼摇摆,照亮一片波光粼粼。
舞女衣袖翩翩,公子佳人吟诗作对,竹笛伴玉琴,好一派风光无限好。老头撑着竹竿将他们的小船避开画舫,挑阴暗的地儿走,离得远了些,庄韵白探出头去看,他眼神儿好,一眼便认出那画舫前头翩翩起舞的姑娘,小声道:“柠白,你瞧!是烟雨楼的花魁姑娘!”
郁柠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她戴着面纱,和上次我们去看的装扮一模一样。”庄韵白趴在船边掩着嘴回头说:“就是烟雨楼的花魁!居然来了幽州城,这幽州城是来了什么了不得的贵客么?”
哪知庄韵白一回头准备接着看花魁起舞,就和水中一个浮荡的脑袋面对面撞了个正着,吓了他一跳,再定睛一瞧,那脑袋分明是个人,水泛起红,不过被黑夜遮掩了去,水波荡漾,那脑袋转过来,翻着白眼俨然已经死去。
“啊啊啊——!”
庄韵白胃里一阵翻涌,惊得蹦起,也顾不上掩饰动静,往郁柠白身上一扑,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郁柠白只觉得肩上一沉,胳膊被抓得生疼,庄韵白抖得厉害,连带着郁柠白也颤起来。
“怎么了?”
郁柠白话音未落,竹楼上传来咻咻咻的声音,利箭破空,刺破画舫的灯笼,烛火一灭,画舫里传来各种尖叫,混合着血液飞溅,霎时几人破布条似的被掷出舫外,水花一朵一朵绽开,打入他们小船里,晕染开一抹红。
刀剑交锋的声音不绝于耳,掩盖了庄韵白颤抖的声音:“那水里,水里有人!不是活人!”
庄韵白胆儿小,虫蚁爬到身上都要尖叫的主儿,江南首富的公子哥儿哪里见过这么多白眼脑袋,这会儿简直要吓晕过去,闭着眼止不住的抖。
落水的尸体越来越多,还有的穿着府兵的衣服,隔岸的人们尖叫着跑开,各方人马都往这儿赶来,刺客们更是直接踏着周围小船的船篷跃到画舫上,小船们被踩的摇摇晃晃,早就偏离了原本的路线,碰碰船似的撞在一起。
郁柠白他们的船也不例外,他拉着庄韵白和老头儿一起躲进船篷里,阿风撑着竹竿柱开堵在周遭的小船,试图开出一条道来,怎料画舫突然着了火,火势极大,隔了两艘小船也能感受到那种炽热,打斗的人转向外头,两个刺客跳到他们船上。
“啊啊啊——!”
才被白眼脑袋吓到的庄韵白冷不丁又被长刀贴着鼻尖划过,下意识出手挡了回去,刺客解决了府兵看向他,庄韵白大喊不妙,只得与刺客二人缠斗。
自习武以来庄韵白从未沾过人血,此刻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两把长刀前后夹击,庄韵白心里清楚,他若是躲开,船篷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柠白和老头,他若是不躲,今个儿定要见血。
一手夹住身后的长刀,内力调动,手腕一转长刀已碎,侧头避开前方的长刀,一掌拍向刺客脑袋,头颅顿时裂开整个人飞出去落入水中,溅起的血水玷染青袍,斑斑点点。庄韵白泛起恶心,动作越发麻利,手成爪状扣住刺客头颅一拧,咔哒一声没了声息被扔入水中。
飞速解决了几人,庄韵白半张脸上鲜血淋漓,都是刺客的血。
从画舫被刺客袭击到火势升起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隐约能看出三方人马混战。这里的状况吸引了其中一方刺客,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保护郁大人!”,那方刺客突然分出一小拨人转向他们这儿来。
“去他的!哪个煞笔脑子被僵尸啃了!闲的捣腾瞎逼逼什么!”庄韵白气的破口大骂,又踹开两个刺客,他用力极大,一脚踹去起码断几根肋骨,但他没有武器,刺客们手握长刀,转眼庄韵白外衣破了,肩上露出两道刀伤,鲜血直流。
阿风在船头一边抵御刺客,一边撑船破开一条道,他紧抿着唇,全然不顾背脊旧伤划开新伤不断。庄韵白守在在船尾,被几个刺客包围,全程骂骂咧咧不停:“去你大爷的!刀给爷爷拿来!欺负爷爷赤手空拳!讲不讲武德!来一个捅一个!来两个捅一双!都给我回家见祖宗!混账玩意儿!打不过就放火烧!嫉妒人家画舫好看啊!心理变态!#***#%%*……”
郁柠白知道,庄韵白这是想活跃压抑的氛围,不让自己多想,但又怎会不多想呢,他内力低微,只能维持基本的轻功,根本帮不上忙。
无力,充斥了此刻的郁柠白,他忍不住的想,要是自己内力强盛,是不是当年就能陪父亲一起驻守西门,是不是父亲就不会死,弟弟也不用舞勺之年就战于剑北……
【醒醒!郁柠白!呆子!装仔!别这样!你的毒在松动!】
精神海里朱雀急得团团转,蹦跶不停,试图踹醒他。
〖嘶,我知道,我没再乱想了,你别蹦了,头要炸了。〗
【哎呀,我说仔啊,咱的目标就是一个字,装,装的轻松,主打一个劳模的外表咸鱼的内心,你以前不是一直这么说嘛,乱想什么呢,有这时间这脑子不如想想怎么栽赃吕臭老头,我早看他不爽了!】
郁柠白笑了下,他护着老头,同时把包袱里买的药清点出来,放在小工具里磨,船动荡得厉害,老头帮他拿着包袱。
画舫的一拨刺客分出部分来杀郁柠白,其余人在与府兵和另一拨刺客缠斗,眼见别压制,另一拨刺客追过来斩杀,一下子替庄韵白和阿风分担了大半的压力,阿风趁机撑船远离,那些刺客被另一拨刺客绊住,没有人能分出身追他们。
庄韵白跌坐在船篷里,大口喘气,任由郁柠白给他抹难闻的药膏,往常吃点苦药都要下人们哄半天的公子哥儿长大了,干涸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他嘶的叫唤一声,笑起来:“柠白你手也得歹毒了些,方才那下差点没叫我痛死。”
阿风正涂着药,听见他这话,冷不丁开口:“药渗进去才有用,你该庆幸没被砍死。”
这话凉嗖嗖的,不像阿风会说出来的,一时间除了撑船的老伯,二人齐刷刷扭头盯着他。
阿风抹药的手顿在原处:“……”
庄韵白诧异:“你竟然也会讽人,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冰块呢。”
阿风被他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欲开口狡辩,抹药的手就被摁住,压在伤口上,当即“嗷”一声叫出来,痛的面目扭曲,察觉到郁柠白低下头扬起的嘴角,他硬生生忍住不吭声,额头青筋暴起,瞪着庄韵白。
罪魁祸首庄韵白笑眯眯竖起大拇指:“不用谢,毕竟药要渗进去才有用嘛,你该庆幸没被砍死呢。”
阿风:“……”
怪不得贺将军说武将莫与文臣斗嘴,能动手就别动口。
刚出门没遇到危险的时候
郁柠白:大不了下辈子重开,事不过三嘛。
庄韵白:啊啊啊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
已经经历过一次危险后
郁柠白:我们要赶紧去安全的地方。
庄韵白:(毫不在意)哦。(os:柠白上心了,我心就放肚子里了)
小熊:安全感这块儿/.柠白[点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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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怎奈天不测风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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