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偍的大戏落幕后，灸舞便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孙家。古色古香的院子里从此多了个扎着高马尾的小小身影，走起路来华丽的裙摆扫过青石板，带着点刻意放慢的娇憨。
叶宇策和叶宇香都是阳光开朗的小孩，超级怜惜自家“柔弱”的妹妹。叶宇策练武回来看到灸舞蹲在石榴树下看蚂蚁，会把刚买的糖葫芦递过去，还笨拙地帮她拂掉落在发间的花瓣；叶宇香更是把自己的首饰盒打开，笑眯眯地给她试戴珍珠耳坠，连母亲留下的那只玉镯都想摘下来给她套上——尽管那镯子对灸舞纤细的手腕来说太大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孙权。这小子往日里对着叶宇策和叶宇香都能挑出三分错，如今见了灸舞却像收起爪子的猫。有回灸舞捧着本书坐在门槛上，他路过时差点被绊到，到了嘴边的“不长眼”硬生生变成了“地上凉，回屋去”，说完还别扭地往她旁边放了块垫子。
最开始的时候叶思偍还不是很适应灸舞的人设，头回被脆生生地喊“老爸”时他正端着茶杯站在廊下，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袖口上，烫得他龇牙咧嘴，脸上却还得维持着慈父的温和，那感觉比跟敌人周旋还要煎熬。
叶思偍总怕这小子演得太投入，哪天把自己的真实身份给忘了，更怕自家这几个单纯的孩子把这场戏当了真。
可日子久了，叶思偍倒也慢慢习惯了。习惯了清晨醒来就听见阿香在喊“小妹快来吃早饭”，习惯了阿策把烤好的红薯先塞给灸舞，更习惯了仲谋嘴上嫌弃“麻烦”，却会在灸舞说想看萤火虫时默默提着灯笼去后院草丛里找。
就像此刻，灸舞举着块糕点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老爸，你尝尝这个，厨房新做的！” 叶思偍低头一看，那糕点透着点诡异的黄绿色，还没凑近就闻到股冲鼻的芥末味。
他眼皮跳了跳，接过糕点时指尖触到灸舞微凉的掌心，那触感竟让他想起多年前抱着襁褓中的阿香时的柔软。
叶思偍干脆利落地咬下一大口，芥末的辛辣瞬间直冲鼻腔，呛得他眼眶发热。
“怎么样怎么样？”灸舞仰着脸问，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这表情哪还有半分柔弱，分明是她惯有的狡黠。
叶思偍咳了两声，扯出个还算自然的笑，“不错，有新意。”
远处传来叶宇策的喊声：“小妹，我们给你摘了石榴！”孙权的声音紧随其后，“拿稳了，别掉地上。”
灸舞“哎”了一声，转身拎起裙摆朝他们跑去。
叶思偍看着她被两兄弟围在中间，伸手去够叶宇策举高的石榴，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小半块芥末糕点，辛辣味还在舌尖打转，却奇异地混进了些说不清的暖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思偍也算是彻底摸清了灸舞的性子——这就是个天生的戏精，戏瘾一来随时随地都能搭台开演，演技精湛得让他这个老戏骨都暗自佩服。
“老爸，二哥抢我弹珠。”小孩又捏着裙摆晃到他膝前，声音软得像棉花糖，眼角却偷偷瞟着院子里正和叶宇策争执的孙权。
叶思偍放下手里的账本，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小子，明明前一秒还在房梁上倒挂着抢仲谋的剑穗，下一秒就能摆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仲谋，”他扬声喊了句，看着孙权梗着脖子转过来，脸颊还带着被弹珠砸中的红印，“让着点小妹。”
直接喊“若璃”或“阿璃”叶思偍还有点别扭，干脆就随了三个孩子喊灸舞“小妹”。
孙权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把弹珠递过去时故意用了点劲，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松了力道。
正说着，叶宇香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上面放着几碗冰镇的酸梅汤。
她笑眯眯地走过来，把其中一碗递给灸舞，还特意往她碗里多舀了两颗蜜饯，声音温柔得像春风，“小妹别理他，二哥就是嘴硬，刚才我还看见他偷偷把最大的那颗弹珠捡出来呢。”
灸舞接过酸梅汤，眼睛弯成了月牙。
入夜后叶思偍路过西厢房，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窗纸上灸舞的影子正踮着脚往床底钻，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绿豆酥。
“还没睡？”他叩了叩窗棂。
影子猛地僵住，半晌才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嘴角还沾着点碎渣。
“老爸，我在找……找掉的发簪。”
叶思偍推门进去，弯腰从床底拖出个小木盒——里面堆满了她白天“抢”来的战利品：孙权的玉佩、叶宇策的弹弓，甚至还有叶宇香绣了一半的荷包。
“演累了就歇会儿。”他把木盒推到灸舞面前，“我这几个孩子，比你想象中好骗吧？”
灸舞没有反驳，她又拿起一块绿豆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那是因为他们傻。”
话音刚落，她低头看见木盒里叶宇香绣了一半的荷包——那上面的线头歪歪扭扭，显然是初学者的手艺，却特意选了她最喜欢的金色丝线。
灸舞的眼底漾起点暖意，像被月光泡软的糖，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叶思偍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想起白天的事。仲谋趁着灸舞在院子里荡秋千，偷偷往她枕头下塞了把晒干的艾草，被他撞见时还嘴硬说是“防止虫子爬进她头发里”；阿策放风筝时明明攥着线轴不肯撒手，可看见灸舞仰着脖子可怜巴巴的眼神，愣是把线轴往她手里一塞，自己蹲在旁边数云朵，别扭得像只炸毛的猫……
这些孩子，哪是傻，不过是心甘情愿地陪着灸舞演戏罢了。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漫了进来，顺着窗格在地板上织出张银网。
灸舞抱着木盒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泪水，在月光下闪闪烁烁，倒真有了几分小姑娘的憨态。
“早点休息，不然明天起不来。”叶思偍催促她上床睡觉，又亲自替她掖好被角。
转身要走时，身后飘来句嘟囔，轻得像片羽毛，“晚安，老爸。”
叶思偍停下脚步，廊下的风掀起灯笼的布罩，暖黄的光照亮了他嘴角那抹难得柔和的弧度。
他轻轻带上门，把满室月光和那句没说出口的“晚安”，都关在了里面。
罢了罢了，反正这戏里戏外，大家都乐在其中。或许再过些日子，连他自己都要分不清，哪些是演的，哪些又是真的了。
接下来回归铁时空了，让小舞和冰心搭上关系，我见不得冰心那种死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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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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